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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6:01:59 作者: 莞爾wr
那陳小軍又不是小灣村裡的人,而是隔壁鳳鳴村的,聶秋染時常不在家,竟然也能認識他,實在也太奇怪了些。
聶秋染這會兒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來,一雙眼睛裡閃過晦暗莫名的神色,半晌之後才輕輕笑了起來:「竟然說親要嫁給了他?真有意思。若是這樣,不知道……」剩餘的幾個字,他像是含在嘴邊呢喃一般,崔薇沒有聽清楚,只是拍了他一下,又將剛剛的話問了一次。聶秋染臉上冰冷的笑意很快收了個乾淨,看崔薇已經生氣了,不由露出無辜的模樣來:
「陳小軍,你不認識嗎?連我都認識,為什麼你不認識?」
為什麼他要認識的自己就要認識?崔薇有些莫名其妙,又有些無語,看了他半晌,聶秋染又將她摟進懷裡,哄了她幾句:「好了,不過是個閒人,理他做什麼,你不要認識他了,認識我就是了。」今兒他說話沒頭沒腦的,崔薇也不理他了,一邊催促著他趕緊拿帕子擦了腳,又讓他試過了這拖鞋,聶秋染倒是有些稀罕的穿著在地上走了兩遭,將東西收拾了,兩人這才回房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聶秋染起來便拉著她要回聶家,竟然是連早飯都等不及吃的模樣。若不是平日裡看他跟聶晴兩人並不是多親熱的樣子,恐怕崔薇還真會當他兄妹情深了。
兩夫妻出了門兒時,外頭霧氣還沒散,聶家裡這會兒冷冷清清的,連院門都還沒開。聶秋染剛一敲門時,不多一會兒聶晴便過來開門了,見到這兩人時,聶晴愣了一下,半晌之後才輕聲喚道:「大哥,大嫂。」她這會兒鼻尖凍得通紅,兩隻耳朵這會兒已經化了膿了,腫得厲害,耳朵邊上長了凍瘡,那拴在耳洞上的線疙瘩染了點點血跡,瞧著便有些嚇人。崔薇沖她點了點頭,聶秋染不等她開口說話,便拉了崔薇進門,一邊與聶晴道:「爹娘起來了沒有?我聽說最近娘在說你的事兒,回來瞧瞧。」
平日裡他對聶晴冷冷淡淡的,幾乎連與她說話的時候都少。聶晴沒料到他這會兒竟然會開口跟自己說話,而且問的還是自己的終生大事,頓時頗有些受寵若驚之感,忙欣喜的點了點頭,有些激動道:「起來了,剛起來,大哥大嫂裡面坐。」她一邊說著,一邊臉上浮現出一絲紅暈來,她知道,聶秋染既然主動過來,又說起了自己的終生大事,恐怕也有要給自己出嫁妝的心,聶晴一想到這兒,眼中露出閃過一絲亮光來,忙殷勤的關了門,又沖屋裡一句,這才跟在了聶秋染二人後頭進了屋去。
這會兒聶夫子兩人果然是起來了,桌子上也擺了飯菜,看起來是剛準備要吃早飯的樣子。聶夫子穿著一身青色襦衫,頭上用方巾將頭髮綰了起來,倒也瞧起來文質彬彬,坐在一張太師椅上,配上聶家裡一板一眼的家俱,更顯得聶家中冰冷嚴肅。看到夫妻兩人過來時,聶夫子才剛端了碗,沖二人點了點頭,吩咐聶晴道:「來了,再給你哥嫂添副碗筷。」聶晴這會兒也知道聶秋染過來是給她添妝的,忙歡喜的答應了一聲,連忙進廚房裡去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 陽錯
