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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6:01:59 作者: 莞爾wr
許多人心裡猜測著,連忙便有好事的人去拍了對面聶夫子父子這會兒暫住的屋子,不多時聶夫子與聶秋文也出來了,眾人這才開始看起了好戲來。
「哦?」聶秋染揚了揚眉梢,並沒有驚慌與吃驚之色,反倒臉上帶笑:「不知道岳父在哪兒看到她的,可是她日子過得不好?」
「不,不,不是的!」崔世福抹了一把臉,眼睛中都沁出了紅血絲了,驚慌道:「她死了,跟那黃老丈,一塊兒,山坳里,我發現了……」像是想起了什麼令人害怕的事情一般,崔世福整個人都 到了地上:「被人殺的,我,我報官了……」
崔世福昨晚時為了崔世財一家人的事兒慌忙進縣裡去準備報案,崔世財家裡這會兒是亂成了一團,幾個男丁都受了傷,躺在床上。而崔世財作為一家之主自然是不能離開的,幾個侄兒媳婦又不可能孤男寡女的跟崔世福一塊兒出去,家中本來崔敬懷可以跟崔世福一塊兒的。但最近羅氏因為女兒死了的事情變得陰陽怪氣不說,而且脾氣極不穩定,古怪異常,楊氏原本就已經看她不順眼了,羅氏沒了女兒楊氏自然更不給她好臉色,兩婆媳果然是天敵,又開始鬧將了起來。
若是大兒子陪著自己一塊兒出去,到時說不得家中沒有男人鎮著,那兩個女人恐怕能打起來!崔世福想著自已男子漢大丈夫的,又不怕什麼,這一路住的都是村民,便是十里八鄉的都是能認著,可以叫出名兒來的,他一個人去又沒什麼事兒,因此便留了兒子在家中。
誰料連夜趕路到一處山腳下時,他想走快些,便抄了山腳下的近路,誰料竟然闖上了那令崔世福堂堂男子想起來也渾身哆嗦,害怕得不能自已的情景。
「當日我出去,替大哥家報案……」崔世福說到這兒,吞了口口水,聲音都有些走了樣,聽得出他喉嚨很乾,說話時的聲音令人不由自主的聽著便想皺眉頭:「我,我到山腳下時,發現有兩個穿了紅衣的人遠遠兒的站著……」崔世福當時便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兒。
那時已經是夜半三更時分了,四周又渺無人煙,哪裡可能半夜三更的出現兩個穿著紅衣裳的人?古人本來就重鬼神,心裡對那些事兒有本能的敬畏,事實上到那會兒崔世福看到時 已經開始打起了哆嗦,後悔自己這一趟不該逞能自己一個人離開才是,早知道將自己的大兒子帶上,也好做個伴兒了。當時崔世福心裡一個念頭便猜著這是兩個冤魂,可後來又怕這是兩個活生生的人,如今的大雨天裡,說不定人家是等著搭車,想離開的。崔世福本來想調轉車頭離開的,可他是個老好人,不會做到視而不見,抱著心裡那個念頭,他仍是將車驅趕了過去。
他當時想到一般若是鬼魂見著生人,只要他裝作沒看到,或者是大聲喝斥一番,若是膽小的,自己便會走了。而若是這兩人不是什麼鬼魂,反倒是兩個落了難等待求救的路人,若是繞了開去,那便不好了。既然事情都見到了,若人家是兩個活人,也不可能裝作沒看到,否則讓人家留在這邊吃苦,那便不好了!這便是老實得過了頭的人,也因為他的好心,而險些接下來沒給他嚇死!
