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落幕時間（中）

    「學院永遠不會因為任何因素放棄對傑作的表彰，不論是他或她過去的成績、政治的立場，或者外界的質疑，我們相信，這一切終將是水過無痕，只有傑作才能永恆，只有傑作才能讓獎項不朽！——只要傑弗森女士繼續生產傑作，那麼，學院成員就沒有任何理由不把票投給她！」

    『啪』地一聲，布拉德.格雷關掉了電視，他重新把手放回了溫暖的熱水浴缸里，撐著下巴再次陷入了沉思，時不時若有所思地瞟瞟自己的手機，似乎是在等待著它的響起，又似乎是在猶豫著要不要拿起它撥打上幾個電話：昨天晚上奧斯卡這個突如其來的聲明，的確是讓人費解，也讓布拉德感到眼前的迷霧更深了一層，身居好萊塢權力頂峰的他難得會有這種感覺——對於眼前的局勢，他確實是有點看不懂了……自己這都已經收手，按照台面下的默契，這件事本來其實已經就進入了尾聲，多數會這樣不了了之的做個結束，當然，他和珍妮弗之間的戰爭可能是才開始，但布拉德的確不能理解，這明明都已經結束了，奧斯卡還來站什麼隊呢？他們對珍妮弗.傑弗森真的就這麼另眼相看嗎？這個力挺的程度已經遠超一般人的理解了，而且也不符合奧斯卡和他接觸的時候給他的感覺呀……

    是的，布拉德並沒有想過這件事能永遠保持*，他可以做一輩子的幕後黑手——這的確是個很不現實的想法，畢竟不論是聯繫佩雷斯.希爾頓還是在背後動用影響力，啟動在cnn等媒體中的人脈，都牽扯到許多由人組成的環節，只要有一個環節出了紕漏，風聲就有可能流傳出去。不過事情的發展的確有些出乎意料：為了聯手炒作，不論是珍妮弗還是奧斯卡都有些過度興奮，在現場直播中流露出了那麼多的破綻，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如果玩得好的話，珍妮弗這個跟頭栽倒下去，很可能真的就起不來了……哪怕是切薩雷.維傑里違規入股的事情最終找到了實質性的證據，效果都不會有在奧斯卡上炒作失敗來得好，布拉德自忖自己的出手時機、方式都可以說是無懈可擊，他不懂的就是，這麼好的開局，怎麼現在會走成這樣呢？按照常理來說，這確實是不可能啊——

    在布拉德的預計中，起碼頭三個月，不論是奧斯卡還是珍妮弗都會處於疑神疑鬼的狀態里，如果irs那邊同時有些好消息傳回來，那麼珍妮弗和大夢就真的翻不了身了，在未來的幾年裡都不會是六大的威脅，長期不斷的訴訟就像是大夢身上的一個創口，會讓大夢不斷的失血，再也沒有辦法強大起來，而到了那時候，布拉德還打算和大夢修復一下關係，爭取拿下一兩個項目，如果能讓珍妮弗來主演派拉蒙的電影，那就再好也不過了，不論是星際迷航系列還是變形金剛系列，都可以任由珍妮弗挑選——雖然不可能再得到奧斯卡的青睞，但珍妮弗的票房能力即使被丑.聞影響，也能剩下一些，能和她合作，布拉德是不會猶豫什麼的。

    不過，讓布拉德失望的是，irs那邊一直沒有喜訊，從他的老朋友透露的口風來看，雖然切薩雷.維傑里可能違規入股的消息引發了他們的興趣，但大夢的股權、分紅這些年以來一直都很穩定，切薩雷.維傑里本人的財務也相當正常，事實上，就布拉德自己僱傭的商業偵探反饋，這男人完全違反了『越富的人越髒』的定律，財務記錄乾淨得就像個剛洗過澡的羔羊，幾乎沒有來源於境外的可疑收入，他掙的錢也完全支付得起他現在過的生活，而這就讓他當時的爆料有些黯然失色了，布拉德猜測irs的人在最初的半個多月以後，已經對大夢失去了興趣，尤其是現在，切薩雷很可能馬上就要和珍妮弗結婚了，這也會讓irs的調查員知難而退：婚內財產轉移是監控的盲點，即使明知他們結婚是為了掩蓋股權轉移，或是乾脆就為了洗錢，irs在衡量過訴訟成本以後，也不可能在這方面花費太多力氣，畢竟，探員們的目標並非聲張正義，拆穿富人們偽善的嘴臉，他們的目標是用最少的成本為irs找回最多的錢，這個機構雖然看似非營利，但和美國所有不以營利的目的的機構一樣，他們對錢那才真叫一個看重呢。

