第235章 決定

    美國，紐約。

    抵達紐約的時間是早上十點鐘，漫長的一天的等待，讓唐寧寧徹底的安靜了下來，比起最初的慌亂過，此刻的安靜卻更加的讓人壓抑，下飛機的那一刻，她腳下一軟，差點栽倒在地上。

    多虧了身邊蕭子澈及時出手扶住她，才倖免於難。

    飛機臨起飛的那一刻，蕭子澈匆匆忙忙地趕了過來。如果不是蕭念告訴他，或許他就錯過了這趟班機。即便知道自己來這邊無法幫上忙，他也無法坐視不理。

    「謝謝。」唐寧寧推開蕭子澈的手，站穩了，紅腫的眼睛讓她看起來格外的脆弱，可偏偏脊梁骨挺得那麼直，平白添了幾分的堅韌。

    「不用謝。」蕭子澈聽著她說出這兩個客套的字，覺得刺耳的緊，以前的寧寧從不會和他說這兩個字。

    有唐家的人派過來接他們，三人直接坐上車，就直奔醫院。

    到了醫院，有醫生正在給唐老檢查，只是短短的兩月不見，唐老和之前的形象判若兩人，身形消瘦的只剩下了皮包骨，兩隻眼睛深凹，手上密密麻麻的全是針孔，看到三個人，微微的抬了抬手，連做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唐寧寧忍了一路的淚水，在看到唐老爺子這般模樣，再也忍不住爆發了，「爺爺，對不起，是我來晚了。」她真是混蛋，讓爺爺等了那麼久，現在想想其實很多細節都有問題，爺爺打從年前就一直在吃很多藥，她曾經問過爺爺是什麼藥，爺爺告訴她是補鈣的，她就相信了。

    她怎麼就那麼蠢呢，真是普通的補鈣的藥，爺爺何必瞞著她去吃。

    「寧寧……寧寧……不哭，乖孫女……」唐老顫抖著手摸上唐寧寧的頭，渾濁的眼睛裡淚水不停地落下，他壓著這口氣，就是想等著寧寧過來，現在終於等到了。

    唐寧寧趴在床邊，哭的再也說不出一句話，唐老摸著她的頭亦是老淚縱橫。

    一時間病房裡只剩下了兩人的哭聲，蕭宸面色凝重。來之前，他想過唐老的病情會嚴重，可沒想到會嚴重到這一步。只怕他在這一趟走了，就從成了永別。

    在美國期間，唐老對他的照顧很多，也教會了他很多的東西，可以說老一輩的人里，唐老是他商業上的第一位老師。看他成了這般模樣，他心裡有些悲傷地。

    過了半個小時候，醫生制止了兩人，唐老爺子如今的情況並不適合情緒過於激動。剛才的小時，也是因為唐老要求才特批的。

    蕭子澈去衛生間擰了兩條熱毛巾，遞給了唐寧寧。

    唐寧寧接過毛巾，先給唐老爺子擦了臉，而後自己擦了擦臉，勉強止住了哭聲，哭的太多了，腦仁疼得厲害，一跳一跳的，像是被繃緊到了極致的琴弦，稍微一用力就會崩斷。

    唐老看到蕭子澈是有些意外地，之前蕭子澈那般對他的孫女，他不是不生氣。可他的情況不允許他再和算帳，等著他走了以後，寧寧少不得要讓蕭家的人照拂，所以這口氣他只能忍下來。

    此刻再看到蕭子澈，他還對寧寧那麼體貼，唐老心裡自是起了疑惑的。但這些他不可能當面講出來，而是壓在了心裡，語氣遲緩的說：「寧寧，我和蕭宸有些話說，你先去和子澈出去一下。」

    唐寧寧不敢離開自己的爺爺，她怕自己離開了，就再也見不到爺爺了。

    「聽話，寧寧。」見她沒動靜，唐老爺子安慰的拍了拍寧寧的手。

    唐寧寧這才起身離開，蕭子澈沒說一句話就離開了。

    房間裡只剩下了兩個人，蕭宸走到窗前，開口叫了一聲，「唐叔。」

    「蕭宸，你也看到了，我現在的狀況。醫生說能活半年，不過是誆騙那群野心勃勃的傢伙，其實能不能活過這個月，我都不知道。寧寧才那么小，保護自己的能力都沒有，我走了，她該怎麼辦呢？」

