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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6:01:59 作者: 莞爾wr
    崔薇本來笑眯眯的看著台上的那些舉人們各自使出渾身解數,比拼著自己的才藝。與前世時的選秀節目倒頗有異曲同功之妙,但這些人比的可不是唱歌跳舞等。而是琴棋書畫等四藝,崔薇這會兒一聽被人說成了妾室,頓時笑不出來了,指著自己道:「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是侍妾?」

    「我哪隻眼睛都看見了!」那中年舉人冷冷回了崔薇一句,還想要再教訓崔薇幾句,崔薇已經有些氣結,說不出話來。正在此時,客棧外間大道上突然傳來一陣陣馬蹄開路時的急促聲,一陣銅鑼敲過之後,一群約有七八個穿著青色胸前描了大慶王朝徽花紋,頭頂戴青紗高冠,足下穿著素錦長靴,面色白嫩的人便已經尖著嗓子衝過:「長平候來此,閒雜人等,速速退讓!」這聲尖利之極的響聲唱到最後時拖長了一些,遠遠的馬蹄聲過去了,那個退讓的讓字還好像是響在了眾人耳朵邊一般。

    街道兩旁的行人迅速開始收起東西來,一副慌亂異常的樣子,狀元樓內的眾人臉色也跟著變了變,唯有坐在崔薇旁邊本來皺著眉頭想讓那中年人住嘴的聶秋染卻是一下子笑了起來。

    「哼!羅玄這狗賊,專橫跋扈,擅弄權柄,將吾皇玩弄於鼓掌之間,實乃可惡,如此jian賊,該當千刀萬剮才是!」那原本喝斥崔薇為妾室的中年人一下子站起了身來,舉了酒杯往嘴中倒了一口,又拿了桌上的酒壺倒滿了,沖狀元樓內的眾人大聲喝道:「諸位兄台,如今jian賊當道,惜吾皇被蒙入鼓中,嘆大慶危矣!」這人一說話便敢如此囂張,狀元樓內好些人臉色跟著白了起來。

    雅座處一個穿著墨綠錦袍的老者氣得面色通紅,一下子站起了身來,目光陰鷙,恨恨咬牙道:「這樣的蠢貨,如何能中得舉人,竟然能入狀元樓來。」他臉色難看至極,說話時咬牙切齒不說,而且眼神中還帶著一絲駭怕與尋惶恐之色,原本與他同桌而坐,之前還談笑風聲一派熟悉的幾個老人不約而同的離得他遠了一些,此人剛剛曾送五兩銀子給如今大放厥詞的中年人,本想拉籠於他,可誰料他竟是如此一個狂放的性子,此時看來不止未能拉攏人才,恐怕還要惹禍上身,任誰都知道,好位煞星,不是好惹的,端是睚眥必報,性情兇殘!

    「聶大哥,這羅玄是誰,怎麼名聲很大嗎?」那中年人一句話說完,狀元樓內一片死寂,好些不知長平候羅玄名聲的人這會兒在這樣的情況下,也沒有哪個人敢開口相問了,那中年人舉著酒杯,可惜卻無人敢與他答言,這會兒正自感到尷尬無比之時,一聽到崔薇這話,頓時便大聲道:「小娘子,你不知道這羅玄其人?他乃是天下最大的jian臣賊子,乃是一個掌權辱國的閹人……」慶未說完,狀元樓外一柄長刀破空而來,直直划過窗戶,來勢不減『撲哧』一聲便插入了那中年人頭顱之內,那中年人慘叫了一聲,『啊』的一下捂著腦袋,眼睛瞪大,滿臉痛楚之色,倒在了地上,渾身上下,兀自抽搐不已。

    那血一下子噴she了出來,周圍人尖叫的尖叫,逃跑的逃跑,電光火石間,聶秋染長臂一勾,將崔薇一把抱進他懷裡,伸手死死將她耳朵腦袋給捂住,將她臉龐按進自己胸口間,崔薇只看到一片刀影,接下來便聽靠耳朵朦朦朧朧的聽到眾人的慘叫聲與慌亂聲,那血飆到桌上時的輕響她像是也聽到了,沒有親眼看到,光靠聲音與想像,這樣更是嚇人。