    忍不住再一次打開了電視，從頭看起了奧斯卡發言人的宣講，布拉德打量著愛德.卡特的表情，思忖著他能從老頭子那裡探出多少口風——愛德也是資深製片人出身，幾年前還和派拉蒙合作製作過當時的大片《古墓麗影》，所以他的確和布拉德有交情，不過，就在前幾天，他也給布拉德打來過施壓的電話，當時那惱怒的語氣布拉德還記憶猶新——和發布會上冠冕堂皇的說法不同，愛德一上來就氣勢洶洶地表達了和其餘幾個打來電話的資深大佬的意思：「拿奧斯卡做文章，以後派拉蒙的電影還想不想拿獎了？」

    就是這麼簡單粗暴，就是這麼直截了當，你不服氣，直接曝光這通電話好了，到時候奧斯卡肯定會有□□煩，但與此同時，布拉德在行內也將會混不下去——在行內混了這麼久，什麼該往外捅什麼該藏起來，布拉德還是很清楚的。打來電話的不少人都和派拉蒙有很深的淵源，手裡掌握了不少派拉蒙的黑材料，足以讓這個老牌公司面臨一場狂風暴雨的劫難，更別說他們所代表的龐大人脈也不容小視，得不了奧斯卡獎其實都無所謂，真的要惹惱了這群大佬，合縱連橫一番，在其餘幾大公司之中穿針引線，組織起一場針對派拉蒙的狙擊的話，派拉蒙還真未必能扛得住——都不說扛了，董事會更有可能在此之前勒令布拉德直接下台，以平息奧斯卡的怒火，說不定為了平復理事們的怨氣，還會讓他走得難堪落魄：正是因為在這個位置上坐了五年，知道這個位置能動用的資源有多麼龐大，布拉德才深深地敬畏著公司的力量，畢竟，他能組織起這麼龐大的攻勢來對付珍妮弗，靠的可不是自己，而是派拉蒙這個公司啊……

    「事情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調的呢？」第五次重看了一遍發布會，第五次確定，愛德.卡特的怒火應該不是對著自己，布拉德這才稍微安心了一點，他抓了抓下巴，低聲地自言自語，「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失去節奏的呢……」

    現在的局面對布拉德來說並不算最壞——誠然，奧斯卡如此堅決地為珍妮弗背書澄清，甚至公開承諾以後不會對她的電影有所歧視，這說明他的行動對珍妮弗造成的又一項損傷已經被彌補，珍妮弗的這一跤摔得沒有之前看起來那麼重，但不論如何，對布拉德來說，他其實還是達到了自己的目的，珍妮弗在她的第五個奧斯卡以後的確是摔了一跤，她的確是需要一長段時間來彌補這一次緋聞造成的影響，她的勢頭的確被布拉德挫傷，節奏也受到影響。否則她現在就該在一片祝福聲中，和她的新婚丈夫步出禮堂，從一個輝煌走向另一個輝煌，借著這個勢頭讓大夢成為夢幻光環中的電影公司——只要能對珍妮弗造成影響，就算是布拉德的成功，他只有贏多贏少的問題，所以即使在他承諾不再利用奧斯卡來攻擊珍妮弗，也的確暗示報刊雜誌就此收手，不要再發通稿之後，奧斯卡還是出人意表地站在了珍妮弗這邊，布拉德也不是那麼的在乎，真正讓他在乎的是這種失控感——局面沒有向他推測的方向發展，而是一次又一次的出人意料，不管是學院那邊的辦事效率，還是屢次表態的堅決程度，甚至是珍妮弗.傑弗森那邊的應對態度，都脫離了布拉德之前的預測，而這種失控感甚至讓他有些不祥的預感，就像是一個老漁夫在釣魚時的感覺一樣，雖然你說不出有什麼不對，但可能僅僅是這一網甩出去的動作，都會讓你心裡一沉，知道這一網可能是要走空了。

