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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6:01:59 作者: 莞爾wr
    王氏一見到這情景,口水都要流出來了,心裡了將崔薇恨得牙痒痒的,但楊氏等人卻催她進去盯著崔小郎,沒哪個招呼她吃的,王氏只能拖著沉重的步伐進屋裡去了。

    吃過飯,崔家人便又趕緊將籮筐繫上了糙繩又挑著空籮筐出去了。崔敬平沒有跟著父母出去,反倒是幫著崔薇將自己昨日脫下來的髒衣服幫著裝到了桶裡頭,他最近都會幫著崔薇做些事情,一開始時楊氏還制止,不過後來見自個兒寶貝兒子樂意,她打又捨不得,罵又心疼,因此也只得由著他去了,好在這小子不是個幹活兒的料,幫忙也是幫倒忙的,崔薇極少讓他幫著搓衣裳,楊氏心裡也放心。

    兩兄妹剛剛也撈了塊餅子就稀飯吃了,想到剛剛王氏的神情,二人忍不住都捧著肚子笑,笑完了趕緊將桶拿扁擔挑上關了院門便朝村東頭的溪邊走去。小灣村東頭的小溪離崔家距離並不近,光是走路也要走上半刻鐘左右的功夫,不過兄妹兩人一路倒也不無聊,二人說說笑笑的,崔三郎與崔薇兩人不時交換一下擔子,一路崔薇撿了好多石頭疙瘩在兜里,崔三郎挑著衣裳,一邊叮囑她:「多撿一些,潘家那狗兇狠得很,若是被咬上一口就不妙了。」

    崔薇聽完深以為然,連忙又撿了那路上的石塊與破碗等物裝在兜裡頭。他們去溪邊時會經過一片院子,那邊住的是潘氏族人,那潘家人多勢眾,兄弟子侄極多,幾乎那一片地方住的都是姓潘的,小灣村的人大多不去惹這一邊,就連小孩子也極少踏足這邊來。可惜崔薇若要去洗衣裳,必須要經過這一帶,而最外頭那家院子裡養著一隻兇狠的大黃狗,每回看到人時就要追出來一番,此時可沒有現代時被狗咬了可以找主人賠償打狂犬病疫苗的,一般被咬了人家最多賠個不是,吃虧倒霉的還是自個兒。這潘家又最是兇狠,仗著兄弟族人多,就算有人被他家養的狗咬了,也是自認倒霉,一般找上門去,人家不止不承認,說不得還要倒打一耙,說人家是想進他屋裡摸東西才被狗咬的,天長日久的,潘家這條大黃狗凶名赫赫,崔薇每回經過這條路時都提心弔膽的,幸虧後來崔三郎與她一塊兒,倒是壯了些她的膽子。

    那狗極凶,可崔敬平卻是個天不怕地不怕調皮搗蛋的,頭一回來被嚇過之後,森森替妹妹的人參安全感到憂慮,第二日非要吵著與她一塊兒來,來時身上便裝了石塊兒與竹棍等物,遇著那大黃狗追出來時便狠狠砸了過去,遇著好幾回,崔薇開始時還怕那條狗,怕冷不丁被咬上一口,她找誰哭去?因此後來也跟著崔三郎學著裝些石塊兒在身上。

    兄妹兩一路說笑,撿得滿身打狗的行頭,一路經過潘家時,雖然身上『武器』不少,但崔薇仍下意識的有些害怕,心裡自然也希望這狗不要出來,誰料怕什麼來什麼,潘家那院子門沒關上,兩人走路的響聲被裡頭的黃狗聽到,耳朵一立,當即呲牙咧嘴的就沖了出來!崔薇眼尖的看到潘家院子時潘家小兒媳婦宋氏正坐在院子裡,登時大喜,脆聲聲招呼道:「潘吆娘,麻煩您拉住一下你們家狗吧!」她聲音清脆,那黃狗卻朝這邊撲了過來,宋氏聽到聲音,卻是故作充耳不聞,轉身朝屋裡去了,竟然一副不準備管的樣子。

    崔敬平眼中露出煞氣來,一把將擔子放到一旁,掏出腰間袋子裡裝的石塊,笑道:「你別叫她,她是個耳朵有毛病的,看我的!」一邊說著,一邊掏了石塊狠狠朝這狗砸了過去!

