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傻瓜，說什麼對不起

    蕭宸出事的事情，幾乎在一天的時間內，蕭家上下全都知道了，蕭子澈卻是在一周後才知道的。因為上次老爺子要撮合他和唐寧寧的事情，他一怒之下回了澳洲一趟。

    剛回到國內，就聽說了蕭宸出車禍生死不明的事情，沒回蕭家老宅，匆匆的趕到了醫院。

    推開病房的門，看到滿病房的都是家裡的人，開口問道：「小叔怎樣了？要緊不要緊？」

    「已經脫離了危險，醫生說甦醒也就在這兩天了。」回答他的是蕭念，她坐在雲姿的旁邊，家裡出了這種事情，她不放心雲姿一個人在這裡，所以和學校里請了假，全天不離她身邊，老爺子也同意了。

    蕭子澈的目光落在雲姿額頭上那塊白色的紗布上，頓了一下，說：「小嬸，你沒事吧？」叫一個比自己年紀還小的人小嬸子，是很彆扭的事情，但蕭家鐵一般的規矩擺在那裡，由不得他。

    「沒什麼大礙，謝謝你的關心。」雲姿淡淡地說道。

    「子澈，你沒看到你爺爺？」蕭嚴皺著眉頭沉聲問道。

    蕭子澈看了看老爺子，叫了聲爺爺，就沒開口的意思。他打小就去澳洲留學，和老爺子的情分沒那麼深，經歷過唐寧寧的事情，就更加的疏遠了。

    他不喜歡唐寧寧，更不喜歡自己的婚姻被擺布，當初父母的結合就是在老爺子的安排下進行的，如今看看他父母過得是什麼日子？

    父親整日流連於脂粉堆里，還和自己的大嫂有了孩子，母親醉心於權利，沒一個人是真的關心的。他不求自己能有多大的作為，不過是想找一個自己心儀的妻子，平靜的度過一生就可以。

    唐寧寧不是不好，而是她根本不是他喜歡的類型。從一開始，他就拿她當成和蕭念一樣來對待，若是因為這令她有了誤會，他只能說對不起。

    蕭老爺子睨了一眼蕭子澈，冷哼了一聲，「我不舒服，先走了，姿姿，你好好地陪著老六，他醒了就告訴我。」

    「好，爸，我送送你。」雲姿起身說道，她的傷已經沒什麼大礙，就是額頭那裡撞得有些狠，縫了好幾針，醫生說可能會留下疤。

    「不用，我自己走。」老爺子拄著拐杖，在傭人的扶持下，往外面走。

    老爺子走了，房間裡的氣氛變得沉靜了下來，只有蕭念一個人在嘰嘰喳喳的說著，想要調動房間裡的氣氛，可說了好一會兒，都沒什麼人理她太多，所以蕭念也閉上了嘴。

    沉默了一會兒，蕭子澈對上自己父親的目光，眸子裡泛著點點的幽涼，「爸，你出來一下，我有事情和你說。」

    蕭嚴似乎早就料到了他有話和自己說，沒問一句就往外走了。

    挑選了一處僻靜的地方，蕭子澈從衣兜里掏出一盒煙，抽出其中一支點燃，點燃了煙，深吸了口，方才還溫潤的眸子，此刻已經變得陰霾冷冽，眸子裡帶著幽暗，看著自己的父親。

    明明嘴角噙著笑意，卻偏偏裹挾著一種令人心驚的冷意和嘲諷。

    「小叔出事，是你找人做的吧？」他輕輕地吐出煙，面容模糊在了淡藍色的煙圈裡。

    「你就是這麼想你的父親的？」蕭嚴面色不變。

    「我這麼想你有什麼不對？為了得到大伯母，你都能害死自己的親兄弟，還有什麼事情不能做的？這次害小叔是為了什麼？為了替你和大伯母的孽種報仇？蕭嚴，你還要做多少喪盡天良的事情，才肯善罷甘休？」

    蕭子澈笑意漸染，好看的皮相將所有的情緒掩藏。

    從大伯母出事，他就知道家裡要出事，所以一直呆在家裡看著父親。可沒想到，唐寧寧的，他就離開家裡一周的時間，父親就有了動作。

    他怎麼會有這麼一個畜生不如的父親？有時候他真恨不得他會立刻出事，或者直接死掉，也就不會在出來害人了。

    「我沒做你說的那些，子澈，我不管你在別人那裡聽到了什麼。我只要你記住一句話，我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我們家好。」蕭嚴冠冕堂皇的說道，一點都不怕自己的兒子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

