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誰是兇手

    很多很多的血，刺目的鮮紅，蕭宸的臉白的有些嚇人，她伸手想要捂住他不斷向外流淌鮮血的傷口，卻是剛一抬頭，便看到一群醫護人員衝到了跟前，「馬上把人抬上去，病人的性命垂危，快！」

    有人過來，她嘴裡一直無意識的低喃著，「先救救他，求求你們。」

    耳邊的聲音時遠時近，聽得不真切，模糊而遙遠，意識在反反覆覆里始終不肯真正的昏迷過去。

    身體很疲憊，仿佛承載了千斤的重量，每個細胞都在撕扯著，她是不是要死了？在車子撞向綠化帶的時候，在蕭宸飛出去的時候，她依稀記得，自己的腦子撞上了一個尖銳的東西，不知道是不是車禍留下的後遺症，她覺得自己的世界一直在動盪，強烈的暈眩著。

    不能死，她不能死……

    她要是死了，蕭宸的為了救她做出的犧牲就白搭了，她不能讓他的心血白費。

    耳邊傳來人說話的聲音。

    「這位病人的血型特殊，儘快通知醫院，聯繫她的家人到醫院來。」

    再之後，她便聽不清楚了，昏昏沉沉里，聽到車子呼嘯而過的聲音，還有很多嘈雜的聲音，耳邊斷斷續續的有蕭宸溫柔的聲音，不知道是不是幻覺。

    過了很漫長的時間，雲姿感覺到一陣刺白的強光，還有藥水的味道，有冰涼的液體送入體內，她終於緩緩地沉入了黑暗裡。

    一片漆黑的汪洋里，身子在其中漂浮不定，始終找不到可以站住腳的地方，黑暗中有隻收輕輕地拉著她的手，她順著那股力道看過去，看到了蕭宸在朝著自己微笑。剛想伸手去碰他，畫面一轉，變成了另外一個畫面，蕭宸站的地方，成了無數的骷髏冤魂所在，她嚇了一跳，拼命地想要逃跑，可腳下卻像生了根似的，無論怎麼用力，都始終呆在了原地。

    驟然，睜開了眼前，眼前一片模糊，而後漸漸地清晰起來，雙眼有些呆滯的看著房間裡的裝飾。

    「姿姿？」

    聽到床上有動靜，蕭念趕快起來，握住雲姿的手，滿是關切的看著她，「姿姿，你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我去給你叫醫生，爺爺奶奶他們剛回去，我立刻通知他們。」

    雲姿腦力很混沌，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等意識逐漸的清醒，她緩緩地看著蕭念問，「蕭宸呢？」

    「小叔……他還在搶救中。」蕭念有些遲疑地說道。

    雲姿嘴唇動了動，卻覺得喉嚨里乾澀的緊，像是有無數的石子堵在了那裡，張開口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蕭念見狀，立刻補充說道：「小叔命大，不會有事的，你放心。」說完，倒了杯水遞給了雲姿，細心地把水湊在雲姿的嘴邊，微微的傾斜了杯沿，讓她喝下去。

    等她喝了幾口後問，「還要不要？」

    雲姿搖了搖頭，動了一下，卻覺得頭再次痛了起來，於是停止了動作，「我昏迷了多久了？」

    「三天三夜……」蕭念輕聲說道，「你當時被撞破了頭，失血很多，血型又特殊，所以找到血源花費了一段時間。」

    雲姿怔了怔，看著蕭念，「我家裡人沒來嗎？」

    蕭念沉默了片刻後，不知道該怎麼和她說出真相，誰也沒想到，許華年會那麼絕，以季山柏和溫成玲的身體不好，拒絕為雲姿輸血，而季馨雅就更不用說，她一聽到消息就掛斷了電話，至今沒露面一次。最親近的家人做出這種事情，怎能令人不寒心？就是他們這些外人聽了，也覺得季家人對待雲姿太過涼薄冷血。

    雲姿看了一會兒，掀開了被子，要從床上走下來，「我想去看看蕭宸。」

    蕭念不說，她就差不多猜到了，自己的家人沒來，哪怕她快要死了，他們也沒來，就像上次馨雅出事，他們反倒怪責出車禍的她。心受一次傷會疼，受兩次傷也會疼……可受傷多了就麻木了……

