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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6:01:59 作者: 莞爾wr
    「二嫂,我能幫你的只有這麼多,你若是錢不夠,再想想法子就是。」這十來文錢也夠請大夫了,但吃藥的事兒當然還得孔氏自然想辦法,崔薇知道財不露白的道理,她深怕自己一拿的錢多了,又引來楊氏等人的覬覦,再加上孔氏可是崔敬忠的妻子,崔薇哪裡敢在她面前露出多的錢財來,否則崔敬忠恐怕要再不死心又出什麼歪主意了!

    誰料孔氏一接過銅錢,便伸手死死捏住,那手掌因為用力,而指關節都凸了出來,一邊仰著頭看崔薇,一邊道:「妹妹,我弟弟不大好了,請大夫不成,我求求妹妹行行好,我弟弟現在只能聽天由命,妹妹若是能沖喜到我們孔家,我,我,我下輩子願做豬做馬來感謝你!」她說完,一手捏著銅板,一邊額頭便不住碰在地上,竟然叩起了響頭來。

    崔薇開始時還當自己耳朵出了問題,可聽清了孔氏的話之後,她心裡頓時湧出一股怒火來,恨不能將孔氏手裡的銅錢全部搶回來!一個個的竟然現在都將主意打到了她身上,楊氏想著要將她給嫁出去,而現在孔氏竟然還不死心,居然要讓自己去沖喜!孔鵬壽是誰,她自己都知道孔鵬壽要死了,憑什麼以為自己會嫁到孔家去,而且沖喜的人一般都是被人瞧不起的,沖得好了攤上一個病秧子養他一輩子,沖得不好了便被背上一個克夫的名頭,人人喊打!

    而這喜哪裡是這麼好沖的,別說崔薇根本沒想過要嫁到孔家,也根本不喜歡那孔鵬壽。就算是她願意嫁人,也絕對不會願意以沖喜這麼卑微的方式嫁過去!崔薇聽了孔氏這話,氣得渾身哆嗦,之前對楊氏的怨氣在這會兒孔氏又讓她嫁人時,一併全涌了出來,指著孔氏便怒聲道:「出去!你給我走開,再在我門口趴著,我可對你不客氣了!」這會兒她氣憤之下,竟然連二嫂也不肯喊了。

    孔氏也知道自己的話有些突兀了,一般沖喜的人最後都沒什麼好下場的。可是她沒法子了,她家裡就只得這麼一個弟弟,父親早早兒的便沒了。如今孔家只得孔鵬壽這麼一滴血脈,若是他也出了意外,卻沒留下子嗣,那孔家便是絕了後斷了根了,她怎麼能忍心!孔氏一邊撩著衣擺。一邊兒擦了擦眼睛,又重重的叩在了地上,嘴裡只說著讓崔薇行行好。她叩頭的力氣也不小,每一下都撞得『呯』的一聲,不多時地上便留了一些血跡來。

    看她那樣子,倒也可憐。但崔薇如何能因為別人的可憐便將一輩子搭進去了。若她真這麼蠢,到時可憐的就是她。更何況孔氏這樣的做法無疑是在逼她而已,崔薇氣得手腳冰涼。心裡不止沒有同情,反倒火更大了些,一邊便要喚著黑背將人趕出去,誰料孔氏叩頭叩得個頭昏眼花的,卻見崔薇根本不為所動。她心裡頓時便慌了起來,一邊嚶嚶的哭著。一邊抬起頭望著崔薇道:「四妹妹當真如此狠心,寧願見死不救麼?」

    崔薇理也懶得理她,一邊忍著心裡的怒火,一邊喚了黑背過來,誰料孔氏今日竟然像是鐵了心一般,看到狗過來了也不動,只是跪在地上,滿眼哀傷之色看著崔薇道:「四妹妹要知道,你嫁了我弟弟,可是救了你自己一命呢。」她這話說得沒頭沒腦的,崔薇頓時便強忍了怒火,一邊喚著黑背,不知怎麼的,就想到了前幾天楊氏莫名其妙的過來說要給自己安排親事的情景來,剎時便將怒氣強行按捺了下去,一邊拍著黑背的頭,一邊冷眼望著孔氏,沒有再說讓她立即便離開的話。

    孔氏見到這情景,頓時鬆了口氣,臉上又露出一絲為難之色來。她眼中掙扎之色明顯,半晌之後才艱難開口道:「妹妹年紀不小了,可那聶大郎又害了你一回,往後他若不娶你,你如何嫁得出去,也唯有我們孔家……」

