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中場休息

    三天四億對於一部電影來說到底意味著什麼？只要看福克斯的反應就知道了，這一次《阿凡達》的宣傳活動以日本、中國為終點，所以劇組成員都要跨洋飛過去，而默多克直接動用了自己的灣流g550專機運送重要人物，飛機會從洛杉磯飛到韓國首爾，搭載上卡梅隆一行人等以後直飛北京——這可是集團老總親自下的決定，畢竟除了他自己以外，還有誰能代他做主？

    登上這架造價在5000萬元以上的昂貴玩物（克里斯的私人飛機相比之下就顯得小兒科了許多），幾位服務人員已經笑容可掬地迎了上來，貼心地送上了默多克親手撰寫的信件，雖然內容不長，只是簡短的問候：「親愛的珍妮弗和切薩雷，非常高興我們的作品取得了這樣的成績，希望你們旅途愉快，我們也可以早日找到機會一起慶祝《阿凡達》的成功。」

    盯著下方的『魯伯特與文迪』的簽名，珍妮忍不住笑了笑，把信封裝進了手提包里，瑪麗則早有準備地奉上了紙筆，在飛機起飛以前，她也為默多克寫好了感謝函：這一套珍妮自己都玩得很溜，說是親和、有誠意，其實亦是一種在人脈上的投資，把人情最大化，儘量建立起私人聯繫。所以要說有多被打動，反正她是不至於，福克斯在公眾宣傳口徑上的表現，給她的印象還是比較深的，以後除了有不得不合作的好項目之外，她肯定會儘量削減和福克斯合作的機會。

    雖說這20億的豪言與《阿凡達》的3000萬首日，為珍妮帶來了一段輿論上的艱難期，也讓她改變心態，開始審視自己這段時間心態上的問題，但從公司運營的角度來說，它最大的作用則是為大夢做了一次天然的梳理和鑑定工作，最簡單地說也是讓大夢可以確定，在公司遇到逆境的時候，誰是那個率先送來安慰的人，誰又是那個連門面功夫都懶得做，明顯已經打起了歪心思的人。

    票房匯總出來以後，最早聯繫她的人是羅伯特，第二天早上6點他就打來了電話，圍繞著珍妮的20億責怪了她一頓，明顯是已經看過了電影的午夜場。「客觀地說，這部電影的票房成功與失敗都不是你的責任，就像是你一直說的一樣，這是一部特效核心的電影，珍妮弗，你真的不應該把手插到票房裡去——即使你的直覺告訴你，電影本身會取得20億的票房，但作為導演，詹姆斯還是會拿走大部分的功勞，而你的預測只會幫助他走上神壇，畢竟，在這部電影中，你的表現並不是決定性元素。作為演員，你最好不要主動和票房扯上關係。」

    就算把珍妮的先知優勢考慮在內，這都是很有道理的勸誡，也體現了羅伯特的誠意——不管現在羅伯特是否在為搶回大夢的主導權暗中部署，起碼他表現得還是無可挑剔，全盤都是為了珍妮好：她的表演是沒什麼可挑剔的，但電影本身重點在視覺奇觀上，卡梅隆的功勞根本就搶不走，作為演員來說，公開預測票房多少有點越俎代庖的意思，就算有一天票房真的到了30億，在做總結新聞的時候媒體難道還要特地放一個小標題來介紹『珍妮弗.傑弗森早有預料，神准預測艷驚四座』？

    當然，珍妮的身份不止演員，還有投資人、製作人的多重角色，但話必須分開說，作為一個20年以來咖位最高的演員，你在招待會上說什麼其實是有很大自由的，片方很難控制得了，只要不是發表一些政治絕對不正確的言論，沒有人會和你較真。但如果作為投資人、製作人的話，那你身為幕後人員的一份子，在發表刺激性言論之前，內部肯定要統一意見，這樣的自行其是，對福克斯的確是一種不尊重：20億的預測，你是認真的嗎？是認真的話為什麼不早說，不給我們看看相關的資料，不認真的話，這樣的話能隨便亂說的嗎？

