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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6:01:59 作者: 莞爾wr
崔敬平話一說,一旁秦淑玉臉龐便已經白得駭人了,身子不由自主的搖晃了兩下,動作實在是太大了,崔薇便是想騙自己說假裝不可能沒看見都不行,崔敬平顯然也是看到了,抬頭看著秦淑玉就笑:「秦姑娘也是多年未見了,陸勁那廝我總有一天要找出來,到時若是秦姑娘再有喜事,崔某必定會上門討杯喜酒喝。」這便是說他絕對於秦淑玉無意的意思了,雖然說崔薇對於這種事情並不如何介意,但其實想想就算崔敬平心裡真對秦淑玉有意,要想娶她,往後陸勁在兩人中間也只是一個疙瘩而已。
「我,妾身先回去了,崔姐姐,我晚點再來看你。」秦淑玉慌亂的站起身來,沒等崔敬平再繼續說下去,也顧不得自己有些失禮,慌忙就朝外頭跑。等她人出門兒了,崔薇才吩咐碧枝跟了出去,怕她慌亂之下出事兒,人都走了,崔薇這才看著崔敬平嘆氣:「三哥,我知道你……」
「妹妹你不明白。」崔敬平搖著頭打斷了崔薇的話,目光朝門外看了幾眼,才轉了回來,臉色隨即變得堅毅:「我跟秦姑娘無緣,事實上年少時候是曾有過一些心思,但秦夫人其實說得對,我們兩人不一定合適,再者秦姑娘喜歡的也許是當初的我,如今我已經不一樣,我現在可不是會圍著婦人轉在灶台間,一心討好她的人。」去了西涼之後,崔敬平才明白自己以前的那點兒羞辱與打擊在每天嚼著粗糧,有時吃不好,甚至還得與蠻人打仗,有可能朝不保夕的生活下,那點兒少男少女間的痛苦,根本算不得什麼。
他如今已經想要在西涼定下來,大慶朝西涼亂得很,不止是有流放的民眾,更有外來的襲擊,那些蠻人的兇殘若不是崔敬平親眼瞧見,恐怕一輩子都不敢去想像。那些蠻人雖然不是傳說中能活吃人的怪物,可是卻也個個兇殘,不將大慶朝的百姓們當人看,一般許多大慶朝的百姓被蠻人抓到,不是被做為奴婢,從此悽苦一生,如同牲口一般沒有尊嚴的活下去之外,便被當場殺死,頭顱做為戰利品掛在馬後,直到發臭才扔下。
在邊關許多年,崔敬平開始時害怕過,也恐懼過害怕自己哪一天就這麼死了,但他從一開始不甘心,不願意被人輕視不願意被人小瞧,又想活著爭一口氣以報當初正德帝對自己的奪妻之恨外,漸漸在後來,他開始喜歡邊關。喜歡起西涼許多純樸的百姓們,也喜歡軍營中與他同生共死的兄弟與士兵們,他在西涼呆了好些年,總覺得自己以前的二十年都是白過了。崔敬平現在知道崔薇心頭的感受,一邊目光又朝門口處看了過去,但與剛剛不同的是,他這會兒目光里已經沒有了焦距,像是透過門口在看哪一邊般:
「男子漢,大丈夫,卻一整天哪兒有隻知兒女情長的道理,我是想要保家衛國,縱然以後死在戰場上,馬革裹屍,我也覺得快活,跟兄弟們大塊吃肉,大塊喝酒的,不知道比在京中好過了多少時間。」崔敬平剛剛所說的什麼找女人留後代,只是故意說給秦淑玉聽,讓她死心的而已,事實上像他現在這樣的情況,哪一天死了都不確定,又哪兒有資格去連累人家女人,讓那些嬌滴滴的婦人在京中為他守活寡,崔敬平自己都不會去干那事兒。