聶秋染坐了下來,先給聶夫子兩人請了安,看了有些心虛的孫氏一眼,這才與聶夫子道:「爹,我聽說聶晴現在正說親,已經定了是鳳鳴村的陳家吧?」他一開口,聶夫子眉頭便皺了起來,看了他一眼,將碗『嘭』的一聲放回到了桌子上,冷冰冰的望了孫氏一眼,這才緩和了下臉色與聶秋染道:「染哥兒,你現在正要緊的事是認真讀書,以盼兩年後春闈能中個進士才是正理,這些婦人間的事,你也少管為妙,若是有人不懂事來分了你的心,只管與我說就是了,不論是誰,要是誤了你的仕途,我不會饒了她!」
一句話說得孫氏身體已經顫抖了起來,屋裡死一般的寂靜。聶秋文剛從屋裡出來,見到這情景便又要往屋裡鑽,聶夫子這會兒正是在氣頭上,他懷疑孫氏拿這些鎖瑣事兒去找聶秋染了,心裡是又驚又怒,覺得這婦道人家不堪大用,只知計較這些雞毛蒜皮般的小事,眼皮子淺,心裡正是怒氣蓬勃之時,一看到聶秋文這副不中用的模樣,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重重的將手拍在桌子上,『嘭』的一聲脆響,力道大得讓那擺放在桌子上的碗都跳了兩下。
「你給我站住!」聶夫子鐵青著臉朝聶秋文喝了一聲,直嚇得聶秋文打了個哆嗦,彎腰駝背的走了過來,心裡對聶夫子本能的懼怕讓聶秋文走起路來都有些同手同腳了,聶夫子看他這模樣,心中更是來氣,四處望著便要找戒尺。聶秋文嚇得膽顫心驚,忙哀求似的抬頭看了孫氏一眼,那頭孫氏雖然害怕,但見兒子這模樣卻是憐惜。忙硬著頭皮開口道:
「夫君,大郎兩人過來得早了些,正好遇著吃早飯,有什麼事,不如先吃了再說吧。」孫氏一邊說著,一邊朝崔薇使眼色,讓她幫著說話。聶秋文的目光也隨著孫氏的示意朝崔薇看了過來,滿眼哀求的樣子沖崔薇拱了拱手。
聶二好歹也算是崔敬平發小,崔薇就算不看在孫氏的面上,至少也要給崔敬平幾分顏面。因此想了想拉了聶秋染的袖子,與聶秋文求情道:「公公,聶晴的事兒我聽婆婆說了。因此今兒才拉著夫君想過來問問……」她話沒說完,孫氏便鬆了一口氣,連忙道:「這婦人家的事兒,你就不要總讓男人來操心,大郎是要讀書的。」
雖然早知道孫氏性情。但聽她明明是求自己幫忙說話,可立即便將事兒賴在自己頭上倒打一耙仍是令崔薇眼角不斷抽搐了半晌。幸虧聶夫子是早已經知道孫氏耍的把戲,這會兒看在聶秋染的份兒上,好歹忍下了一口氣,看著聶秋文冷笑了一聲,索性也懶得去管了。
這個兒子一直被養在婦人之手。被教得絲毫男兒氣也沒有,如今起來得晚便不提了,連承擔的勇氣也無。到現在年紀不小了,與他同歲的崔敬平幾人都知道不再玩耍而各自奔前程,王家那小子現在都已經開始讀書了,唯有他還遊手好閒,只知貪圖玩耍。也不知他要鬧到什麼時候!聶夫子一想到這兒,心裡無端生出幾分厭煩之感來。想到往後聶秋文一事無成,若是以後聶秋染有了些出息,恐怕同還得靠他提攜才是,兄弟間若能好好幫襯也不錯,但孫氏現在眼皮子淺,只知一味偏心,恐怕她後悔的日子還在後頭。
「既然知道這樣的事兒不是該他管的,你也不要一天到晚沒事兒總往他那邊跑,若是你一天到晚閒得很了,總覺得腳癢呆不住,我姨母那邊上回捎信過來,說她身體最近不好得很,讓你再去侍候著。」聶夫子冷冷望了孫氏一眼,只這樣一說便嚇得孫氏低垂著頭,不敢再開口了。
聶秋文也不敢出聲,悄悄摸摸的坐到桌子上,屋裡聶秋染正說著要給聶晴添些妝的事兒,外頭聶晴端了碗,咬著嘴唇眼裡露出掙扎之色來,半晌之後才像下了決心一般,深呼了一口氣。