    「我的事兒,不要你們管,我就是嫁不出去,我一輩子孤老,也自已養自己!」崔薇冷冷的打斷了孔氏的話,一席話聽得孔氏瞪目結舌,嘴裡喃喃道:「那如何使得?女子總歸是要嫁人的……」

    聽她一副要開始長篇大論說話的模樣,崔薇頓時伸手便要將門給關上,孔氏心裡一慌,面上現出掙扎之色,半晌之後連忙閉了閉眼睛,一狠心,輕聲說道:「夫君想將你送給縣太爺作妾,若,若是你不願意嫁給我,弟弟,你就只有,被送人作妾。縣太爺如今還差兩歲,便是五十之數了,比,比公公年紀還大……」孔氏說完這話,一抬頭便看到崔薇臉色鐵青,胸膛不住的起伏著,顯然是氣得不輕的樣子,心裡不由一慌,連忙道:「那縣老爺年歲不小了,四妹妹何若給人作妾糟踐自己,我們家雖然窮,可卻是願意正經聘了四妹妹的,我娘一定會將你當成她親生女兒一般……」

    她竟然開始拿這事兒來威脅人了。崔薇一聽到崔敬忠說想將自己送給人作妾時,頓時便明白了楊氏當日過來說要將自己嫁人的話是個什麼意思,恐怕她是過來打探自己態度的呢,若是自己再軟上幾分,一開始被她那模樣給哄騙了,恐怕最後怎麼死的都不知道。這就親人!

    第一百九十八章 趁火

    崔薇這會兒頭腦發昏,強忍著心裡的怒火,指著門外便道:「我不管崔敬忠怎麼想的,但我跟崔家沒有關係了,你也自己出去,今日這話我只當沒聽過,若是再在這兒糾纏,我便去找崔家評理,我倒要瞧瞧,難不成崔家還能隨意發賣別人的道理,你當我不願被人賣了,便只有搭上你家那爛攤子?也不瞧瞧,崔家憑什麼將我送出去!」崔薇一說完這話,便只覺得渾身發軟,眼前一片片黑影閃過,腦袋又燙又昏,勉強看了孔氏一眼,轉身便將門給關上了。

    孔氏在外頭跪了半晌,一想起剛剛崔薇的眼神,心裡既怕又後悔,如今孔鵬壽吐了這樣多血要死不少的在床上躺著,崔薇又不肯嫁到自己家來沖喜,如今她還能到哪兒去找一個能給孔鵬壽沖喜的人來救他性命?而最令孔氏後怕的,則是她剛剛將崔敬忠這次回來的目的說了出來,若是這些事兒被崔家知道,被崔敬忠知道自己壞了他好事,自己往後該如何自處?孔氏心裡又怕又悔,心中亂糟糟的,幸虧手裡還有些銅錢,夠給孔鵬壽看回病了,她才覺得心裡稍微安定了一些。

    聽了剛剛孔氏的話,崔薇便氣得不輕,鎖了門勉強洗了洗手,便自個兒躺回了屋裡,她想到自己來了古代這些年的情景,好不容易熬過來了些,日子剛過得好一點,眼看著生活即將好了些,可又鬧了這麼一出來,她現在還沒有十三歲,還不到立戶的時候,那天楊氏態度很強硬,恐怕真幹得出來不要臉反悔的情況。她為了兒子,有什麼不肯做的,連賣女兒都敢了。再賣一次又算什麼,崔薇心裡跟窩了一團火似的,渾身難受,這會兒也不願意去想那些糟心的事兒,半眯著眼睛便昏睡了過去。

    她已經好些天沒有真正的睡安穩了,現在心情不好的情況下,一閉了眼睛睡過去,便迷迷糊糊的再也睜不開眼睛來。外頭似乎傳來了有人敲門的聲音,崔薇卻並不想搭理,誰料除了敲門聲外。崔敬平的聲音也跟著傳了過來,好像裡頭還聽到了崔世福的叫聲,可崔薇感覺渾身發燙。周身又疼痛,就是聽到了,身上也沒力氣,感覺醒不過來,半天之後。聽到黑背大叫的聲音,有人才進了她屋裡來,像是被人看了半天,哪個人像是托起了她的身子,頭上冰涼涼的像搭了塊帕子,又有苦藥灌進了她嘴裡。崔薇這才被折騰著漸漸睜開了眼睛。