    不愧是喜歡搞智力門檻的羅伯特，他的勸誡還是這樣的耐人尋味、飽含深意，珍妮當時的確未能品出餘味，還是知道海外票房，心中大定以後，才聽出了羅伯特的言外之意，也因此，她對於福克斯在對外發言上的爭功諉過並沒有動氣，只是在反省自己之餘，給福克斯記了一筆而已。——看起來，福克斯雖然表面上和大夢合作得相當熱乎，但有機會的話，還是想給大夢來一口的，雙方在之後的合作里，大夢的態度哪怕再提防一些也都不為過。

    除了已經跨過了單純的商業合作關係，在迪克離職之後，雙方關係更緊密了一層的羅伯特是一大早就打來，早上9點，默認的上班時間之後，派拉蒙的布拉德、環球的亞當也打來了電話，甚至連索尼的麥可都打來關切，想要乘此危機時刻刷一下索尼和大夢的親密度，福克斯的吉姆和華納的傑夫則都是一早上毫無音信，直到下午海外票房出現以後才打來電話，天知道他們一早上都幹嘛去了——

    「反正他在電話里是這麼說的，吉姆和傑夫上午都給他打了電話，麥可、亞當和我們應該最為關注的——羅伯特和里奇，都沒有聯繫他。」當飛機起飛以後，空姐送來了飲料，之後便拉起了帘子，回到自己的休息區域，給他們留出了足夠的*空間。珍妮聲量不大地和切薩雷談起了布拉德的電話，倒是沒有過多地避諱什麼——他們的整個行程都是福克斯安排，如果要質疑環境的安全的話，那在酒店裡也什麼都不必說了。只要迴避一些極為敏感的核心問題，談談已經成為過去的一些信息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雖然隔了一段時間，但切薩雷還是意會到了『他』指的是布拉德.格雷，他笑了笑，「這是很合理的，我想每一個討厭你的人都會第一個聯繫他。」

    「是吧？」珍妮也笑了起來——但顯然，布拉德對於雙方的關係有截然不同的看法，他總不可能蠢到第二次被挑起來做槍，恰恰相反，被狠狠地收拾過一次以後，布拉德現在是徹底老實了，雖然在戰術上還是於《速度與激情》的合作中為公司爭取利益，但在戰略上他完全就成為了綏靖主義者，甚至可以說是個積極的投降派成員，名副其實的『派奸』。非但12月19日一大早就打來了電話，等到首周結束，大夢和珍妮弗的危機徹底緩解以後，更是增加了在大夢這邊的籌碼，把吉姆和傑夫痛快淋漓地供了出來。「但我們該相信他嗎？對這一點，我還不是那麼的肯定。」

    「我明白你的顧慮，」切薩雷沉吟了一下，「但我想打電話的時機已經說明了一切——我想，布拉德也許很早就下定了決心，但他選擇在一切都已經結束以後再打來，這樣就避免了雙方無謂的猜忌。」

    珍妮點了點頭，也認可切薩雷的說法——在12月19、20和21這三天，大夢的處境其實是比較危險的，他們的情緒當然也理應十分敏感，而以布拉德和大夢的淵源，他的電話大夢是該相信還是不信呢？如果聽信的話，又該作何反應？這都是問題所在，而在三天四億，基本已經證明了自己的現在，不論是福克斯還是華納有什么小心思，也應該暫且打消了，在布拉德的立場上（他並不知道傑夫和吉姆居然都沒給珍妮打電話），這個電話這時候打最為合適。而對大夢來說，這也和他們自己的認知對上了，讓他們知道華納和福克斯並不是各有各忙，根本不關注《阿凡達》的午夜場，一早上沒給大夢打電話，是在醞釀著開通氣會，想要給大夢挖坑，等到下午海外票房出來了，這才放下這個念頭，匆匆打來了恭賀的電話。