「既然娘現在已經下了決心,待過了聘禮之後,我便讓薇兒給準備一些床被,再讓人打兩個柜子,給聶晴做嫁妝。」聶秋染臉上露出笑意來,滿臉溫文爾雅,根本沒人能從他臉上瞧出他心底的想法來。孫氏一聽自己只收聘禮而不管嫁妝的事兒,頓時心花怒放,只覺得事不宜遲,深恐過兩天聶秋染便反悔了,因此聽他這樣一說,連忙便歡喜道:「那感情好,你們是個有出息的,幫著弟妹一些也是正理,既然這樣,我等下吃了飯便去找村裡的媒人,將這婚事給應了下來,早些訂著,你妹妹年紀也不小了。」她一邊說著,一邊滿臉堆笑,恨不能連飯也不吃了,立即便將事情給說准了才好。
聶夫子不置可否,這些事兒他不耐煩去多管的,不過既然兒子自願給聶晴出嫁妝,兄妹和睦,往後對聶秋染名聲是好事,因此他也不反對著,只是以為這事兒是崔薇的主意,不由就沖她笑著點了點頭,一臉嘉獎之色,倒是看得崔薇有些莫名其妙。
幾人商議定了,聶晴端了碗筷進來,也沒人再提這事兒了,聶晴欲言又止的看了崔薇一眼,這才怯生生的將碗筷給放在了她面前,幾人吃罷了飯,崔薇也只象徵性的沾了沾筷子,見聶秋染將筷子擱下了,忙鬆了口氣,也跟著將筷子擱了下來。聶家的飯菜美不美味倒在其次,不過這吃飯的氣氛倒是壓抑得很,聶夫子是讀書人,講究食不言寢不語,聶家的人又都怕他,因此吃個飯讓人也心中沉默,再美味兒的飯菜若是沒了胃口也食不下咽,更何況上回聶晴吐口水的事兒還在崔薇心裡生了陰影,這會兒一想到便有種想作嘔的衝動,自然更是吃不了多少。
聶秋染將她神情看在眼裡,吃完飯便與聶夫子告辭了,孫氏是巴不得他們趕緊走,而聶夫子倒是拉了聶秋染考較了一番功課,又給他叮囑了好幾回,讓他不要分了心以致兩年後對科考不利,恨不能讓兒子只呆在自己眼皮底下,拉拉雜雜說了一大通,才揮手讓二人離開了。
崔薇一出門便拿帕子面門前揮了揮,如今正是初春的天氣,河裡冷得都快結冰了,可在聶家呆不了多久,她卻只覺得渾身都是汗,聶秋染拿帕子替她擦了擦額頭,想了想又摸了摸她脖子,感覺沒有多少汗水,至少汗水沒將衣裳濕透,他才鬆了口氣,拉了崔薇便回家。早飯兩人都沒吃飽,崔薇這會兒肚子餓了,想了想自己昨晚上還發了面,乾脆準備回去揉了做面吃。
兩人回了家剛開了門,聶秋染幫她生著火,剛將火燒開,昨天正好磨了豆腐,剩了好幾塊豆腐,這會兒崔薇拿來炒香了做成醬料,又拿了揉好的面用刀削著往鍋里扔,不大一會兒便做了兩碗出來。夫妻倆人端了香噴噴的面進客廳里,還沒開始吃,外頭便響起了敲門的聲音。
一大早的便忙來跑去,崔薇這會兒早餓了,不想去開門,乾脆看了聶秋染一眼,讓他去開,自個兒則是端了面便開始吃了起來。刀削麵上面浮著點點油珠,炒好的豆腐用來作醬料加在裡頭香噴噴的,翠綠的蔥花以及一些肉沫兒,光是瞧著便讓人胃口大開。聶秋染去開了門,竟然門外傳來了聶晴的聲音,剛剛才從聶家回來,這樣快她又找過來了,崔薇不由有些好奇,忙吃一口極有嚼勁的面塊回頭朝外看了一眼。
果然就看到聶晴正站在門口,雙手絞著在朝聶秋染說什麼。她有意識的放低了聲音,崔薇家裡院子又大,坐在堂屋裡竟然聽不清外頭說了什麼。聶秋染似是感受到她的目光,回頭看了她一眼,索性將聶晴給喚了進來。聶晴一進屋門便看到桌子上擺著的兩個面碗,眼裡極快的閃過一道異色,一邊沖崔薇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來:
「大哥大嫂剛剛沒吃飽呢,我沒想到你們在吃東西,我,大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