    屋內眾人慌亂異常,站起了身來,各自躲閃,那中年人的屍體趴在了桌子上,眼睛還瞪大了,臉上還殘留著驚恐之色。

    不多時,門口邊一個穿著錦衣長袍,足下蹬著青色長靴,面目陰沉的一個中年人已經朝大踏步朝客棧內走了進來,他頭上繫著青紗鑲金絲長冠,冠中嵌著一隻拇指大小的珍珠,隨他走動間,那珠子微微晃動。這中年人目光陰森的在客棧內打量了一眼,桀桀笑了兩聲,一眼便望到了趴在桌上的那具屍體,以及正坐在桌子邊嚇得呆木住的崔敬平兄弟與臉上含著笑意,摟了崔薇的聶秋染來。

    「手一不小心,便打了個滑,未料出了人命,某真是對不住這位兄台。不知諸位可知此人姓名,既害了他,某願找這位兄弟家人,好好賠償一二。」這中年人目光陰鷙,說著抱歉的話,但臉上卻還滿是笑意,絲毫沒有歉疚的意思,許多知道此人身份者,都知道羅玄手下與他性情一般相同,如同鬼畜,殺人不見血,這人口中說著要賠償這死了的中年人家人,但眾人心中都很清楚,恐怕賠償是假,而此人大言不慚,敢妄論長平候羅玄,令這些人心中不滿,欲殺中年人一家以泄恨才是真!

    「無人知曉?」那中年人陰陰笑了起來,看場中眾人皆是禁若寒蟬,不敢出聲,頓時目光一轉,便落到了抱著崔薇的聶秋染身上,一邊就道:「剛聽此人與小娘子說話,不知是否郎君懷中這位?可否讓她出來與某一言?若是相識,還請小娘子如實告知。」這人一邊說著,一邊將扎在那中年人屍體上的長刀又給撥了出來!

    刀尖上尚還滴著血與混合的辱白色腦漿等物,此人卻不以為意,拿了刀在那已經沒了氣息的中年人屍首上擦拭了幾下,這才看向了聶秋染。

    「我們與他素不相識,不知內侍所問為何?」聶秋染含著笑意,反問了此人一句。他手緊緊攬在崔薇腰上,感覺到小姑娘身體微微有些顫抖了起來,他目光跟著一下子就冷了下來,盯著這面目陰沉的中年人看,那中年人提著長刀也看了聶秋染半晌,突然之間抬頭髮出一聲尖利之極的笑聲來,聲音高昂似同婦人一般,沒有如眾人料想一般的出手朝聶秋染砍了過去,反倒是將那柄長刀『鏗鏘』一聲又扔回自己腰側掛著的空刀鞘之內,這才沖聶秋染又低笑了一聲:「既如此,恐怕是某聽錯矣。某給你們一日時間,明日此時,將此人姓氏家族說出來,否則……」這人一說完,陰笑了兩聲,轉身便要離開。

    第三百一十章 凶名

    那雅座內呆著的幾個老者這才慌忙領著下人出來,與此人討好賣乖的說笑了片刻,這人才頗不耐煩的要離開,那頭屋內眾人還未曾鬆了一口氣,聶秋染卻突然之間已經笑了起來:「我們乃是昔日長平候故交,明白內侍若要問此人名姓來歷,不如也請羅玄一塊兒前來,如何?」

    眾人沒料到他竟然如此大膽,那幾個老人嚇得渾身索索發抖,不敢開口。那面目陰沉的中年人轉頭看了聶秋染片刻,眼中露出幾分森然的殺機與陰狠來,聶秋染卻只是含笑與他相望,並不多話,半晌之後,那內侍咧齒一笑,這才拍了拍腰側長刀,陰笑了幾聲:「郎君好膽,此話某替你帶了!」他話中的威脅之意不言而喻,眾人嚇得個個都說不出聲來,這人離開半晌之後,客棧里才來陣陣抽氣與鬆氣的聲音。

    桌上的屍體很快被人抬了下去,原本興致勃發的詩詞之會,因這場意外,自然是不了了之。桌上與地上的血跡這會兒已經被擦得乾乾淨淨了,再也看不出一絲端倪來,可是空氣中那股血腥味兒卻是揮之不去,崔薇這會兒已經自個兒坐到一張椅子上,臉色略有些發白:「聶大哥,剛剛那人死了?那羅玄是什麼人,怎麼如此厲害。」當街竟然就敢殺人,且殺完人之後無人敢阻擋便任由其離去,這樣的情況讓還從未見過這等情景的崔薇臉色有些難看,聞著這血腥味兒忍不住便想吐出來。

