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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6:01:59 作者: 莞爾wr
    她自己嫁了一個好丈夫,哪裡知道旁人所嫁非人之後的痛苦。這女人嫁了人,以丈夫為天那不是自古以來便如此的麼,天經地義的,哪裡有做妻子的敢讓人整治丈夫的道理。若是有人訴說,她也不用來找崔薇,討這個嫌了。崔梅心中生怨,嘴裡便道:「四妹妹,你是不知道,我也有難處的……」

    崔薇哪裡管她有什麼難處,見她到此時還是這樣的想法,與她越說越覺得不耐煩,打斷了她的話就道:「既然大堂姐有難處,便該與陳家人說了讓他們知道才是。我這兒還有些事,就不留大堂姐了,碧柳,替我送客!」崔梅嘴唇動了動,臉上露出一絲著急之色來,剛想開口說話,那頭碧柳便擺出了一副送客的姿勢,笑道:「陳夫人,這邊請吧。」崔梅猶豫了一下,仍是硬著頭皮道:「那我出去住店,銀子……」聲音細小如蚊蟲一般,崔薇只當沒聽到了。

    陳小軍既然要跟隨聶晴一路上京,要當什麼風流痴情人,那麼便該想到上京之後該有的後果,要住店,當然是自己想辦法,既要追女人又想要讓她來付住宿銀子,她又不是冤大頭!

    崔梅見她沒有答話,只當崔薇沒有聽到,本來不好意思再多說,但一想到自己出去之後有可能流落街頭,又不由壯著膽子多說了一句:「四妹妹,你可以借點銀子給我嗎?我,我,我以後還給你。」崔薇沒有說話,那頭碧柳已經催著崔梅離開,她也只得哭哭啼啼的走了。

    而大理寺裡面,既然聶秋染已經打過了招呼,原本在裡頭已經關了十來日的陳小軍才被人放了出來。因他被關進刑房中時,是崔薇特意交待過人要好好對付他的,背後聶秋染又推波助瀾了一把,陳小軍在牢中的日子十分難過,許多官兵看他斯斯文文的樣子,沒料到竟然敢闖進人府中偷竊,自然都當他背後有底,直接將陳小軍打得死去活來。任他如何說自己是崔薇的親戚,也沒人肯相信,反倒被人嘲笑,若是親戚,怎麼會被人親自抓進牢里,定是個騙子!

    陳小軍手中無錢打點,又被大理寺中想討好上頭的人用刑,他本來撐不住,便胡說八道了一通,只求用刑少一些,而說出口的話,便如同潑出去的水,如今他背了一個偷竊的名聲,恐怕往後要想再讀書也困難了!陳小軍要死不活的被人從大理寺監牢中提出來時,一眼便看到了站在外頭的崔梅,這一見便恍如隔世了。以往他打崔梅時可沒少下重手,如今自己被人打過,才知道挨打的滋味兒有多難受。

    崔梅一看到陳小軍渾身穿著白色囚衣的模樣,頭髮散亂,臉上全是血跡與污泥,身上一股臭味兒傳來,心下不由發酸,難受的捂著嘴,便哭了起來:

    「四妹妹怎麼如此狠的心,真讓人將你打成這般模樣!」

    現在陳小軍是已經怕了崔薇了,之前他還當崔薇要將他抓起來是說笑的,可是在監牢中過了十來天生不如死的日子之後,這會兒陳小軍剛出牢,一聽到崔梅這話,恨不能一掌抽死她,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我才剛出來,你這樣胡說,是不是想讓我又進去,你往後好改嫁?」這會兒陳小軍心中害怕了,連聽到崔薇名字也嚇得渾身哆嗦,崔梅被他一罵,不敢再出聲,只敢抽噎著心疼的拿了帕子替陳小軍擦額頭,卻被他不耐煩的推了開來,踉蹌了幾步,險些坐到地上。

    第三百七十五章 埋下

    「給我滾遠一些,你爹娘他們在哪裡,還不趕緊扶我回去!」陳小軍這會兒渾身難受,生平頭一回吃了這樣多的苦,身上被打出來的傷處好些已經化膿了,疼得鑽心,令他語氣有些暴燥了起來。崔梅有些害怕的看了他一眼,哆嗦著道:「我,我爹他們,已經回,回去了。」