    憑什麼奧斯卡的人就這麼肯定是他在背後出手呢？即使有人背叛了他，向學院通風報信，但這種事不可能留下真憑實據，布拉德也自認很小心，從沒有直接出面，就憑著一張嘴，背叛者怎麼說服理事會就是他在背後搞鬼？再說，以理事會的內鬥程度——尤其是現在新老交替，理事們和弗蘭克、湯姆都不是一條心，很可能在理事會達成一致之前，他就能收到內部人士的通風報信，從容部署對策，從內部瓦解奧斯卡的反擊——或者乾脆在奧斯卡做出決定以前轉變策略，結束捆綁攻擊，始終掌握住主動權，可整件事的節奏和布拉德預估的完全不同，學院知道了——而且知道得很快，相信了——而且相信得更快，統一了意見——前所未有的快，然後，在一切似乎都已經平靜下來的時候，他們又發布了這樣的聲明，好像是要用自己的聲譽把珍妮弗從泥潭裡拉起來，用自己的多年力量為珍妮弗擔保，確認她的演技足以拿獎，確認她以後會再拿獎，甚至是確認從來就沒有過什麼串通炒作，珍妮弗只是個可憐的女孩，所有和她有關的□□都是胡說八道。

    奧斯卡幹嘛對珍妮弗這麼好？這完全沒有理由啊，這女孩並不是哈維.韋恩斯坦系的寵兒，這幾年和韋恩斯坦的關係甚至是漸行漸遠，今年還憑藉自己的聲勢野蠻壓制了凱特，讓她只拿了一個最佳女配角。雖然韋恩斯坦在戰術上和她有了合作，但在戰略上肯定是把自有電影公司的她當作競爭對手提防，他不可能把自己的學院人脈全盤給珍妮弗繼承，而西德尼.波拉克雖然讓這女孩在學院有了基本盤，但那也不能讓學院把珍妮弗當成親生女兒來對待啊，學院對珍妮弗的偏愛和力挺已經到了一個離奇的程度了，最起碼正常邏輯絕對無法解釋，這都把自己摘出來了，明明是珍妮弗和派拉蒙的恩怨，學院為什麼還要硬插一腳，挺身而出為珍妮弗遮風擋雨呢？

    隨著布拉德天馬行空的思緒，幾年前的荒謬謠言又一次在布拉德的思緒里露出了一角，而他則將信將疑地把它拽了出來，重新品味著這個謠言的方方面面：從她一屆雙獎的那年開始，就有人傳言珍妮弗有個神通廣大的靠山，正是這靠山讓珍妮弗一屆拿到了兩個奧斯卡。而所謂的投票規則漏洞，則只是學院的遮羞布而已，事實上早在投票開始以前，結果就已經確定，這一屆雙獎，是那個大人物送給珍妮弗的分手禮物……

    在當時，布拉德對這個傳言不過是一笑置之，但現在，他也不禁開始有些動搖了：珍妮弗的能量到底有多大？如果不是有這麼一個手眼通天的大人物在背後穿針引線，奧斯卡至於把她寵到這個地步嗎？在沒有利益糾葛的情況下，這麼做實在是有過分啊……

    正是因為這隱隱的疑慮，布拉德對於之後的策略倒是有些舉棋不定了，本來對他來說，接受奧斯卡的警告，不再炒作『炒作論』，也只是順水推舟而已，下一步他打算把焦點集中在珍妮弗和切薩雷的假結婚上——質疑炒作只是第一步而已，讓公眾對聖.珍妮弗產生懷疑，在那之後，布拉德有太多可以做文章的地方了，珍妮弗和切薩雷結婚的時機，切薩雷曾在早期參股大夢的傳言……