「三郎莫非是在說我?」聶秋染的聲音傳了進來,隨即他的身影也出現在了門外,估計不是從外頭過來,而是直接從院子走廊處過來的,剛剛院中都沒瞧見他的身影,聶秋染人一進來,目光便落到了崔薇身上,眼睛頓時一亮,便朝妻子走了過去:「怎麼不多睡一會兒?」
「在胡說些什麼!」崔薇一下子有些羞惱了起來,恨恨的瞪了他一眼,沒見著自己三哥還在嗎,就胡說八道的。聶秋染的目光溫和,似是根本不在意她的態度一般,直看了崔薇臉頰發燙,懶得再看他,故作鎮定道:「你今兒怎麼有空回來了?」
「沒什麼大事,自然就回來了,其餘若是有重要事情,自然有人會給我送過來的。」皇帝現在被駕空了,每日的政務大部份都是聶秋染在處理,這事兒他也算架輕就熟了,前一世時聶秋染最後其實也坐到了左相位置上,這一世不過是將前一世的事情提前了,又將以前本來屬於自己後來該幹的事兒弄到手中而已,對他來說並沒有多困難,幾乎不費什麼功夫,也不用成天的往宮裡跑,如今正德帝一死,災民又安頓了下來,除了皇帝心裡不舒服之外,一切都上了軌道,每日要做的事情也不多,緊急等待處理的就那幾樣而已,相比起來,竟然比以前在翰林院中時還要清閒得多了,難得跟妻子冷戰了這樣幾個月,好不容易和好了,他自然得多回來。
「對了。」聶秋染抓了崔薇的手放在掌心裡,屋裡除了下人便是崔敬平了,又沒外人,他也沒有避諱,直接就道:「秦家的人現在也在京中。」他說到這兒,看崔薇表情有些茫然的樣子,一心都放在想將手掙脫出去的動作上,聶秋染將她捏得更緊了些,指尖在她掌心裡劃了劃,這才又道:「許氏與秦淮等人都在京中了。」
第國百九十八章 親人
一聽這話,崔薇頓時吃了一驚,果然如聶秋染所想的一般沒有掙扎了,反倒是想起了定洲大水的事情:「他們也在京中,怎麼之前沒有聽到他們也在?」秦淮雖然是做知府時被貶了的,但好歹正德帝也知道他是災在了陸勁手上,也算是間接毀在自己手裡,雖然對於秦淮的爹秦固正德帝肯定不可能去給他一個臣子賠不是,但並沒有真正將他官職從頭擼到腳了,而是貶了在定洲一個縣裡做知縣的。 />
定洲大水災之後,許多流民恨官府不作為,水位開始往上蔓延時,一些官府便都被憤怒的流民砸了的,這些事兒是後來崔薇才聽羅玄跟她說的,當時都吃了一驚,許多官家的婦人都沒得到什麼好結局,尤其是一些只顧著自己逃命,寧願帶了妻妾下人逃跑的當官兒的被那些流民憤恨,好多人都沒走得出定洲,這也是定洲大亂的原因後,百姓們殺了當官兒的泄憤,進了京中對於皇帝也怨氣未消,輕輕被人一挑便大暴動的原因了。
許多定洲的官員權貴們都沒逃得脫,好幾個縣的知縣死了,這還是聶秋染掌權後重新派遣的自己人手前去任職的,秦淮一家人又不算是什麼有勢力,手中也沒什麼兵丁保護,他們怎麼能逃得出定洲,而且現在還活著?