    陳小軍一聽這話,頓時愣住了,忍了疼,身子搖搖晃晃的走了兩步,吃驚道:「你,你說什麼?回去了?那我們怎麼辦?」崔家的人回去了,那自己該怎麼辦?當初一路上京時坐的可是崔家的馬車,自己兩人又沒帶車出來,手裡雖然有些銀子,但並不多,便是買只馬都不夠,京中人生地不熟的,往後要回去,哪兒來的馬車?陳小軍慌住了,就連崔梅也嚇得不輕,她之前只顧著擔憂陳小軍在牢中的事兒,又擔憂著沒住的地方,如今聽陳小軍一說,才跟著慌了:「那怎麼辦,怎麼辦?」

    一看到她這六神無主的樣子,陳小軍恨不能打死她,但渾身一動彈便疼的厲害,也沒有力氣與這蠢貨計較了,連忙就道:「你大堂姐給你多少銀子?先找個地方住下來,請大夫給我瞧瞧,先抓藥!」陳小軍心裡火氣無處發泄,又看到崔梅一副六神無主的樣子,恨不能給她一耳光,勉強忍住了,話里卻仍是帶了些火氣,嚇得崔梅縮了縮肩膀,小聲道:「我,她沒給我銀子。」

    這下子陳小軍再也沒能忍得住,忍著渾身的疼痛,一腳便往崔梅踢了過去,厲聲喝罵了起來。大理寺中的門房倌看到這情景,連忙便出來大喝了一聲,嚇得陳小軍躲閃不及。吆喝著崔梅將他扶著走了。兩夫妻身無分文,又無處歇息,陳小軍身上僅帶的一些銀子早在入大理寺時便被人當做是賊贓搜了去,崔梅也知道剛剛既然沒在崔薇那兒要到銀子,如今肯定是要不到的,陳小軍一時間沒有辦法,心中暗罵崔薇狠心,但在上京中他卻是人生地不熟的,無可奈何。只有去找聶晴。

    身上沒有銀子便罷了,竟然落魄到如此地步還要找心上人借銀子才能活得下去。此時陳小軍心中的羞愧自然便是不提了,他心裡更恨崔梅無能了些,絲毫沒有去想自己的錯處,只覺得如今這樣倒霉的情況。全是拜崔梅所賜!他就算是恨崔薇,但又不敢再找上門去,也唯有將崔梅罵了個半死,兩人一路才來到聶晴此時歇息的客棧之中。

    聶晴強忍著心中的不耐,臉上露出溫婉的笑意聽著陳小軍在她觀前失聲痛哭,表情有些僵硬:「陳公子,你也別再哭了。」

    陳小軍聽她疏遠的喚自己陳公子。頓時心中失望無比,他在牢中被人將牙給打缺了,此時張嘴一哭,看起來既是滑稽。又是有些可笑,哀傷的望著聶晴:「你,你現在喚我陳公子了……」當初明明她喚的是陳郎,可惜現在自己另娶了崔梅這個沒用的。而她也嫁給了賀元年那種不知珍惜她的人,日子過得令他既是心疼。又是不舍。聶晴眼中不耐之色越來越重,上回她本來還以為崔薇會看在崔梅的份兒上,只是嚇唬一番陳小軍而已,沒料到她竟然真的讓人將陳小軍打成了這般模樣。

    這會兒聶晴心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崔薇不像她想像中的一般好對付,而這一趟上京來,聶晴便沒有想過要再跟著賀元年回去,她在縣中所過的日子簡直不是人該過的,賀元年吃喝嫖賭樣樣來,聶夫子等人離開之後,他沒地方可以敲詐的,便逼著聶晴去找潘世權要,偏他心中還說自己與潘世權有什麼,那不也是被他逼的麼!聶夫子當初竟然給她找了這樣一個不是東西的男人,聶家欠她的實在是太多了!