    當然了，在商言商，任何時候大夢對六大都不會放棄提防，不過這亦是一個很有價值的信息——雖然和各公司都是合作，但合作方式其實是有細微不同，《代號shero》就是全球發行權都在大夢手上，華納只是分成而已，大夢甚至可以選擇把海外發行權賣給迪士尼，結款權一直都在大夢手裡，這對大夢當然是非常有利的，也給他們虛報成本提供了很大的便利。而《阿凡達》則完全反過來，福克斯把控了全球發行權，大夢連北美的發行權都沒爭到。至於《速度與激情》、《碟中諜》，都是大夢的北美發行，製作公司自己做海外發行，這樣相互制衡，互相監督，減少了結款區間的許多貓膩。而和迪士尼合作的童話系列，那就是迪士尼全球發行，在這點上，起碼羅伯特掌權期間，珍妮還是可以放心的，不管怎麼說，迪士尼還不至於拖欠給子公司的帳款。

    對珍妮來說，之後在《少年派的奇幻漂流》上，她就得格外當心福克斯了，和華納的信任關係也會隨之倒退，若再有合作的可能，當然要力爭發行權，免得萬一形勢不利，整億的資金就壓在外面拿不回來。

    「說起來，」想到這裡，珍妮覺得自己有必要關注一下大夢的海外發行系統了——今年秋冬的兩部電影就沒能做到全球同步，除了歐洲的幾個票倉之外，東亞這邊都是有所推遲，中國這裡還是託了珍妮的面子，才能算做是分帳片，不然都是只能在發行後走批片形式上映，為此，《阿凡達》被推後到聖誕節的時候，珍妮都沒打電話過去施加影響——人情總是有限的，中影即使要給vip待遇，也不可能是大夢珍妮出演的電影全都第一時間同步，對大夢獨資電影采優惠態度，也是溝通下珍妮自己的選擇，「你覺得《代號shero》的海外發行到底該怎麼來做，今年發了兩部片以後，你的感覺怎麼樣，我們有做全球同步發行的能力了嗎？」

    他們的話題跳得很快，無形間也有了點智力門檻的意思，瑪麗雖然也在洗耳恭聽，但很快就露出了跟不上的迷惑表情，而切薩雷則完全心領神會，看起來對珍妮的思維軌跡一清二楚——大夢的海外發行能力也將決定他們在發行權談判上的主動權，畢竟你有沒有相應的資質還是很重要的，就比如說《阿凡達》，作為投資商之一，大夢本來也可以試著要一下海外發行權的，但前提是你要有同步推進、宣傳到位的能力，否則這就成了瞎胡鬧了，給你你又做不好，不給你還要鬧，沒有公司願意和這樣的夥伴合作的。

    「在歐洲這一塊，大致上也是鋪開了，去年的事以後，鮑勃對我們開放了不少權限，在很多地方我們可以藉助迪士尼的力量，只要付給當地的公司一定的酬勞就可以了。」他說道，「但在一些較小的國家，以及文化政策較為封閉的地區，我們的發行系統還不完善，如果要做《阿凡達》這樣的全球精準同步肯定是沒指望，但《代號shero》也可以試著走一次大部分為分帳的傳統全球發行了。」

    如果指的不是四處賣批片的人脈，而是指真正做分帳的話，一套全球發行營銷系統，豈是什麼阿貓阿狗、瀕臨倒閉的電影公司都會具有的資質？這是業界大公司的象徵，亦是大夢的奮鬥目標，但就現在的情況來說，大夢一年頂多2-4部電影的情況下，的確無必要在一個國家養上一個分公司，頂多就是在各大洲增開一個統籌發行營銷的區域分公司，但其中tricky的部分依然很多，因為發行其實並不是太大的難點，發行前的宣傳營銷才是問題所在，很難想像一個規模註定不可能多大的分公司怎麼能在短時間內做好8到10個國家的營銷工作，這在理論上和現實中都基本是不可能的——即使你肯砸錢，就如同福克斯一樣，81個國家我大部分都有分公司或者辦事處，先不說管理問題和賦閒問題，我就把人都招滿，一年發2部電影就行了，我不在乎錢，但對於真正的業界精英來說，他們是不可能進入這種沒有多少前途的發行部門的，人才是個非常大的問題，其次當然還是管理問題，在大夢現在的規模下，要開設幾十個分公司簡直就是在開玩笑。