    即使珍妮弗對於這些報導的幕後力量心知肚明，布拉德也想不出她有太多可以為自己辯解的地方，這就是傳媒的優勢，麥可.傑克遜和戀.童傳言糾纏了半輩子，真的有真憑實據嗎？只需要買通幾個曾被招待往夢幻樂園的小孩，麥可.傑克遜就得耗費無數的金錢、時間在訴訟上，而傳媒自然能把他的戀/童疑雲傳遍全球，讓所有人聽到他，都會本能地問道，「我知道他——他是不是對小男孩有額外的興趣？」想要妖魔化一個大明星，實在是太簡單了，即使珍妮弗.傑弗森是如此的低調，布拉德也有數不清的辦法可以讓她疲於奔命，即使暫時放棄假結婚這個點吧，關於童貞戒指，他也做過鋪墊了——雖然在他看來，這件事本來就是炒作，只是切薩雷.維傑里多數是把他能找到的證據都銷毀了，才膽敢這麼宣稱，不過，證據始終是可以製造的，找找珍妮弗的高中同學，編造一些關於濫.交的留言，製作一些照片……要玩，辦法實在太多了，問題只在於怎麼玩，而布拉德是否能承受玩的後果而已——如果珍妮弗背後真的有這麼一座靠山，那布拉德還真的得好好掂量掂量了，別說他現在只取得了幾位重量級董事的同意，就是董事會全體通過，他也得好好想想，如果真的惹怒了什麼大人物的話，董事會會不會把他拋出去當替罪羊，再找一個ceo來，享受他為公司創造出的安全空間……

    「這件事是不是可以到此為止了？」派拉蒙畢竟不是布拉德自己的公司，說實話，之前想要『搞她一下』，那不過是因為在布拉德心裡，珍妮弗這樣靠迪士尼捧起來的新銳老闆，根本沒有威脅到他的能力，但現在，一旦開始猜疑珍妮弗背後真的存在著什麼勢力，又對自己身份泄密的速度感到不安，布拉德立刻就從無私轉向了自保：這種戰略上的事，你看得遠未必能占得到好處，如果是現在這樣的局勢的話，那布拉德大可以坐視大夢壯大，等到大夢真的成長到董事會也無法無動於衷的時候，再著手安排一些事，到那時候，就是真的出事了，布拉德也有信心用不著自己來背鍋……「也許可以把這件事推到麥可頭上，或者是西蒙，他在董事會裡的地位相對尷尬，珍妮弗現在對這件事到底知道多少了？是她把消息傳遞給學院的，還是學院自己發現的，如果是後者，學院有把這個消息告訴她嗎……不論如何，邀請大夢入局《變形金剛2》都是很好的和解方式，這部電影幾乎鐵定能夠大賣，而只要珍妮弗能出演女主角，讓大夢入局，對董事會也能交代得過去……」

    正當他急速地思考著或激進或保守的策略時，手機忽然嗡鳴了起來，本來有些肥胖，動作也不是那麼靈活的布拉德好像瞬間被加了什麼buff，一下敏捷地躥出了浴缸，一把抓起了自己的諾基亞手機，查看起了上頭的簡訊——知道這個號碼的都是重要人物，會在現在聯繫他的，很有可能就是董事麥可，相當支持對大夢做試探性攻擊的麥可，對於昨天奧斯卡的聲明也是相當關注……

    看到一個陌生的號碼出現在手機屏幕上，布拉德的眼睛不由得斂了斂——這是一封彩信，標題是『看新聞』，而配發的圖片和超連結從快捷頁面里是看不到的。

    打開簡訊程序以後，布拉德發現圖片是一張tmz網站的截圖，上面依稀可以看見珍妮弗.傑弗森的字樣，他的心跳頓時有些加快——珍妮弗方面給回應了？就在奧斯卡之後第二天？——要說他們沒有合謀，誰信？

    沒有多想，他點開了連結，手機瀏覽器被自動調用了出來，轉著圈圈打開著tmz網站——布拉德不耐地等待了一會，發現網站半天沒有打開，不由得輕聲地罵了一句『*』：a&t的網絡就是這樣，在房子的這個角落信號總是很弱。

    沒有多想，他把手機揣到了浴袍兜里，穿上拖鞋走向了書房，打開筆記本電腦，找到了tmz網站——果然，網站頭條正是珍妮弗.傑弗森發表的聲明：「珍妮弗.傑弗森發言人對外表態，對整件事表示無奈」。