    可惜她到如今還沒有見到聶秋染的面。當初進京中時她找潘世權要了五十兩銀子,還是打著聶秋染的名義要的,說往後聶秋染會對他多加提攜,可如今聶秋染的面沒見到,這一趟進京的又不是她一個人,而潘世權的夫人賀氏也是跟著自己一塊兒來的,她原本是住在崔家那邊,可崔世福等人回村之後,賀氏自然也沒有理由再住在那邊,自然也是住到了客棧里,崔薇不准她見聶秋染的面,賀氏如今隱隱有懷疑了,若是這五十兩銀子也被賀氏要回去,自己恐怕也要跟陳小軍一般,流落街頭了!

    至於去找母親孫氏,聶晴可沒那麼傻。孫氏那個人是個什麼德性,聶晴心中一清二楚的,這銀子到了她那邊,便是羊入虎口,她心裡只得一個聶秋文,根本不在意女兒的死活,聶晴這趟進京是要在京里過好日子的,最要緊的便是擺脫賀元年那沒用的畜牲,而憑著自己兄長的勢力,另嫁一個男人!

    她心中打著主意,那頭陳小軍還哭得厲害,平日不常哭的柔弱女人哭起來容易使人憐惜,可像陳小軍這樣一個被打得面目全非的男人哭起來便容易使人心裡煩悶了,尤其是崔梅也跟著他一塊兒哭,越發令聶晴有些不快。陳小軍哭了一陣,見聶晴低垂著頭,露出一截細白的胳膊,頓時心中一盪,但想到自己的目的,如今天都快黑了,他也怕自己等下流落街頭。如今大慶朝可是有宵禁的,若是一旦天黑還沒有歸處,便會被當作心懷叵測之人抓起來問審。

    才剛從牢里出來,陳小軍是打死也不願意回去那個陰暗的地方,因此連忙伸手捉了聶晴的手握在掌心裡,便慌忙道:「晴兒,我,我我是想要找你借銀子的。」說完,陳小軍臉上便露出羞愧之色,將頭低了下去。聶晴原本還做出的柔弱表情聽到陳小軍這話時,頓時有些扭曲,連忙皺著眉頭將自己的手從陳小軍手裡抽了出來,一邊理了理頭髮道:

    「陳公子,你說什麼?」

    「我是要借銀子的。」開始時第一次說這話,尤其是在心上人面前要借銀子,陳小軍多少還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但難堪過了一回,再說第二次時便顯得順暢了許多:「我被那崔氏弄到牢中,銀子被牢頭摸光了,這賤人是個無用的,連點銀子也沒有!」陳小軍說完,心裡又是一陣火大,也顧不得自己身上還疼痛,轉身便抽了崔梅好幾下,打得崔梅悶聲痛哭了,他這才又轉頭道:「我如今沒有銀子,身上也有傷,要找大夫抓藥,也要住宿……」

    聶晴原本還當自己是聽錯了,陳小軍對她一向死心踏地,她要找陳小軍要星星,便沒有給月亮的道理,便是讓他不娶自己,娶別人,他都依了自己的話,聶晴沒想到這樣一個對自己千依百順的男人此時竟然張口問自己要銀子,而且說得如此理直氣壯,還說了他要看大夫抓藥,頓時臉色便有些扭曲,心裡險些詛咒了出來。她如今手裡雖然有幾十兩銀子,但那銀子只要賀氏沒有回去,那銀子便不屬於自己的,如今陳小軍竟然來找她要錢,聶晴心中不滿又不耐煩,面上卻是露出柔弱的神色來,一邊就道:

    「陳公子,我手裡沒什麼銀子,這趟進京時,我夫君,他,他也被我大嫂抓了起來,如今我大嫂也不管我,任我住在客棧之中,我心裡也很慌亂……」若是換了平常,陳小軍聽她受了這樣的委屈,早該大怒,站起身來將崔薇痛罵一頓,若是她再添幾把柴火,說不得陳小軍立即跑到聶家去大鬧一場都有可能。

    但陳小軍剛剛才從牢里被放出來,吃了無數的苦頭,又挨了十來天的打,那幾天的日子對於陳小軍來說,無異於地獄一般,即便他是個好了傷痕忘了疼的人,可那傷痕也要好了再說,現在他身上的傷處還淌著血著,陳小軍便是再一腔為心上人出氣的心,再是對她忠貞不二,這會兒身上的疼痛也使他不敢去接這個口,否則他這樣滿身的傷,要是再被抓進牢里,他不如死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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