    「如果不是因為寧寧，我早就去那邊見俊傑了，存著這口氣，不過是為了看著寧寧找到最後的歸宿。原以為會是子澈，可最後她和子澈鬧成了這般田地，我就是死了眼啊。」唐老爺子越想越心酸，淚水忍不住落了下來。

    都怪他年輕的時候作惡太多，才會讓兒子媳婦死於非命。

    現在想想自己這輩子，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有寧寧這個孫女，放不下啊放不下，他這些年就怕自己生病，哪怕是小小的感冒，都要趕緊看醫生。可沒想到再怎么小心翼翼，還是逃不過老天的安排。

    「我臨死前，有個不情之請，等我死後，能不能代替我照顧寧寧。等著她找到了歸宿，再把唐家交到她手上。」

    「唐叔，照顧寧寧的事情我答應，我也會教她管理唐家，你放心。」蕭宸淡淡地說道，不失一絲的氣度，卻讓人感覺到安心。

    唐老爺子搖了搖頭，「不，你沒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是讓你教她管理唐家。寧寧是什麼料子，我比誰都清楚。如果她真的是塊料子，我也不用熬到現在了。我想把唐家交到你手上暫時管理，等著寧寧找到可靠地歸宿，再把唐家交到他手上。如果那個人負了寧寧，你可以將唐家納入蕭家。」

    「唐叔……」蕭宸饒是再鎮定的人，聽了唐老爺子的安排也是面色變了一變。

    唐老爺子這是把全部的身家都壓在了他身上，他怎麼擔得起。

    「你聽我說，我知道你在想什麼。蕭宸，我信你，信你的人品。之前你和慕清在一起，我就動過念頭，等你和慕清成親後，把唐家交到你手上的。可後來發生那樣的事情，這個念頭就打消了。你幫寧寧管理唐家，作為報答，我把唐家一半的財產移交到你手上，有生之年，保寧寧別受委屈，我就感激不盡了。」唐老爺子說了那麼久的話，有些費力氣，可他想這番措辭很久了。

    他再不說，就永遠沒機會說了。

    寧寧託付給蕭宸，他才會放心。

    唐家的基業與其割捨出去，也比毀了好。

    蕭宸沉默著沒說話，唐老爺子靠在枕頭上，費力的喘氣，等了好一會兒，他才說：「別急著給我回答，我等幾天還是等的起的。你去把寧寧叫進來吧，那個傻丫頭，應該是嚇壞了。」

    蕭宸聞言起身，走到門口，唐寧寧正滿是茫然的抬頭看著天花板，聽到動靜，轉過頭看向蕭宸，眼裡滿是淚光。

    「唐叔叫你進去。」蕭宸神色里看不出情緒，聲音說道。

    唐寧寧連忙往病房裡走，蕭子澈剛想跟進去，蕭宸出聲制止了他，「子澈，你跟我過來，我有話和你說。」

    蕭子澈一頓，看了唐寧寧一眼，還是跟著蕭宸走。

    走到醫院住院樓的外面，在一處僻靜的地方蕭宸停了下來，面上凝重，從兜里拿出煙，點燃了一支，他答應雲姿戒掉煙的，可剛才唐老的話讓他心裡堵得慌。唐老是在交代遺囑，他做好了身邊的人離開的準備，可真當自己尊敬的人離開，他還是有些難受。

    「唐老真正活著的日子沒幾天了。」蕭宸抬頭看向蕭子澈，聲音里夾雜了幾分的聲冷硬，「他同我說，要我給寧寧找一個可以照顧她下半生的人，子澈，我覺得冼堯比你更合適。」

    他作為蕭子澈的小叔，並不否認，他是個優秀的人，能力都比很多人都要優秀的多。

    可子澈太過心軟，他的孝心在此刻成了他最大的弱勢。蕭嚴和夏嵐並非善類，他們貪圖的都是唐家的錢，若是寧寧嫁給了子澈，以後必定被夏嵐和蕭嚴算計，當寧寧和子澈父母的利益起了衝突，他會選擇站在哪一邊？誰都無法確定。

    而唐老賭不起這可能的萬分之一，他也不會。

    蕭嚴現在是進監獄了，可總有出來的一天，二十年真的不算長，一眨眼的功夫就出來了。就算不說蕭嚴，現在還有一個夏嵐，子澈對夏嵐的母子情，他可以確定，比對寧寧的感情要來的重要得多。當初明知道是蕭嚴算計的他和寧寧，子澈卻還是把寧寧推開，這一點就可以看得出來。