    這種種現實的顧慮，使得許多中型電影製作公司都只能選擇放棄自己的全球發行計劃，就像是夢工廠，它的名氣也不小，但在發行這一塊一直都在和別的公司合作，不是派拉蒙就是迪士尼，這麼多年來也僅僅開設了東方夢工廠這一個分公司。而獅門等獨立公司就只能是在歐洲等地維持幾個辦事處，對於一些市場的蠻荒地區，就只能在當地國家選擇發行商，一個國家一個國家這樣費時費力地談判下來。

    這當然會影響到發行效果，這麼多年來他們是不是沒有那種大賣的電影呢？當然是有的，三不五時地，獅門、韋恩斯坦都會有國內票房很不錯的電影出現，在北美票房榜上的名次不會低，但在海外票房這塊上，人們往往就會發現，這些有全球大爆潛質的影片，海外做得都不是很好，這不是電影題材先天不足的問題，而是發行營銷不夠給力的問題，不過，即使如此，因為沒有被大公司經手剝削，這對獅門來說依然還是有利的，現在大公司的發行提成越來越高，即使在商言商，他們簽了合同以後就會努力營銷，票房也會上漲，但最後到手的錢可能還不如獅門自己做拿到的多，從戰略的角度上來說，獅門倒是寧願維持現狀，畢竟他每年出品的電影數還是比較多的，養著幾個分公司也不至於讓人口閒著。

    至於大夢，其實也是靠抱大腿上位，都是靠迪士尼在帶——在《暮光之城1》的時候，他們的海外發行根本還提不起來，除了歐洲市場以外，基本都是來按批片賣的，之後的《夢露》那完全是靠了珍妮的全球人氣，未映先紅，吸引了世界的眼光，切薩雷又帶著團隊做全球飛人，一個國家一個國家的盯下來，才能真正地做到30個國家是分帳發行，宣發也由大夢主導，而這麼做的代價就是發行費用的直線上升——因為《夢露》的海外發行已經榨乾大夢發行部的人力了，《馬利與我》的海外發行就被直接賣給了迪士尼，羅伯特也給珍妮看了《馬利與我》的海外發行費用，比起《夢露》來節省了接近一半，當然，兩部電影的海外票房無法比較，不過從宣傳的規模來看，交給迪士尼在短期內肯定是更省錢的。

    而，從去年九月開始，他們可以用這種類似於挖牆腳的辦法來使用迪士尼各地分公司的人力，從明面上來說其實是迪士尼對於《火星上約翰.卡特》版權衝突的補償，這亦是大夢從去年的宮斗中拿到的最直接好處，明年的《代號shero》就可以和《鋼鐵俠1》、《加勒比海盜1》等系列第一部一樣，在兩周內全球陸續分帳開畫，在宣傳營銷方面，資源也不會太少，起碼在迪士尼的配合下，切薩雷不必和去年一樣大玩空中飛人，也能令其享受到一般a級電影系列第一部的待遇。

    當然了，從回本的角度來看，其實賣斷版權是最合適的，因為珍妮的存在，這部前途無法預測的電影在買斷上可以直接賣出駭人的高價，風險還小，不過當時珍妮對自己的票房號召力還是挺有信心的，她覺得走分帳不但可以鍛鍊團隊，最後拿到的也會比買斷多上不少。但現在，她的信心有所動搖——不過，試探出了切薩雷想法未變之後，她也堅定了決心：想要做大，想要在2014年以後繼續走下去，大夢肯定是要建立起自己的全球發行團隊，以及擺脫她前知優勢的影響，既然如此，《代號shero》的發行機會就絕不能錯過，華納在簽署合同的時候估計抱了招攬心態，所以對權利要求不多，這亦是短期內大夢唯一一個全球發行a級製作的機會，不論電影本身是賺是賠，這都是一個很好的鍛鍊機會，而且有她的名氣在，電影的營銷其實開局就很有利了，勝算還是較大的。