    外頭已經是一片黑暗了,床頭邊的腳踏板上坐了一個人,屋裡點著昏黃的燈光。崔薇剛剛一睜開眼睛,便有人托著她的腰坐了起來,嘴裡溫和道:「好些了沒有?熱倒是退了。」這聲音熟悉 異常,崔薇抬頭看去,背著光就看到聶秋染正手裡端了藥碗。將自己靠在他胸前,正拿了勺子在餵她的藥。她胸前鋪了一塊厚厚的帕子,上頭沾滿了棕色的藥汁,苦味兒便傳了過來,再加上嘴裡的味道,令她忍不住低頭便乾嘔了幾聲。

    聶秋染一邊替她拍著背,一邊聲音放得更軟了些:「怎麼好端端的,竟然自己受了涼都不知道?現在天氣一冷一熱的,最是容易生病,睡覺時,自個兒蓋得厚一些,早晚都添件衣裳。」聽他嘴裡不住叮囑著,崔薇忍不住眼眶有些發濕,她沒料到自己是生病了,早上時就覺得有些不舒坦,她也只當自己是前些天被楊氏給氣的,現在才知道自己生了病,她搬出來之後身體一向很好,平日裡又沒少喝羊奶等物,吃的東西也都注意調養著自己的身體,倒真沒想過還有病倒的時候。

    她掙扎著想要坐起身來,看聶秋染拿了一塊羊辱糖便張開了嘴含著,奶糖香濃甜蜜的滋味兒好歹是將嘴裡的苦藥味兒壓下去了一些,崔薇皺了皺眉頭,一邊將頭頂上的帕子取了下來,一邊看著聶秋染道:「聶大哥,你怎麼過來了,什麼時候回來的?」

    「上午就回來了,敲你門聲沒應。崔二叔現在也在這邊呢,他擔憂著你,現在還沒回去,正在廚房跟三郎一塊兒熬著藥。」聶秋染一邊說著,一邊替她理了理汗濕了粘在身上的頭髮。看她小臉蒼白的樣子,渾身大汗淋漓,剛剛一會兒喊熱一會兒喊冷的,現在瞧著模樣倒真是狼狽,她本來就愛乾淨,聶秋染乾脆伸手替她將圍在胸前的布巾取了下來放到一旁,果然就看她臉色頓時鬆了一頭,不由自主的嘴角邊便露出一絲笑意來:「你好好兒熄著,我去打水過來讓你洗把臉,三郎剛煮了粥,這會兒涼了,我給你端過來?」

    一整天沒有吃東西了,這會兒崔薇肚子裡也確實餓,聽他這樣說便點了點頭。聶秋染端著水盆出去了,高大的身影被蠟燭光在牆上印出一個魁梧的影子來,崔薇看著窗外呆了半晌,不多時崔世福跟崔敬平二人都進來了,兩人手上端了盆子,聶秋染還端著稀飯,崔世福看到她醒了,便鬆了口氣,連忙坐了過來,一邊摸了摸崔薇額頭,一連聲便問道:「薇兒,你現在覺得怎麼樣了?還有哪兒不舒坦,我再去將游大夫喚過來呢。」

    崔薇搖了搖頭,這會兒心裡還有些複雜,看到崔世福眼中的擔憂之色,再看他鬆了一口氣的慈愛臉龐,頓時眼眶裡便含了淚水,抿了抿嘴唇看著崔世福道:「爹,您還管我幹什麼,我要是真出了什麼事兒,不是最稱娘心意的嗎!」

    「胡說些什麼!」崔世福難得對她喝了一句,又伸手摸了摸她的頭,臉朝著窗外道:「有怪莫怪,這孩子病糊塗了,小孩子的話當不得真哩。」

    「你娘看著對你雖然凶了些,但到底你是她生出來的,她如何又希望你出事,薇兒,你……」崔世福想到林氏的話,猶豫了一下,又看了一旁端著粥的聶秋染一眼,想到往後崔薇的人生大事,仍是艱難的開了口:「你年紀漸漸大了,我怕村里到時有些風言風語的傳出來,對你不好。你聶伯娘不是個好相與的,如今聶大郎,又中了舉人,要不,你……」崔世福一句話說得艱難無比,聽得一旁的聶秋染眉頭登時便皺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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