    心裡難受，卻流不出來淚了，她現在只想去看看蕭宸。三天的時間還沒有脫離危險期，他是不是……真的要出事了？想到這個可能，雲姿心頭一震狂跳，眼前發黑。

    「雲姿，你剛醒過來，身體還很虛弱，小心著點。」蕭念連忙按住她的身體，不想讓她起來。

    雲姿伸手搭在蕭念的肩膀上，靜靜地看著蕭念，「念念，我不去看他，心裡會難受一輩子的。」

    蕭念覺得喉頭有些酸澀，最後妥協了，「你先別動，我去推輪椅。等我一分鐘就好，只要一分鐘。」

    她說完，轉身向門外跑，幾分鐘後氣喘吁吁地推著一輛輪椅，把雲姿小心的扶了上去。

    推著她走到了急救室的外面，等候在外面的蕭家人看到她，面上沒露出以往的熱絡，蕭嚴的眼眶是黑色的，下巴上長了黑色的鬍鬚，看起來勞累到了極點，看到她來了，只是掀掀眼皮，「來了。」

    夏嵐看了雲姿一眼，拍了拍手，「姿姿，你要看開點，天災人禍在所難免，老六這次要是挺不過的話，你還年輕……」

    她接下來的話沒說出來，就被雲姿冷聲打斷，「他會沒事的，二嫂，在蕭宸出那道門之前，我不想聽到任何，對他不利的消息。」

    夏嵐愣了一下，明白雲姿說了什麼，眼裡露出不可置信的目光，剛才那番話是雲姿說的？怎麼她感覺是老六附體了？身體打了個哆嗦，她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急救室，這三天她一直守在這裡，急救室里接連下了三次病危通知書。時間越長，她越覺得，老六存活下來的可能性小。

    沒了老六，家裡還有誰能接替繼承人的位子，除了她老公還能有誰？就算老爺子不看好她老公，那子澈也成啊，反正只要是她家的，那就沒所謂。

    一想到自己有可能成為，蕭家真正的女主人，夏嵐就未免有些得意忘形。剛才她說的那番話，就是拿蕭宸當死人來說的。

    被雲姿潑了一通冷水，才清醒了一些。是的，老六現在還躺在醫院裡急救，而不是真的判定了死亡，她現在高興得有些太早了。只有老六徹底的死了，她所有的想法才可以實現。

    按捺住自己的心情，夏嵐扯了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坐到了醫院的長廊上，遠遠地看著雲姿，眼裡不再有討好和親近的表情。

    蕭念把夏嵐和蕭嚴的表現盡收眼底，推著雲姿往一邊靠，遠遠地看著二人，低聲哼了一下，「什麼人啊，以前小叔好好的時候，跟條狗似的在跟前，現在小叔……她就敢這麼囂張。姿姿，等小叔醒了，看怎麼收拾那個老女人！」

    雲姿聞言，面上的表情沒變，她不管別人怎麼對待她，只想好好地看著蕭宸醒過來。

    時間變得越發的漫長，每一分鐘都似乎在拉鋸著所剩不多的耐性和理智，雲姿眼睛一瞬不瞬的看著急救室，她腦子裡不停地回想著，那天在車上的情景。

    要是蕭宸沒把位子換給她，現在躺在急救室里的人應該就是她了。

    欠了他一條命，所以她不能倒下去……

    整個長廊里來來回回的很多的人，有蕭家的近親，還有蕭宸的髮小……可那些人在她眼裡都成了一片模糊的存在，她不想開口說話，不想理會那些人醜陋的嘴臉，每個人都假裝關心蕭宸，有幾個是真心的呢？

    難熬的幾個小時過去了，醫生再次推開門，宣布的不是喜訊，而是再次下了病危通知書。蕭嚴原本想簽字的，可醫生拿給他的時候，雲姿忽然開口說道：「我是他的妻子我來簽。」

    醫生猶豫了片刻，把病危通知書遞給了她，雲姿拿過筆，一筆一划的在上面簽了字，最後一划，手哆嗦了一下，劃破了雪白的紙。

    看著醫生再次走進去，她渾身哆嗦了起來，她怕，怕蕭宸真的挺不過這一關，她也恨，恨自己為什麼不堅持一些，讓蕭宸換了位子，更恨的是，那個在車上動了手腳的人。

    「姿姿……」蕭念輕聲叫了一聲，卻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雲姿，第四次病危通知書了，她自己都覺得存活的機率渺茫，更別說勸雲姿看開一點了。