    今年兩部電影，外加一部奧系片都是大夢自己做全球發行，雖然不需要和去年一樣提早半年就開始全球飛，但切薩雷在電影上檔之前依然是忙得不可開交，珍妮這邊就更不必說了，兩人匆匆的幾次會面，公事都談得不夠深入，累積的問題很多，這整個前往亞洲的航程，光是發行部有一些需要儘快做決定的細節就堆了一桌子。等到他們談完，瑪麗都已經抱著毛毯在座位上睡成了一團，珍妮也已經相當睏倦，要求小睡一段時間。——從洛杉磯飛到仁川要十幾個小時，現在已經是洛杉磯晚上10點多了，也到了珍妮的生物鐘入睡時間。

    「當然，您可以任意使用機上的所有設施，」空姐笑容甜美地把珍妮帶到了飛機後半段，「您和先生可以使用主臥，此外，我們還有舒適的客臥供給您的助理，空間有些小，但保證舒適。」

    不知什麼時候，機艙內的走動聲，說話聲已經驚醒了瑪麗，她抱著毛毯，雙眼無神地順著空姐的介紹，走進了客臥，倒在床上過著毛毯，看起來在數秒鐘內就進入了夢鄉。而這就讓珍妮陷入了兩難的境地——她看了笑容自然的空姐一眼，又回過頭看了看沙發區的切薩雷——

    「呃，你要一起來休息嗎？親愛的？」在空姐的見證下，她只能揚聲地問道：如果瑪麗在長沙發上睡的話，切薩雷倒是可以和她一人占據一間，但現在如果她一人獨占雙人床，而讓切薩雷睡在沙發區，那就顯得非常奇怪了。

    切薩雷整理文件的動作頓了下，他挑起眉毛看了珍妮一眼，平板地說道，「但你知道，我在坐飛機的時候基本是不睡覺的。」

    這是一個很好的藉口，基本上也是事實，但這也讓珍妮不能不產生強烈的內疚之情：切薩雷在飛行中難以入眠是老問題了，去年的空中飛人尚且可以說是不得已，當時珍妮也的確沒空，她一直在忙著拍戲和宣傳，但這一次中國之旅卻是她要求的結果。切薩雷其實可以不必來的，是她為了讓他鞏固一下和中影的關係，以便日後建立起牢固的合作關係，起碼在票房重鎮儘早擺脫迪士尼的影響——當時她完全忘了考慮來回的漫長航程。

    「你確定？」她不自覺有些可憐的問道，而這為她贏來了空姐會意的羨慕微笑，以及切薩雷的詫異眼神。

    「我還有一些數據要整理。」他說道，「你去休息吧，不必定鬧鐘了，別的事我們可以在北京討論。」

    「您的先生真的非常體貼。」空姐低聲而友善地說，珍妮則只能回以一個淺笑，踏入豪華舒適的主臥，把門在身後合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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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灣流g550不愧是公務機中的佼佼者，在主臥良好的隔音環境中，飛機引擎的噪聲幾乎微不可聞，即使身在萬里高空，但珍妮也不覺得空氣乾燥，軟硬適中的床墊和枕頭都為睡眠提供了極佳的支持，而她也的確度過了繁忙又疲倦的一天——然而，在枕上翻來覆去了一會兒，她卻怎麼都培養不出睡意。

    『你確定？』在腦海中重複著自己的問話，她簡直想打自己一巴掌：她怎麼會問這麼愚蠢的問題？而且還是發自真心，切薩雷除了確定以外還能回答什麼？如果他不確定的話，現在是不是就要進房來和她一起睡了？

    當然，在空姐跟前，多問一句並不是太大的問題，甚至切薩雷也許都不會發覺不對，只會看作是她演技的體現，但珍妮不可能自我欺騙到這個地步，起碼她不能無視喬什和切薩雷的區別：如果今天坐在這裡的人是喬什，那麼她是絕不會問出『你確定』的，哪怕把瑪麗叫醒，讓她和自己睡主臥，讓喬什去睡客臥，她都不會讓喬什和她分享一張床。畢竟這樣做，氣氛實在是太曖昧了，對珍妮來說也過于越線，她確實無法忍受。