像是知道妻子心裡的疑惑般,聶秋染笑了笑:「他們一家人假裝成流民,一路隨我北上的,之前不敢表跡。今日秦固父子才過來找我的,秦固應該是想投靠我吧。」秦固做為知縣,卻貪生怕死,雖然情有可願。但只要他的名聲一旦宣揚出去,那是毀定了的,肯定不可能再讓他重起仕途,因此聶秋染回來時雖然看在秦淮的份兒上見了秦家人。但並沒有答應秦固的話,也沒有收秦固送來的禮物,如今這天底下如果是他想要,往後也不是不可能的,又哪裡可能去收秦固的東西,再者當日許氏對崔薇出言不遜,早該收拾她了。
「原來是這樣。那倒是巧了,今日秦姑娘還說要告辭離開,如今她的父母來了。只是不知道願意不願意接秦姑娘回去了。」崔薇一聽到這兒。頓時笑了笑。只說了一句,便不出聲兒了。現在跟聶秋染的想法差不多,她如今名聲地位都有了。對於和許氏間的那點兒恩怨還真是看不上了,反倒要感謝她一番嫌貧愛富才成全了崔敬平的如今。崔薇現在自己也是有了女兒。若是站在許氏的立場上,其實她也不是不能理解許氏的想法,但再喜歡女兒,也不能將人給看得太貶,把自己放得太高,充其量親不結也就不結了,當初的崔敬平又不是非要死活哀求著非她女兒不娶的,可後來許氏先是使大理寺捉了崔敬平去打,後又多番侮辱,這些行為讓崔薇很是看不上,不喜歡崔敬平當她女婿沒什麼,但將人的自尊往死里踩,倒虧了許氏那身體面與地位了。
「既然是這樣,那他們還沒走,喚人去叫也就是了。」聶秋染想了想,突然間開口。不知怎麼的,崔薇竟然沒有反對,反倒是笑了起來,看了崔敬平一眼:「那倒是好,我讓人將秦姑娘也喚過來。」崔敬平一聽到這兒,連忙站起身想離開,崔薇忙將他喚住了:「三哥你也別走,讓那秦夫人好好兒瞧瞧,她當年看走眼的是什麼,當初她可沒少往你臉上丟耳光,今日咱們不打她,但以前也不能憑白讓她給欺負了。」崔敬平看著崔薇氣哼哼的樣子,知道她是在為自己打抱不平,猶豫了一下,看了聶秋染的臉色一眼,見他一臉平淡的樣子,像是剛剛沒有聽到崔薇說話一般,明顯不會幫自己開口,頓時無奈又坐了下來。
早晨時聶秋染才見過秦淮一家的,說實話,對於這個昔日的舊友,聶秋染其實還是很欣賞的,奈何他攤著了那樣一個眼皮子淺的娘,與這樣的人交朋友始終避不開他那一對趨吉避凶的爹娘,自己得意時便一家子都攛掇著秦淮貼過來,一旦落魄了,便離得比哪個都遠,恐怕自己就算不在意,秦淮也會為難。再者聶秋染又不是什麼熱情的性子,合則來,不合則去,又加上妻子重要,許氏得罪了崔薇,自然便如同得罪了他,因此跟秦淮也疏遠了不少。
今日秦家人湊過來,他看在秦淮的份兒上倒是見了秦家人,如今恐怕還沒出王府大門兒呢,正好可以喚過來。
果然下人領了差事趕快的跑出去,不到三刻鐘功夫,屋裡聶秋染幾人正喝著茶說著話,那外頭便有人來回,說是秦家人已經到了。
還沒讓秦家人進來,秦淑玉也跟著碧枝一塊兒過來了。她剛剛慌亂之下沖了出去,這會兒眼睛還通紅,估計是哭過了,一雙眼睛微腫,依稀還能看到睫毛沾著濕意,原本她是不想過來的,只是聽到崔薇喚她,才勉強過來了,看到聶秋染也在,頓時吃了一驚,連忙抹了把臉,就要福禮:「聶大人也在,妾身失禮了。」
「秦姑娘不要多禮,我聽聶大哥說令尊與令堂如今已經在京中,並且今日見過我聶大哥,如今正過來呢,就想問問秦姑娘,可想見見他們。」秦淑玉本來心裡對於剛剛崔敬平那句要喝自己喜酒的話錐心刺骨的疼,她也知道自己現在配不上崔敬平,如今她已經嫁過了人,又不像當初一般天真單純,連容貌都不像以前一般美麗,崔敬平如今眼見發達,他不想再娶自己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再者說自己嫁過人了,哪裡有往後明知道前程無限的將軍願意娶自己一個和離過的婦人的,但她就算是知道這一點,也心裡頭難受得很。
她明白這件事實是一回事兒,可真正聽到崔敬平這樣說了,沒想過要再娶自己了,她才知道心裡有多痛,每回一想起,除了恨陸勁那該殺千刀,該下地獄不得好死的一家人外,便開始恨自己的母親,秦淑玉每在陸家呆一天,便越恨許氏一天,尤其是今日聽到崔敬平說的話時,心裡越發的恨。如今聽到崔薇說秦家人已經過來了,她本能的就不想見,她恨不能一輩子不要見許氏的面,哪裡現在願意見她,可隨即秦淑玉便改了主意,冷笑道:「有勞聶夫人了,我倒是想見見我的好爹娘呢,我現在嫁得這般好,過得這般幸虧,不知道我娘心頭有多為我高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