    可小叔真的就這麼沒了嗎？

    不可能的……

    他那麼強大的人，怎麼會就這麼沒了？

    「在車子上做手腳的人找到了嗎？」雲姿開口問道，沙啞的聲音在長廊里響起，顯得有些邈遠而空曠。

    「找到了，可是那人已經死了，被人發現的時候，他就死了。」蕭念提到這個眼裡閃過憤怒，「這件事情肯定是別人指使的，不然怎麼會那麼湊巧，偏偏在他做完手腳後，就出意外死了？」

    雲姿沉默著沒說話，是不是有人故意的，答案很明顯。

    她想找到那個人，把他繩之以法。

    蕭念說的很大聲，蕭嚴和夏嵐自然也聽到了，夏嵐面色一沉，有些不高興地說：「講話那麼大聲幹什麼？這裡是醫院！」

    「我就大聲了，怎麼著了？我小叔被人害成了這樣，還不許我說話了？夏嵐，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點心思……」蕭念看著夏嵐就氣不打一處來，說話拔高了聲音，大聲的質問。

    「閉嘴！念念你再敢嚷嚷一個字，就給我滾回家。」蕭嚴壓抑著怒氣，沉聲打斷蕭念的喋喋不休。

    蕭念被他這麼一吼，不甘心的咬住了下唇，她不怕蕭嚴，甚至可以說是噁心蕭嚴的，可母親對蕭嚴死心塌地，她為了讓母親好過一些，只能忍下來。

    蕭老爺子返回到醫院，看到雲姿坐在長廊里，沉重的面色上有些擔憂，「姿姿，你怎麼跑出來了？剛出了車禍，你就這麼跑出來……」

    「爸，我沒事，在這裡，我才能安心。」雲姿抬頭說道，目光澄澈而堅定。

    「你這孩子……唉……」蕭老爺子長嘆了一聲，卻沒再說什麼，他自己都沒辦法放心下來，又怎麼能勉強雲姿回病房裡躺著。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凌晨兩點多鐘的時候，急救室的門嘭的一聲打開，醫生面無表情的大步走到蕭老爺子的跟前，對他說：「病人手術已經結束，情況暫時穩定了下來，等度過這段時期，應該就能醒過來。」

    他的話音剛落，就聽到那邊蕭念低聲驚呼，「姿姿！」

    所有人的目光剎那間集中在了雲姿的身上，她的身體歪在輪椅上，雙目緊閉著，顯然已經昏迷了過去。

    「把她送回病房，暫時性昏迷，沒有大礙。」檢查了一番後，醫生說道。

    「謝謝醫生。」蕭老爺子握住醫生的手，鄭重地說道。

    「不用謝。」

    凌晨三點鐘，蕭宸從急救室里推了出來，蕭嚴看著躺在病床上的人，眼裡的情緒浮浮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什麼。

    蕭老爺子坐在病床邊，拉著蕭宸的手，眼睛酸澀的厲害，可他還是忍著，沒落下淚來，許久後鬆開蕭宸的手，看了眼坐在病房裡的蕭嚴說道，「老二，我讓你查的事情你查的怎樣了？到底是誰想害死老六？」

    蕭嚴被老爺子的目光盯著，嘴唇嚅動了好幾下才說，「對不起，爸，是我沒能力沒把兇手找出來。」

    蕭老爺子威嚴而凌冽的目光，直直的逼進蕭嚴的心底，這樣看著他好久，才緩緩地說道：「是嗎？」

    蕭嚴心頭一跳，有種被看穿的錯覺，「是啊，爸，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我還故意找不到殺死我親弟弟的兇手？老六變成如今這樣，我不比你難過的少。」

    蕭老爺子看著滿是憤懣的兒子，收回了目光，看著躺在床上的蕭宸，不再說話。有些事情，他並非沒有察覺，只是他作為一個父親，不想去面對那些齷齪的事情，更不想讓自己的妻子傷心。

    但這一次，如果老六真的死了，他真的會……

    蕭老爺子握緊了拳頭，滄桑的眸子裡閃過一抹殺意。

    蕭嚴說完話，站在老爺子的身後，面上露出一絲的恨意，老爺子是在警告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