    『你確定？』確定個鬼啊，拿起枕頭壓在耳朵上，她煩躁地翻了個身——這已經不是她在幾天內的第一次失控了，之前問瑪麗的那句話也是如此，只要回想起來，她就懊惱得恨不得抽自己一個耳光：這根本是一個極為不合邏輯的問題，她和切薩雷早就已經說定了，為了在媒體跟前保持主動，雙方必須一直保持強溝通狀態，如果他在此期間有什麼私下的浪漫關係，他肯定會告訴她的，珍妮根本不需要問瑪麗，除非她一點都不信任切薩雷。再者，她關心這個幹嘛？這根本不是她能關心的範疇，甚至可以說已經有些侵入*了……

    說了整整一天的電話，她的腦漿早已快耗幹了，胡思亂想中，珍妮不知不覺地迷糊了過去，她在幾個小時後猛然醒來，對自己睡了多久毫無概念——也對切薩雷有強烈的愧疚之情，她本來應該小睡一下就出去換他的，在這麼舒適的環境下，他也許還有入睡的可能，而她反正在外面的沙發上也能睡得很開心。

    稍微洗漱了一下，她披上外套，走出了臥室——機艙內依然是陽光明媚，從西向東飛，他們一直在追趕著陽光，而這也讓珍妮很不適應，倒是切薩雷依然看不出疲倦，只有手邊的一杯咖啡暗示了他並不是真正的機器人。

    「早。」他頭也不抬地說，「要吃點早餐嗎？」

    「不是很餓，你要休息一下嗎？」珍妮問。

    而切薩雷搖了搖頭，他一口氣喝了半杯咖啡，拿起餐巾擦了擦唇角，又在電腦上打開了一個新的文檔。「繼續？」

    他公事公辦的態度反而讓她舒服了不少，珍妮拍了拍臉，灌下了一杯冰水，重新在老位置上坐了下來，「ok，繼續——我們本來預定要討論的是——」

    「是關於《阿凡達》的票房顯示出的，你在北美本土票房號召力下降的問題，」他用客觀的語氣說道，但珍妮依然忍不住受傷地瑟縮了一下，「還有這之後的電影安排，我想你應該也有一個基本的認識了——你的影迷忠誠度很高，但口味也足夠挑剔，當他們走進電影院的時候，指望的並不僅僅是一部好電影，而且是一部你的表現相當出彩的好電影，這二者幾乎缺一不可。所以在《九》之後，《阿凡達》的首映午夜場就出現了較為明顯的下降。」

    他停頓了一下，又喝了一口咖啡，而珍妮除了點頭，也不可能有別的反應了——切薩雷說的基本都和她自己的認知差不多，她主動地補充道，「而我在《阿凡達》里的表演並不能說是非常出彩。」

    「以我的感覺，你的表演其實很有高度，這是你初次嘗試面部捕捉出演，但在感情的傳遞上你已經和安迪.霍金斯不相上下，甚至因為有外貌的加成，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說是勝過了他。」切薩雷搖了搖頭，「但對觀眾們來說，這是在他們第三次、第四次觀看下才會注意到的事實，第一次、第二次觀影時，他們的注意力會被特效全部占據，即使是你真人演出，演技全開，在劇情給你的空間裡，你的表現也註定不能模糊掉焦點。所以，對於那些關注珍妮弗表現的人來說，《夢露》是一個極大的加分，而《九》和《阿凡達》，則都有不同程度的減分。這種損傷確實非常直觀，反倒是在海外時常，也許是有一個延後效應，也許是沒受到韋恩斯坦過度消費的刺激，所以即使有這樣的趨勢，現在也還沒有表現出來。——這正是一個演員要維持職業生涯巔峰的難度，你等於是要和自然規律對抗，乍看之下，你擁有極為雄厚的觀眾基礎，但要維持住這一點，你必須不斷帶給觀眾驚喜，一旦你連續失敗，那麼你的影響力也會很快地衰弱到一般的a-list女演員的程度——當然還很可觀，但已不可能如同《夢露》首映時那樣，高到一個幾乎不可思議的地步。」