崔世福一面強忍著害怕,一邊哆嗦著將馬車趕了過去,誰料走得近了些時,他卻看到那兩個人是站在半空中的,當下將崔世福嚇了個亡魂大冒,如今正是夜半三更時分,四周連只蟲鳥等活物都瞧不見,卻見了這麼兩個東西,頓時嚇得他不住大叫,以此來給自己壯膽。青山給他傳來回音,把他險些嚇尿了,深恐那是兩個鬼魂要來纏上自己的,可是等了半晌卻沒動靜,崔世福心中好奇,忍不住驅了車過去看,只是這一看,他卻嚇到如今。
那根本不是什麼鬼魂,而是兩具被倒掛在半空中的屍體。那模樣崔世福現在想起來,心頭竟然只有一個念頭好形容,那便是過年時宰殺後開膛破肚的豬!
那兩具屍體卻根本不是被開膛破肚的,而是被倒掛在半空中,臉色扭曲,這兩具屍體體無完膚,身上皮肉一整塊被人剝了下來,只剩一個血肉模糊的身體,偏生那臉還完整,能認得出來。看樣子死了好幾天了,幸虧這會兒天冷,屍體掛著還沒壞。那些血被凍成了殷紅的血凍,那模樣,看完能讓人一輩子無法忘懷。
兩人掛的地方全是血,就是已經下了這樣幾天雨,那味道兒也是逼人的腥氣兒。這兩具屍體頭頂上幸虧有樹葉擋著,沒有被沖淋多少,崔世福這會兒本來已經被嚇得個半死了,又看到那兩人的臉時,險些沒睜著眼睛暈死過去。
「姑爺,那是你娘與你那……」崔世福一時激動之下開口,聶秋染臉色頓時冷了下來:「慎言!」
第四百四十三章 爭議
如今村里都有人在說孫氏並不是聶秋染親娘了,若是崔世福說孫氏是他娘便罷,要是說那黃老頭兒是他後爹,恐怕不用聶秋染,後頭站著的聶夫子便能衝上來抽崔世福兩耳光。
所幸虧昨兒被嚇過之後的語無倫次到剛剛又被聶秋染嚇了一回好了些,多了點兒理智,崔世福好歹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了,也不敢再提那繼父的事兒,連忙便道:
「是被人倒吊起來,從後背脊梁骨處將皮切開,然後再將皮子剝了下來……」這話是昨兒晚上報了案之後才聽衙門裡的捕快說的,也正是因為死了人,而且是死了一雙,縣裡頗為害怕,捕快見了那殘忍手段,也是被嚇得厲害,今兒許多看到那兩具屍體的人都嚇得魂不附體,因此才失態的闖進了崔薇家來。
別說崔薇沒有親眼看到那一對屍體,可光是聽著崔世福說,她就已經夠滲得慌了。一旁聶秋染卻是露出吃驚之色來,輕聲道:「什麼?死了?」
憑著崔薇與他夫妻幾年,對他的了解,就知道聶秋染這模樣絕對是裝的!恐怕就是泰山崩於他面前,聶秋染也不一定能嚇得到,現在竟然臉上露出吃驚之色,眼裡卻是平靜異常,甚至以崔薇對他 的了解,還能看得到他嘴角邊的掛著一絲若有似無的冷笑!聶秋染恐怕是早知道孫氏兩人死了,亦或是他不知道孫氏兩人死了,但卻對這兩人的死根本不在意!