    「他們可真是太喜歡tmz了……」皺了皺眉，布拉德輕聲地嘟囔了一句：tmz和珍妮弗.傑弗森的關係非常好，雖然他們也參與到了對珍妮弗的質疑中來，但毫無疑問，tmz的報導是最客觀的，就和迪士尼系的媒體一樣，除非是有視頻，否則絕對不放對珍妮弗不利的謠言，而由於它擴張的腳步非常快，現在幾乎已經是全美最大的新聞網站，這也讓網絡上對珍妮弗的攻擊聲浪始終是少了一些聲勢，現在珍妮弗一旦對外發聲，又選擇tmz作為首家頭條，對布拉德這樣的內行人來說，tmz其實就等於是珍妮弗在報刊媒體這塊的基本盤了，這也讓他有了一種更不祥的感覺——看起來之前tmz發的那些不利新聞應該經過珍妮弗團隊首肯，也就是說，很有可能這種一面倒的局面，是珍妮弗團隊姑息出來的，她們並不是沒有反擊的力量，只是之前並沒有選擇去使用……

    甩開了一些不愉快的猜想——或者說是妄想，布拉德點開連結，飛快地跳過了那些無意義的引言和介紹，直接讀起了戲肉，「珍妮弗的公關茱蒂.阿克曼表示，對於這齣鬧劇，珍妮弗的感想和學院一樣，都對此深表遺憾，也認為這非常的荒唐。多年以來，媒體一直無止境地侵犯珍妮弗的私生活，並以此牟利，珍妮弗的任何回應都會成為他們繼續炒作的工具，我們遭遇過黑客事件、竊聽事件，這給珍妮弗的生活帶來了極大的困擾，甚至直接引發了stalker的死亡威脅，也因此，珍妮弗一直致力於把私生活和工作分開，在金球獎上發生的事，已經讓珍妮弗感到了警惕，她出於真情的隱晦表白引來了大家的猜測，為了避免媒體的進一步炒作，珍妮弗放棄了宣傳活動，這一切完全是因為她對於某些媒體的了解。實際上現在我們可以告訴大家，她和切薩雷.維傑里已經交往了一段時間，兩人正準備開始計劃將來，在奧斯卡當晚贏得了最佳女演員獎項以後，珍妮弗在朋友們的鼓勵下和切薩雷.維傑里締結了婚約，這是她在拿到最佳影片以後，喜出望外的向切薩雷公開告白的原因。切薩雷是珍妮弗多年的朋友和夥伴，珍妮弗想要和她最愛的人分享獎項，這件事，雖然失於衝動，但卻不難理解。」

    「然而，讓我們遺憾的是，在奧斯卡之後，似乎有一些勢力針對珍妮弗發動了輿論攻擊，我們不知道他們的目的是什麼，也無法猜測，不過他們挑起輿論批判的意圖極為明顯，珍妮弗在喜悅過後決定貫徹一直以來的低調方針，也懇請朋友們保持沉默，現在，我們終於下定決心告訴大家：所有的質疑純屬抹黑，是對奧斯卡和珍妮弗的不尊重，為了澄清事實，一次性解決所有爭議，我們取得了拍攝者和入鏡人員的同意，在她們的許可下放出本意用作家庭珍藏的視頻……」

    視頻？

    視頻為證？

    布拉德的心跳忽然飆升了起來，他吞咽了一下，點下了播放鍵——然而，今晚家中的網速卻似乎有些不順，先是手機卡頓，現在視頻又讀取得很慢，過了半天都還在緩衝。

    「啊！」無心去看pr之後為珍妮弗撇清、粉飾的無聊言語，布拉德煩躁地低吼了一聲，重新激活了手機，想要給助理打個電話，讓他用言語描述一下視頻的內容——然而，當他打開手機，想要進入撥號頁面時，居然連手機都仿佛卡住死機了，不論布拉德怎麼按都沒有反應，還是卡在簡訊頁面里，絲毫也沒有動彈。

    「*！」忍不住爆了個粗口，布拉德到現在都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努力了一會沒有回應以後，他就把這部手機丟到一邊，走向書房門口，準備去尋找備用手機……