    他不喜歡蕭子澈，因為這個兒子一點都不像他，心腸軟，空長了一個聰明的腦子，卻總是做蠢事。子澈恨他，恨他做過的事情，那又怎樣？只要他還是子澈父親的一天，這個孩子就不會下狠心去告發他。

    要是他真的能下定決心，把他所有的事情都抖落出來，那他蕭嚴也能欣慰了，畢竟他後繼有人了。

    「我從沒讓你為我這些！蕭嚴，你再敢害家裡的一個人，我不會饒了你的！」蕭子澈陰沉著臉，一拳驟然狠狠地打在了蕭嚴的胸前。

    「敢對我出手了，子澈，你進步了。」蕭嚴倒退了幾步，笑了笑緩了口氣說道：「想讓我不害家裡人也可以，娶了唐寧寧，拿到唐家的財產，我就不用再和老六爭奪蕭家的財產了。」

    「你休想！」蕭子澈的拳頭緊緊地攥在一起，骨骼交錯的聲音在響，他眸子裡充斥著血色，看著蕭嚴，說出話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蕭嚴，你敢再對他們下手，我就親自把你送進監獄裡，我說到做到。」

    蕭嚴卻只是笑笑，絲毫沒受到他所說的話的威脅。

    因為他了解自己的兒子，他不會。

    「這次算是他害我女人和孩子的代價，沒要他的命，子澈，我只要你和唐寧寧結婚，否則下一次不會這麼簡單的。」蕭嚴說完，大步的向外走。

    ※※※

    蕭嚴和蕭子澈離開後不久，病房的門再次被打開，雲姿看了看門口，卻看到了溫成玲和季山柏兩人站在了門口，她緩緩地站起來，看著兩人叫了聲，「爸媽。」

    「姿姿，對不起，那天你打電話的時候，我和你爸沒能接到電話，也是看報紙才知道的。你奶奶這次做得太過分了，對不起……」溫成玲眼睛一紅，眼淚啪嗒就掉了下來。

    「媽，不用責怪奶奶，我沒事的。」雲姿早就想到了是許華年從中作梗。

    「姿姿，這是你媽給你煲的湯，烏雞人參湯，補血的。」季山柏把保溫盒放在桌子上，打開給雲姿倒了一碗。又招呼蕭念來喝，蕭念笑著說，「還是給雲姿喝吧，伯母你們先聊著，我出去走一圈。」

    說著，就走出了門。

    雲姿點了點頭，順手接過了溫成玲遞過來的湯，喝了一口，眼淚有些溫熱，溫成玲病的時候，她沒能好好地守在她身邊，如今還要反過來讓他們替自己擔心。

    見她這幅表情，溫成玲心頭就酸澀，每次姿姿出事的時候，她都不在身邊，「姿姿，多喝一點，喜歡喝，媽以後每天熬了給你帶過來。」

    「嗯。」雲姿輕輕地點了點頭，心頭是滿滿的溫暖。

    接連喝了兩碗，雲姿實在喝不下去了，她幾天沒好好地吃飯，胃一下承受不了那麼多的東西，「媽，先放著吧，等我晚上再喝。」

    溫成玲知道女兒和自己不虛套，是真的喝不下去，就把保溫盒擰緊，摸了摸女兒又瘦了許多的臉頰，心疼地說，「姿姿，你別把自己搞的太累了，你看看你現在都瘦成什麼樣子了？」

    「我沒事，可能是冬天了，吃不下飯就瘦了。」雲姿擦了擦嘴角，咧著嘴安慰溫成玲。

    溫成玲嘆了口氣，不在說這個話題，雲姿是一條道走到黑，她說再多她也聽不進去，於是轉換了個話題，「這次車禍的元兇找到了嗎？我看報紙上說，你們坐的車子是被人動了手腳的。」

    「找到了，已經死了。」雲姿想到老爺子和自己說的話，表情變淡了一些。她有懷疑過是家裡人做的，可很快就排除了。家裡人再狠毒也不會狠到這份上，殺了她和蕭宸，老爺子不會一點都不知道。

    所以應該是和蕭宸有仇怨的人，而她所知道的，和蕭宸有愁怨的又有能力讓人做出那種事情的，只有楚修沛一個人，會是他做的嗎？

    沒有證據，再多的猜測也沒有，她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地守著蕭宸，不讓任何人有再下手的機會。