    而童冼堯在這一點上，要遠比子澈做的好。

    他守了寧寧十年，每當寧寧出事的時候，他費盡心思幫她解決。他年長了寧寧十一歲，卻也因此更能提前一步知道怎麼讓寧寧避開自己吃過的苦頭。而且童家的父母那邊，都是知書達理的人，不是胡鬧的人。

    兩相比較之下，他決定像唐老說出童冼堯和寧寧的是事情。

    通知蕭子澈一聲，是不想因為這件事情，傷了他們叔侄的情分。

    蕭子澈聽了蕭宸的一番話，心裡一陣的刺痛，他知道自己有多辜負寧寧。當初他一直覺得寧寧煩，不知道珍惜，如今真的要失去了，才知道有多痛。

    不甘心，他真不甘心就這麼放棄寧寧，只是錯了一步，就再也挽回嗎？寧寧最先愛上的人是他，而非童冼堯。

    「話我就說到這裡，我只是向唐叔建議，最後的抉擇還是看寧寧。子澈，如果你真的想和寧寧在一起，那就在這段時間裡，爭取給寧寧一個選擇你的理由。」蕭宸起身，將抽了一半的煙掐滅，扔在了垃圾桶里。

    「小叔，你會通知童冼堯來嗎？」蕭子澈在蕭宸擦肩而過的瞬間問道。

    「會，唐叔的日子不多，在他離世之前，我會給寧寧選擇一家人。」他不會接手唐家，因為有些東西不能碰，一旦碰了就會改變自己的初衷。

    「我知道了。」蕭子澈說了一聲。

    蕭宸腳步不停地往回走，走回到病房，唐寧寧還在和唐老說話，他拿出手機想給雲姿打電話，看了看國內的時間還是在凌晨，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了發信息。

    他很少發簡訊，所以打起字來有些生硬。

    敲敲打打了半晌，屏幕上只剩下了六個字——已到美國，平安勿念。

    ※※※

    雲姿等了一天的消息，手機始終是靜悄悄的，她有些擔心。畢竟這趟去美國是有危險地，萬一發生了事情，她卻不知道，該怎麼辦？

    知道紐約和A市的時差是十三個小時，她特意把鐘錶的時間調成了紐約的時間。

    等到凌晨兩點鐘，眼睛困得睜不開了，一直不停的打哈欠，她平日裡都是九點鐘睡覺的，現在真是隨時都可以睡去。

    迷迷糊糊的時候，聽到手機叮咚一聲，有信息提示的聲音，困頓的大腦瞬間清醒了過來。拿起手機一看，卻是10086的降溫提示，氣的抓了抓自己的頭髮，最後還是決定再等十分鐘。

    如果蕭宸再不來簡訊，她真的就要睡著了。

    五分鐘的時候，她眼睛慢慢的閉合了起來，手機再次叮咚了一聲，本已經不抱什麼希望了，可看著手機上面的手機號碼，瞬間來了精神。

    是蕭宸的！

    只可惜在只有的八個字，他很少給她發簡訊，平日裡都是直接打電話。

    想給他回電話，卻又害怕他在忙著手頭上的事情，就這麼回過去，會不會耽誤他做事。

    糾結了兩分鐘，雲姿還是給蕭宸回了一條信息，「嗯，我知道了，你在那邊注意身體，A市降溫了，不知道你那邊是不是也降溫了。」

    她信息剛發過去，手機嗡嗡地響了起來。

    雲姿在床上打了下滾，興沖沖的接通了電話，可剛接通，就聽到電話那邊蕭宸嚴肅的聲音，「怎麼這麼晚了還沒睡？不是告訴過你九點之前必須睡覺嗎？」

    被他這一聲吼，雲姿有些悻悻說，「我擔心你，算計著時間你們差不多應該到了，就等著你報平安……」

    蕭宸聽她軟聲軟語的，稍微放鬆了一些語氣，「我很好，寧寧他們也很好，你放心，現在趕快掛斷電話休息，等明天我再打電話給你。」

    「好吧。」雲姿拿著電話依依不捨，好不容易聽到他聲音，就說了兩句話就要掛了，她一定是最悲慘的老婆。

    她不掛斷電話，蕭宸就再三的催促，最後只得掛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