    直到他的手都扶上了門把，布拉德才忽然意識到了剛才對手機的匆匆一瞥中，視野中出現了什麼——

    簡訊頁面！

    不該是簡訊頁面的！他放下手機的時候，手機不是在瀏覽器里嗎？

    眉頭一下擰緊了，一股濃厚的不祥預感襲上了布拉德心頭，他一下沖回了書桌前，再次點亮手機查看了起來——不過，這一次手機的反應卻十分順暢，頁面也回到了主界面，布拉德試著操作了幾下，反應都很正常，他又回到電腦前，毫無章法地檢查了一下自己的電腦，打開了殺毒軟體：目前來看一切正常，似乎沒有中毒的痕跡。

    「唔，難道是我神經過敏了……」布拉德一邊想，一邊打開了簡訊頁面，準備記下那個陌生的號碼，查對一下到底是哪個朋友發來的警告，然而，打開簡訊界面以後，他的心跳一瞬間仿佛又停止了一拍——

    沒有！沒有！那條簡訊已經消失了……簡訊界面里最後一條簡訊還是四小時以前運營商發來的服務簡訊，那條陌生的簡訊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好像剛才的一切都是他的幻覺！

    手機被黑了？

    丟失了什麼資料？

    布拉德渾身的雞皮疙瘩都站了起來，柔軟的浴袍對於他現在極為敏感的皮膚來說，都顯得有些過分粗糙了，他甚至有了一種想要上廁所的衝動——在極度的緊張中，他的膀胱也有了反應，他飛快地檢查著自己的手機：相冊、電子郵件、行事曆、通話列表，拼命地回想著他用手機做過什麼敏感的舉動，什麼禁不起曝光的舉動——

    對，他用這部手機聯繫過中間人，讓他去找佩雷斯.希爾頓……

    拼命地往下滑著簡訊列表，當看到約翰.道爾的名字出現在列表里時，布拉德頭皮發炸，已經完全失去了身為ceo的鎮定，他死命地按著手機，想要刪除和的這條簡訊——這條已經被他刪除，但又離奇地出現在手機中的簡訊：『帳單會寄給你，佩雷斯馬上發博客』……還有對應著出現在發件箱裡的那條簡訊：『文章已經發送給你，聯繫佩雷斯時記得保密』……

    然而，手機卻偏偏又在此時完全失去了反應，布拉德瘋狂地按了一會，汗水順著他的頭髮滴落了下來，過了一會，他氣急敗壞地把手機丟到地上，上腳踩了兩下——可該死的諾基亞是如此的牢固，布拉德的這兩腳對它似乎根本就沒造成什麼損傷，它依然安然無恙地躺在地上，屏幕上還閃爍著讓人討厭的微光。

    「冷靜點，冷靜點。」閉上眼喘.息了幾下，布拉德反覆地念誦著這句話，試著讓自己冷靜下來：很好，現在有黑客攻占手機，知道了他是幕後黑手，世界還沒到末日，沒有錯，不論黑客背後站著誰，又或者誰也沒站只是求財，他們總是有要求，只要有要求，就可以做交易……

    「咻咻——」電腦忽然發出的提示聲，讓布拉德險些沒跳起來，他過了一會才意識到，這是一封新郵件的提示音——坐回椅子裡打開了郵箱，他抽出了幾張紙糊在臉上，紙張不一會兒就被汗水浸成了透明，布拉德稍微搓了一下，它就成為了一條一條的紙絮。

    「嗨，布拉德。」果不其然，又是一個陌生的email地址，標題也非常簡潔明了，布拉德平靜了一下呼吸，又在額前搓了幾把，這個抬手的動作讓他聞到了自己腋下的汗味，這味道和精油浴鹽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讓他有些暈眩和噁心——他深吸了一口氣，最終還是點開了郵件。

    「嗨，布拉德。」郵件內容居然只有這麼一句話，裡頭配了一張珍妮弗.傑弗森的瑪麗蓮.夢露劇照，身穿白色晚禮服，梳著夢露髮型，對鏡頭拋著媚眼的她被加了有些粗劣的特效，讓她的眼睛誇張地不停眨動著，仿佛在和電腦屏幕那頭的布拉德互動，而正當布拉德瞪著它的時候，電腦屏幕忽然全黑了下來，這張照片被放大尺寸，出現在了全黑的屏幕中央，下方則是不斷閃爍著的一行字。

