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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6:03:31 作者: 畫七
    他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義。這個天地間,他消失或是存在,都不會引起一絲波瀾。這樣的世界,這樣的人生,太無聊了,無聊到他生厭。

    你在渴望。步雲霄說,說他在渴望,渴望一種牽絆,產生存在意義的牽絆。愛也好恨也好,總之能讓你存在下去。

    跟我走吧,興許你會找到這樣東西。

    陶灼果真跟他走了,進了神殿,有了軀體和無止境的生命。還,有了步雲霄這樣一個朋友。

    幾百年了,陶灼覺得過得比他的二十年還要快。他和步雲霄是好友,一起為神殿管理整個世間,維持整個世間的平衡。

    是的,天演神殿就是掌握世界平衡的組織。神殿成員都是由靈使的靈轉變而來,神主賦予他們肉體和力量,然後讓他們分管區域掌管平衡。

    陶灼後來明白了,當初的自己為何會死後成靈,原來那份執念是潛意識裡的渴望,步雲霄所說的渴望。他如願了,有了肉體也不用消散。他以為他能這樣一直過下去,可當他見到步雲霄同一個凡人女子相擁一起時就知道,這樣的日子就要結束了。

    神殿有規定,神殿之人除去神主命令之外絕不能插手凡間之事,更不能與凡間人類有牽扯關係。

    步雲霄犯了殿規,陶灼幫他隱瞞。六月重病,無人能醫治,就連他們也不能。步雲霄偷取神殿禁術,開啟時空,只為救六月,東窗事發,紙再也保不住火。

    步雲霄跨時空的時候,陶灼在旁看著,默默地祈禱他別再回來,雖然他知道這是奢望,因為六月還在這邊等著他。果然他回來了。陶灼主動請纓追捕步雲霄,只為給他自絕的機會,否則他將關押黑獄永不見天日。

    神殿最嚴重的懲罰永遠是關押黑獄,那將是永恆的黑暗與孤獨。

    在陶灼見著步雲霄和六月在一起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的牽絆就要斷了。他又成了海面上的一葉孤舟,在也不在已沒有多大意義。他看見了步雲霄的結局,也就看到了自己的結局。他終於明白為何神殿存在上萬年,而神殿的成員卻只有那麼數十個,原來總是有人會承受不住永恆而自我毀滅的。

    他已然沒了生的念想,他想著步雲霄若死了,那自己是不是就回到了原點。可他還未得出答案之時,出現了一個異數。

    蘇時語出現了。

    一個不老不死的靈,一個來自於異世界的靈,一個滿腦子新奇事物的靈,這就是上天賜予他的新生。

    他看到了希望,於是他把她雪藏了起來,自私又小心翼翼著。

    步雲霄說這一條不歸路。

    不歸就不歸吧,好歹是路。原本的他天地可都是混沌的。

    蘇時語聽完陶灼講完一切,就已經成淚人了。哭成這樣,她自己都覺著好奇,可是怎麼也止不住,她心底滿滿的是悲傷與絕望,好似當事人不是陶灼而是她自己。到了最後她竟是哭著哭著,睡著了。這是她寄身慕容瑾後第一次睡著,所以一睡就是三天。而三天後,陶灼已經不在了。守在她旁邊的,是簫武。

    她捂著胸口,一股絕望感莫名地占據著她的心房,淚水無聲無息地落了一臉。

    「陶灼呢?他是不是不會回來了?」

    簫武蹲在樹杈上,他俯視著安靜落淚的蘇時語:「當然,因為他已經死了。」

    蘇時語渾身一顫,差點坐立不住。她閉了閉眼,再睜開來,眼裡帶著欣喜與堅定。她搖頭:「不,你騙我。他還沒有死。」蘇時語拍打著胸口:「他沒有死,我能感受得到。」

    簫武見她不像說謊,轉而一想。陶灼為了給蘇時語創造肉體,耗盡了靈力不說,還輸送了大半的血液。若不是當時他在,陶灼必定死在當場。如此想來,蘇時語的肉體實際上就是陶灼以自身的血氣塑造的,相互之間有所感應也是極為可能的。

    他從樹幹上跳了下來:「他死了。這是陶灼讓我告訴你的話,也就是說他不希望你去找他。明白?」

    「是麼。」蘇時語喃喃,「簫武,你告訴我,陶灼是不是被關起來了?」

    簫武沉默,算是默認。

    蘇時語朝著狼族的方向走去:「簫武,如果你見到他,請告訴他,讓他等我。我不會讓他一個人待在黑獄永世不見天日的。」

    簫武一驚,看著蘇時語的背影:「你知道?」

    蘇時語捂著胸口:「我不是說過了麼。我能感應到他的存在。我甚至還能感受到他的絕望。」

    簫武一時說不出話來。他想起陶灼被神主判刑關押黑獄永世不見天日時的模樣,在那一瞬間,陶灼淚流成河。簫武忽而笑了,心底豁然開朗。

    他能理解陶灼的心情了。

    第102章 強勢歸來

    天演神殿黑獄。

    細小的燭火在永無止境的黑暗中苟延殘喘著,照亮著一小片空間。燭火閃爍,忽明忽暗,微弱光線中的兩個人,一個皺眉,一個笑著,明明暗暗虛虛實實。

    「她真是這般說的麼?」陶灼的雙眼在黑暗裡是明亮的,勝過那微弱如豆的燭火。

    「嗯。」簫武輕微嘆息。

    「不要她來。」陶灼仰起頭,目光看進那漆黑之中,也不知在尋找什麼。「不管用什麼法子,哪怕……」

    簫武靜靜地看著身影模糊的陶灼,等著他的話。

    「哪怕抹去她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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