    雖然她已經認清了自己並不是位面之子，還是要受到自然規律的制約，但直面這一點的滋味依然不是那麼的好受，珍妮忍不住瑟縮了一下，但依然勇敢地面對自己的瘡疤，「是的，而且我們還必須做好《愛麗絲夢遊仙境》進一步削弱印象分的打算——或者也許我們可以和鮑勃打個招呼，讓這部電影的宣傳不要以我為主，免得重複《九》的錯誤？」

    「宣傳物料基本都是提前半年投放，」切薩雷搖了搖頭，「所以損傷應該是已經造成了，當然，現在開始控制也不嫌晚，此外，《愛麗絲》你的表演也十分有趣，很難說觀眾到底是會失望，還是會燃起興趣。不過這一點是毫無疑問的，如果你還想要維持現在這種影響力的話，《代號shero》就絕不容有失，在這部電影的成功之後，你的選片也不能再隨心所欲，還是要遵循一定的指導原則。《代號shero》只是第一步而已，你已經有兩次讓觀眾更失望了，《愛麗絲》最好也只是不過不失，所以我們最好還是要有接連幾部電影，都是劇情、表演俱佳的精品，這才能止住你的下落曲線，維持住你在北美的票房霸主地位，所以，你在這之後預定接下的那部薩爾維.圖齊出品，我建議你就最好……」

    飛機稍微顛簸了一下，打斷了切薩雷的話，機艙內也響起了機長的通知，不知不覺間，飛機已經到了韓國仁川機場上空，正在低飛進場，之前在韓國做宣傳的詹姆斯.卡梅隆、喬恩.蘭道等人，也會在仁川機場登機，乘坐專機一起抵達北京，在那裡，福克斯和中影都安排了接待人員——當然也少不了中國導演的象徵，在國家上最有知名度的張導了。

    「珍妮弗！」

    「珍！」

    飛機停穩後，乘客們紛紛登機，而儘管其加油需要一定的時間，但一向脾氣急躁的卡梅隆這回可沒有抱怨，幾乎是一上機，他就給了珍妮一個熱情的熊抱，喬恩.蘭道更是胖臉放光——詹姆斯在珍妮身前，他就抓住切薩雷的下巴，在他的雙頰上響亮地各親了一口，「好小子，真是娶了個了不起的女孩，不是嗎？我打賭你祖父會為你自豪的！下次我要親自為此給他敬一杯酒，就為了他的孫子居然能把珍妮弗.傑弗森挖掘進演藝圈！」

    這對老搭檔的驚人興奮，當然讓珍妮和切薩雷都感到詫異，而跟在兩人身後進了機艙的安東尼.瑞安則輕笑著揭開了謎底。「你們一直都在飛機上，還不知道吧——北美那邊的周一票房已經出來了。」

    珍妮對現在的時間毫無概念，不過他們在飛機上的確用不了網絡，也沒法和外界通電話，算算出發時間北美時間下午四點，現在十幾個小時過去了，的確周一的國內票房也應該早就被統計出來了。

    「多少？多少？」她也忍不住激動了起來，儘管這情緒沒有太大的必要。

    「2000萬！」最後進入機艙的凱文.萊利大笑著揭露了謎底，「——工作日的2000萬！和周日相比僅僅只有28%的跌幅，親愛的，這已經毫無疑問了——在《鐵達尼號》之後，詹姆斯又一次創造了一部奇蹟式電影，它的走勢曲線和《鐵達尼號》極為重合——而如果用《鐵達尼號》的曲線去計算的話……」

    一直以來都是文質彬彬，很少失態的他，現在也不僅是兩頰通紅，像是喝醉了酒一樣，對即將說出口的話激動不已，甚至就連喬恩.蘭道的呼吸，也隨著凱文的話而粗重了起來——「也許，20億真的不會是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