    許多人見她這個時候還敢再問羅玄來歷,頓時個個都對崔薇翻了個白眼,若不是想到聶秋染剛剛口稱與羅玄相識,二人極有可能有舊,否則恐怕這會兒狀元樓的掌柜早已經出來趕崔薇離開了。

    那原本送了面目陰沉的中年人出去的幾個老者不多時又重新折轉了回來,只是其中一個穿著墨綠色衣裳的老者卻未曾隨幾人回來。那幾個老者一來便看到了聶秋染,朝他直直走了過來,又在他身旁不遠處的客棧坐了下來,一邊沖聶秋染拱了拱手,一邊面目和善道:「老朽禮部郎中沈鶴,還不知道小郎君是何方人士,又姓甚名誰,不知是正德哪年的舉人?」正德乃是當今皇帝發布的年號,每個皇帝都用自己獨特的年號來稱呼記數,當年先帝便是號稱天元。

    聶秋染溫和笑了笑。客棧內好多原本驚魂未定的舉子這會兒一聽到禮部郎中的名號,頓時眼睛便亮了,看著聶秋染的目光里都了嫉妒與羨慕。恨不能自已立即頂替聶秋染上前,與那老者交談才好。一般往年來此客棧的人其中當官的也不是沒有,但卻極少有正經禮部的官員會過來這邊,且更別提是正四品的郎中了!

    對於眾人眼紅的目光,聶秋染像是根本沒有注意到一般。只是溫和的道:「我是正德十一年的舉人,是江淮臨安人士。」正德十一年距離如今已經足有三年了!聶秋染現在看著便是未足弱冠的年紀,也就是說,他在十幾歲年少時便已經中了舉人!而正德十一年的舉人,當初一個臨安的少年舉人,眾人這會兒一下子便想了起來。那自稱為沈鶴的老者也是跟著眼睛一亮,突然之間站了起身來,看著聶秋染就道:「你姓聶。是不是?」像聶秋染這般年少就已經中了舉人的,在大慶王朝便是為數不多的,幾十年都未必能出到一個,因此眾人對聶秋染印象極深,那老者眼睛極亮。臉上露出驚喜之色來,看著聶秋染點了點頭之後。突然之間便興奮道:「好,很好。你果然很好,郎君如此年少而有為,如此人才,此次皇上定龍心大悅。我必為你上書舉薦,不知郎君如今家中可有訂下婚約否?若是並無婚約,說不定……」剩餘的話這老者沒有多說,但卻撫著鬍鬚看著聶秋染笑了起來。

    這人話中的意思,眾人都明白了,不由登時對聶秋染又嫉又妒,此人不止年少而有為,並且此次還得朝廷命官看中,若真招他為婿,從此平步青雲,往後前途無限,有了一個四品正員的岳父,難道還怕往後沒有出頭之日?聶秋染這是一步邁入了富貴門坎中了。

    更何況此人好像還與長平候相識,一時間許多人登時嫉妒得眼珠子通紅,盯著聶秋染說不出話來。

    「沈大人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如今我已經有妻室,這是內子崔氏。」聶秋染說完,指了指一旁早已經湊在一塊兒和崔敬平二人說起悄悄話的崔薇,他這話音剛落,頓時狀元樓內一片死寂,場面頓時尷尬了起來。

    那自稱為沈鶴的四品禮部郎中一時間臉色有些不大好看,陰沉著臉,他沒料到聶秋染竟然會當眾如此說,分明就是不給他臉面!一般情況來說,自己若是主動提出這個話,縱然此人已經娶了妻室,也不該拒絕得如此乾脆,而只要是個聰明人,便會知道該如何做對他才是有好處的,如此直接拒絕,不過是個窮鄉僻壤的小子,莫非還當自己乃是哪家權貴的公子?自己管禮部,此次縱然不是主考官,亦會輔助禮部侍郎任此次考官,他竟不怕得罪自己,看來也是一個年輕不知深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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