    也許是這小子平日打鳥追狗的事情幹得多了,這石塊砸出去準頭竟然極佳,一下子就砸中大黃狗的腦門兒,這狗腳步剎住,後腿停住前腿往前梭了一截,『嗷嗷』慘叫著轉身往院子裡撲回去了。崔薇還沒來得及到她出手的機會,崔敬平已經一下子就將這狗打發走了,果然是打狗的事情干多了,手藝也越發精湛,崔薇笑嘻嘻的將擔子抬了起來,嘴裡笑道:「三哥威武!這下子她可得心疼了。」宋氏剛剛見到兩個小孩子被狗追卻當作沒看到一般,故意想讓他們受些驚嚇,沒料到這狗中看不中用,也是個欺善怕惡的主兒。

    鄉下養條狗可不容易,這狗崽也是個精貴的東西,最少要十文錢一條,這十文錢在鄉下地方許多人家一戶里一個月都不用花銷上的,農家的東西一般都自產自銷,平日節約下來的菜與米糧等偶爾還能拿出去賣,餘下的開銷便極少,只有像他們家這樣,家裡養個會讀書的兒子,每月要交錢到學堂,不過讀書是高雅事,一村里也不定有幾個孩子去的,許多家庭負擔不了,崔世福為了供個兒子上學堂,每天拼天老命的干,沒有歇一天的時候,足以可見錢的寶貴,一條狗十幾文到二十文一條,自然可算得上珍貴了。

    這下子狗挨了一下,慘叫不停,宋氏不心疼才怪!兄妹二人都捂著嘴偷笑,連忙挑著擔子就往溪邊跑,後頭果然響起宋氏氣急敗壞的叫罵聲:「哪個殺千刀的打了我家狗,要是讓我給逮到,非得剝了他皮不可!小兔崽子……」罵聲越來越遠,兩兄妹相對望了一眼,都『哈哈』的大笑。

    第十六章 說嘴

    「這條狗早該打了,改日我削根木棍,再來收拾它!」崔敬平打贏了狗,這會兒眉飛色舞的,顯然激動之極。崔薇臉上帶著微笑,眼見離河邊路並不遠了,便將崔三郎肩上的擔子接了過來,崔三郎平日也是個不做事的,這會兒雖然為妹妹做事,但眼見著河溝快到了,也不好意思被人瞧見自己做這樣『娘們兒』的事,反正路途也不遠,就將擔子遞了過去。

    此時小溪邊已經有好些婦人蹲在那兒洗起了衣裳,一些較好的位置都被人占了,崔薇過來時好些與她熟識的婦人便與她微笑著打招呼道:「崔家丫頭來了,來我這兒,我快洗完了。」說話的是個身材圓胖,臉似滿月的婦人,約摸三十來歲,崔薇還沒開口說話,崔三郎已經笑嘻嘻的湊了過去:「王嬸兒也在,你家寶學呢?」崔敬平長相雖然不是大眼濃眉的可愛小孩兒,但他嘻皮笑臉,又長著一雙丹鳳眼,笑起來時像是眼裡都盛滿了陽光一般,極得村里中老年婦女的喜愛,也就因為他嘴甜會討人歡心,平時就算明知他跟聶家小二以及王家的孩子成天調皮搗蛋的,但卻沒哪個真討厭他,崔薇有時真覺得自己這個三哥年紀不大,但卻是一個名符其實的婦女殺手。

    這被他稱為王嬸兒的正是王寶學的母親劉氏,王寶學也就是崔敬平口中的猴子,王寶學長得瘦弱似風吹就倒,而他母親與哥哥卻都長得壯實,也就因為如此,王寶學在家中極得父母的疼愛,都覺得他長這樣該是他哥哥欠了他,在家時也是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兒,王寶學脾氣古怪,但卻跟崔敬平與聶秋文關係極好,因此這劉氏對崔敬平也極為熟悉,這會兒見他嘻皮笑臉的,不由伸出濕漉漉的手輕拍了他一下,笑道:「平哥兒也懂事了,知道幫家裡做事,我家那小兔崽子如今恐怕還沒醒呢!」

    王家也不是只有一個獨生兒子,但因猴子王寶學從小身體就瘦弱,家裡人看得跟眼珠子似的,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是常有的事兒。看到劉氏雖然在罵著,不過眼裡卻透出寵溺之色,崔薇心裡也有一絲羨慕,不過她很快卻是將心裡的那絲羨慕隱了去,一邊幫著劉氏擰乾了衣裳,待她將皂角子等物都收拾到桶里了,這才提著自個兒的兩個桶站到了劉氏的位置上。