    「嗨，布拉德。」珍妮弗.夢露不斷地眨動著眼睛。布拉德則一邊低聲詛咒著，一邊手忙腳亂地尋找著切出全屏的按鈕。

    「做反派的感覺好嗎？」字換了一行，照片也換了，對著鏡頭嘟起雙唇，做飛吻狀的夢露不斷地眨著眼，「我猜肯定不錯，是嗎？」

    「*！」布拉德放棄了一切努力，他癱在昂貴的人體工學椅上，頹然地瞪著屏幕，而黑漆漆的屏幕上很快又換了一張照片，照片上的夢露正回頭看著一扇門，仿佛門剛被敲響——好像是她意識到科林.克拉克到來的一張照片。

    「鈴——」遙遠的鈴聲從屋門口的方向傳到了布拉德耳中，平時毫無異常的鈴聲此時是這麼的刺耳，布拉德現在必須張口呼吸，否則，他感覺自己都要喘不上氣了——無數個不祥的預感從他心頭掠過，他現在想知道的東西實在太多了，以至於他甚至不知道該從何想起，反倒進入了一種麻木的泰然狀態，進而慢慢地鎮定了下來。

    「coming——」布拉德多年的生活助理在遠處大喊了一聲，布拉德扭頭看了門口一眼，視線落到了手機上，但又很快搖了搖頭：這件事並不犯法——

    他很快鎮定了下來，感覺像是找到了希望：是啊，這件事並不犯法！不管珍妮弗.傑弗森——或者是利用她照片的人想要幹嘛，這些事還扳不倒他！

    或許是巧合，或許是對方正通過電腦攝像頭窺探著他的動作，正當布拉德的臉色轉為放鬆的時候，原本靜止的照片也活動了起來，珍妮弗側臉上那隻漂亮的藍眼睛、豐滿的紅唇也被做了特效，對布拉德眨動著、微笑著，對他拋著媚眼：「聽說你很喜歡irs。」

    照片又換了，這一次是《芝加哥》舞台劇里，飾演洛克希的珍妮弗穿著囚犯服，站在鐵窗後的宣傳照，珍妮弗抱著鐵柵欄，對著鏡頭露出了恬靜的微笑，「你會很享受你的鐵窗生涯的。」

    畫面一閃，照片消失無蹤，另一段錄製畫面取代了它，無數標著熟悉縮寫的文件名被複製、黏貼，上傳到郵箱裡，寄給了後綴名為irs的郵箱，布拉德電腦中儲存的那些資料，那些稅務相關的資料閃現在搜索頁面中，不斷被搜索指令尋找出來，在文件夾中出現……書房門口傳來了敲門聲，一個陌生的男聲朗聲說道，「irs，格雷先生。」

    布拉德失神地望著電腦，又隨著門口傳來的動靜，呆滯地望向了門口，而當他再次回頭看向電腦時，界面已經完全恢復正常，就連他剛才收到的那封郵件都消失無蹤，和剛才的簡訊一樣，他的郵箱裡最末一封郵件還是幾小時，正在度假中的兒女們以前發來的問好郵件，只是在更早的時間段里，出現了幾封被標了星號的，本應該早就被刪除的郵件，那些和稅務有關的郵件——

    「格雷先生？」敲門聲再度響起，這一次更大、更堅定，「格雷先生，我聽到您的聲音了，請您開門，否則我們將被迫採取強制措施。」

    手機、電腦、門口，布拉德的眼神在這三個點之間來回猶疑，就像是個走丟的孩子一樣無措，他站起身，但又改變了主意，拿起手機左顧右盼，想要找到一個合適的藏匿地點——但看到電腦以後，他又把手機給放下了——

    門把傳來了下壓的輕微聲音，門被推開了，幾個身穿制服的稅務偵探手按腰間，警惕地走了進來，直面拿著手機站在原地，嘴巴都還沒合攏的布拉德，而就在此時，在早已被遺忘的瀏覽器頁面里，布拉德打開的那段視頻忽然緩衝完畢，爆發出了一連串的背景噪聲。

    「ohmygod！」屬於珍妮弗的聲音在一連串的沙沙聲中興奮地說，「我真是太高興了，瑪麗，說真的，我現在真是太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