心裡雖然覺得恐怕情形是後面一種,但崔薇也不敢保證萬一聶秋染哪天就是狂性大發了。忍不住孫氏兩人。便真伸手將他們給殺了。這樣一想。崔薇下意識的就看了聶秋染一眼。被妻子這樣一看,聶秋染哪裡不明白她心中在想些什麼,頓時有些牙痒痒的,眯了眯眼睛,靠近她耳邊輕聲道:「你看我幹什麼?」說話時磨牙聲還響了起來,崔薇縮了縮脖子,搖了搖頭,不敢再看他了,那廂崔世福還在說著自己昨夜闖到了死人的事兒:
「我還當那是鬼顯身了。誰料竟然是兩個死人,後背皮被人剝開,松松垮垮的掛在身上,哪裡是什麼衣裳,原本就是赤著身體的……」崔世福將問題交待完,眾人都是一陣不寒而粟。那些捕快也吞了吞口水,還沒開口說話,人群中便已經有人氣憤道:「崔二哥,你是不是拿我的牛車裝死人了?」
也不知哪兒來的人,氣憤的播開人群。擠了過來,衝著坐倒在地上。滿臉惶恐之色的崔世福厲聲就道:「你知不知道我那牛車是要拉客的,你現在給我裝了死人,你知不知道要晦氣多少年!!!我看著咱們一個村兒里的,好心借車給你,你怎麼給我弄成這樣?」那人氣憤的要死,指著崔世福便開口罵道:「你是不是故意想來霉我的,你他娘的是不是想來打架了?你故意找事兒的吧?你做事兒這樣寡毒,難怪你們崔家斷子絕孫了!早知道我不該借牛車給你的,現在給我染上晦氣,賠錢來!那車我也不要了,折算成錢,牛一併算錢!」
崔世福頓時呆滯住,臉色難看,半晌後才哆嗦道:「王大哥,做,做做好事,總不能看到,死人暴屍荒野。」
「我管你這麼多!你這該天殺的東西,拿我的車去裝死你,你知不知道裝了死人要霉三年啊!」那擠了人群衝進來的人滿眼通紅,咬牙切齒瞪著崔世福,那模樣像是恨不能衝上來揍他一頓般,崔世福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尷尬的時候,下意識的就轉頭朝崔薇看了過來。
見到他的眼神,崔薇心裡冷笑了一聲,將臉別開了,崔世福頓時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來,他雖然為人耿直,可也知道若是將這牛車的事兒接下了,恐怕自己家今年都得喝西北風了。如今牛馬等有用的畜牲都貴得很,一隻馬最少得要十兩銀子左右,一隻牛最便宜也要五六兩,因為牛不止是可以用來拉車,還能用來犁田,這小灣村整個村子裡也只得這麼一頭,如今給人弄沒了,他家中的情況,怎麼可能賠得起來?
「薇兒……」崔世福雖然不想找女兒開口,可這會兒好像是除了女兒,已經沒哪個能幫他了。「你,你借我一些,算我借的,我……」
崔薇一看到他這模樣就來氣。也不知道是不是以前每回崔家出了事兒自己便頂出來,崔敬忠惹了禍自己也出來賠銀子,已經給崔世福弄成習慣了,開始時幾百銅幾兩銀子到後來幾十兩的開始漸漸累積,如今恐怕是已經成了慣性,一張嘴就找到自己來,雖然知道崔家裡除了自己之外再沒有其它依靠,但崔薇若真是他們親生的女兒,崔家又待她情深義重,說不得她也願意當這冤大頭,但崔家那情況,楊氏就是一個得寸進尺,且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崔薇自然不肯幫崔世福再出這筆錢。
「王大叔,你這樣吧,你這牛賣給我爹得了。」崔薇一開口,眾人都當她要認下這筆帳了,那姓王的中年人都跟著鬆了一口氣不說,連崔世福也不由自主的露出一絲放鬆的笑容來。
「但我爹是沒銀子的,不如你讓他每年還你幾百錢罷。」崔薇替崔世福出了個主意,眾人一聽這話,剛剛那姓王的中年人才松下來的氣一下子又提了起來,吊到了胸口兒,梗得臉紅脖子粗的,且又心窩子疼。
「崔丫頭,你也是咱們一個村兒的,我看在狀元郎的份兒上也跟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這牛是咱們家的寶貝兒,一年就指著它吃喝,如今沾了這晦氣,鄉親們還有肯租借肯坐的沒有?」姓王的中年人一問這話,村里好些人都開始不住搖起頭來,紛紛朝地上呸著吐口水:「王三兒,你可不要害人!」
此時人認為看到死人是一件極不吉利,且又晦氣無比的事情,崔世福看到就罷,可他偏偏心又好,還將人給弄上了牛車。若是這牛車是他自己的,那人人都要贊他一聲風高義潔,且又心地極好,下輩子能得好報。可偏偏這牛車是人家的,他還這樣干,難免就有做壞,故意報復人的嫌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