    劉氏洗完衣裳也沒走,看崔薇年紀雖小,但做事卻有模有樣的,不由眼裡透出歡喜之色,與身旁熟悉的人開著玩笑:「這姑娘呀,年紀不大,偏偏還如此能幹,洗衣做飯自是不必說了,那是條條有理,也不知哪家有福氣的,能將薇薇討了去。」崔薇並不是真正本土生長的小姑娘,對於這樣的玩笑也不羞得只想躲,反倒大方坦然,她如今年紀還小,不到說親的時候,甚至連七歲也不滿,就算人家開著玩笑,她只當自己不懂事便罷了。

    這洗衣裳的許多婦人大多相互之間都認識,就算不是同一個村子的,但或多或少還是有一些親戚關係,一般這邊村子發生點兒事,那邊村子卻都知道了。劉氏這話音剛剛一落,那頭就有一個年約四十來歲的婦人拿了洗衣捶用力敲著被單,聽她滿口讚嘆,不由就笑道:「你既然這樣喜歡,你家不是還有個剛滿十歲的兒子麼?正好討回去做媳婦兒,往後也好侍候你,這樣能幹的姑娘,哪裡還用得著你親自來洗衣裳?」這婦人話音剛落,溪邊洗衣裳的婦人們便哄堂大笑。

    崔薇心裡有些不滿,手上動作卻是不停,麻利的拿了皂角子抹在衣裳上頭,搓出泡沫了,自顧自洗著衣裳,臉上帶著笑也不搭理旁人,崔敬平見妹妹緊抿起嘴唇,嘴角雖然彎著,但眼睛裡帶著冷意,頓時知道她是有些惱了,眼珠不由轉了轉,登時大聲道:「我妹妹可不送人的,你們別想了!」他說完,又添了一句:「要送也不送你們!」

    眾人笑得更是厲害,那捶衣裳的婦人神色有些訕訕的:「真是孩子話,這事兒你懂個啥?」

    「不懂大嬸兒教我唄!」崔敬平嘻皮笑臉慣了,見人家取笑,也不惱,反倒是笑嘻嘻的將話頂了回去。那婦人有些尷尬,眾人起鬨:「是啊,潘大嫂,不如你教教他唄,不過我聽說這崔家二嫂將這老兒子當眼珠子似的,要知道你跟她心尖尖兒胡說八道,恐怕要來找你說道了!」一群婦人唯恐天下不亂的,有些便瞎起鬨,劉氏見自己無意中一句話惹來這樣多事情,也有些不好意思,與崔薇兄妹說了一句,便起身擔著衣裳回去了。

    楊氏潑辣人人也都知道的,劉氏一走,那潘大家的趙氏又不開口,眾人便沒有再擰著這個話題說。崔薇反應實在太冷靜了,根本看不出羞澀的樣子,她們說著也沒什麼意思,更何況跟兩個孩子說這樣的葷話他們又懂什麼?那楊氏也不是好惹的,大家便又轉而說起東家長,西家短來。

    崔敬平見妹妹脫了鞋站在磨得光滑的洗衣石上,一雙小巧的腳丫子淹在水裡頭,她這會兒年紀小,不用多避諱,也不知她腳是怎麼長的,比別人家的丫頭腳好看了許多,不過看她瘦小的身影蹲在那兒小小的一團,還在用力拿豬毛刷刷洗著衣裳,不知怎麼的,就想到剛剛劉氏等人開的玩笑來,心裡湧起一股恐慌,像是深怕真有誰將她給搶了去般,想了想乾脆脫了自己的糙鞋丟到一旁,也跟著跳下水裡,取了件自個兒的衣裳放到石頭上學著崔薇的樣子刷了起來。

    他笨拙的樣子令崔薇有些想笑,但卻並沒有笑出聲來打擊崔三郎的熱情,只是抿了抿嘴唇,對崔三郎露出一個笑容來,就自個兒麻利的將衣裳在清水裡淌了淌,拿起來擰乾了便扔進已經洗乾淨的木桶里。旁邊一個婦人見到崔薇麻利的舉動倒是真心誇獎道:「小丫頭確實是個能幹的,做事也麻利,比前些日子來這兒洗衣裳的一個婆娘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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