    溫成玲嘆了口氣，人死了所有的事情就都一了百了了，難道還要把人拉出來鞭屍嗎？出了這樣的事情，只能自認倒霉。

    「你和蕭宸沒出事就好，那人死了也是他的報應。」季山柏在一旁搭腔道。

    「是啊，人還好好地就是天保佑的。」溫成玲說著，拿著碗要去洗乾淨。

    雲姿看著溫成玲手中的碗，忽然想起來問，「媽，你和爸的血型有沒有比較特殊的？」

    她也是在車禍後聽蕭念說，她差點因為血型稀有而死在了手術台上。以往她沒也沒注意到這個問題，剛才聽到母親說湯是補血的，才想起來這個問題。

    溫成玲眉頭一擰，「沒有，我和你爸都是A型血，怎麼想起來問這個問題？」

    雲姿眸光一閃，看著母親滿是疑惑的眸子，心裡微微一沉，面上扯出一個笑容說：「沒，就是隨便問問。」

    她可以確定，母親剛才的反應時最真實的，轉過頭看了看季山柏，同樣沒對她這個問題放在心上。

    既然父母都不是特殊的血型，為什麼她就是特殊的？難道是基因作用的結果嗎？若不是，那她就有可能不是季家的孩子。可她不是季家的孩子，又會是誰的孩子？又怎麼到的季家？

    心裡產生了疑惑，有個答案呼之欲出，雲姿按耐下了複雜的心情，決定把這件事情認真的調查一下。

    就在雲姿想著所有可能性的時候，床上的人忽然動了一下，雲姿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走了，握住蕭宸的手，焦急的叫了一聲，「蕭宸，蕭宸？」

    連叫了兩聲，床上的人的深邃的眸子緩緩地睜開，黑亮的眼睛裡倒映著她的身影，略帶沙啞的聲音從削薄的唇里溢出來，「老婆，別那麼大力氣，我快散架了。」

    雲姿見他還和自己開玩笑，眼淚止不住的落下來，「你嚇死我了，蕭宸，下次再也不許你做傻事了。」

    這幾天她睡覺都不敢睡沉了，就怕自己醒來了，他卻沒醒來，眼看著醫生說他醒來的時間越來越近，她的心就越發的揪在一起。

    蕭宸的手動了動抬起來擦去她眼角的淚水，雖然有些憔悴，卻仍舊不減屬於他的魅力，「別哭了，再哭，我就更疼了。」

    雲姿連忙擦去臉上的淚水，「你渴不渴？我給你倒杯水。」

    在蕭宸點了點頭後，她霍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帶動椅子發出刺耳的聲音，嚇到了溫成玲和季山柏。

    溫成玲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坐在這裡陪著蕭宸，我去倒水。」

    雲姿有些窘迫，她想讓自己冷靜下來，可積壓了那麼多天的情緒全都爆發了出來，她控制不住自己，四肢都好像不聽話了。笨手笨腳的坐回了椅子上，對上蕭宸的目光，慌亂的不像樣的心，被他眼中的溫柔所感染，漸漸地放下了恐懼和陰影。

    蕭宸的大手握著她瘦的青筋突出的手，眼中是掩不住的心疼，「你這幾天都是怎麼過的？是不是又沒好好地吃飯，好不容養出來的肉，又沒了。」

    「哪有？剛才我還喝了兩碗烏雞人參湯。」雲姿笑著說，視線落在他的傷口上，皺起了眉頭，眼裡滿滿的都是歉疚，「蕭宸，對不起，要不是我，你不會這樣。」

    她知道，要是當時車上只有蕭宸或者是另外的人的話，他不會受這麼重的傷。他是為了保護她，才會換到那麼危險地位子。想到他渾身都是鮮血的模樣，她至今腦子都是空白的。

    她怕，怕蕭宸為了自己而死，那樣她一輩子都不會安心的。她寧願出事的人是自己，也不遠出事的是蕭宸。

    「傻瓜，說什麼對不起。」蕭宸嚴肅地看著她，握著她的手捏了捏。雲姿卻沒有覺得疼，反而在這一瞬間，她覺得自己是真的被疼寵到了骨子裡，心間緩緩流過的溫暖和酸酸甜甜的感覺淹沒了所有的感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