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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6章 情緒化

2023-10-02 06:00:51 作者: 御井烹香
    雖然白種人的皮膚如果不經過適當日曬,會有一種不健康的灰白,但珍妮從上輩子帶來的防曬觀念,以及她現在對於扛老化必須的重視,還是讓她對於風吹日曬有本能的反感,要知道,女人年輕不年輕,其實就看你一張臉上的皮膚狀態——而不論任何補品、針劑還是手術,其實都無法真正修補年輕而緊繃的皮膚帶來的那種鮮嫩感覺,再加上白種人的體質,在30歲以後會有一個很大的轉變,易老、易發胖,所以珍妮寧可用腮紅、粉底來提升膚色,也不願意做任何會摧殘、老化皮膚的事情,別說曬太陽了,就連吹海風這樣的事她都儘量避免,以前和克里斯在馬里布同住的時候,風一大她就幾乎不出屋。——當然,得益於她這種幾乎是變態的養護習慣,以及只要有一絲可能,就千方百計地追求規律作息和頻繁運動的可怕意志力,雖然珍妮今年已經28歲了,成名也有七年,但她看起來依然和剛入行時沒有太多的差別,如果誇張一點的話,在素顏的比較中,甚至要比那些慣於菸酒和通宵派對的21、22歲女星更年輕水靈,不過,畢竟年歲不饒人,最近她是更注意這方面的養護了,最近這些天,雖然她就住在海邊,但和幾乎每天都去游泳、衝浪的切薩雷不同,她就是個完全的宅女,根本連門都不出,對海風是忌諱到了極點:珍妮始終覺得和一般的風比,海風的濕氣和鹽分都太重了,對人的摧殘也更有力度,感覺上對海邊運動很著迷的人皮膚都不是太好。

    然而,雖然有這樣的考量,但她現在卻依然覺得從四面八方呼嘯而來的狂風有種痛快的感覺,好像這力道強勁的風能把她的煩惱和彷徨都吹走——如果說這海風有哪一點不好的話,也就是兩人的頭髮被吹得四處亂飄,讓她的視野也受到了阻礙,幾乎是看不清切薩雷的表情,也就無法在第一時間探知他的想法,讓她明白切薩雷對於她的這個念頭到底是不以為然,正在考慮該如何開口才能給她面子地指出正確的思路,還是也被觸動到了,感受到了這個觀點的新鮮和有力,正在思考著集中思路的利弊——珍妮也不知道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反正在這麼多年的合作之後,她已經練就了解讀切薩雷表情的絕頂本領,只要他沒有刻意遮掩什麼,珍妮一眼掃過去,切薩雷的情緒基本也就能猜個七七八八了。

    她也用手把頭髮梳回腦後,索性也放棄了對他想法的窺探,而是轉過身有些惆悵地望向了海灘——今天海灘上的風浪很大,是個適合衝浪的好天氣,不過,天邊的烏雲也遮去了明媚的陽光,看起來今天像是會有一場雨,不過起碼在沒下雨的現在,待在室外並不是個好主意:在陰天,紫外線輻射本來就比晴天還要強烈,而海面由於有大量水體,在二次折射之下,陰天的海邊反而更容易讓人變黑,而她今天沒有做太多的防曬保護,走進屋內是一個相對理智的決定……也是個她非常不想履行的決定,雖然現在,漸次增強的風力讓雪茄也變得不那麼容易享受,但它卻切合了珍妮心裡突如其來的低潮情緒,讓她興起了一陣莫名其妙的叛逆感,好像這一陣陣狂風就是她對於生活的抗議——敢於在狂風天還站在室外,就算是她的墮落和叛逆了。

    意識到這一點以後,珍妮自己也不禁是啞然失笑:這種莫名其妙的情緒涌動未免也有點太幼稚了吧,可能這人就是不能慣,還記得剛到好萊塢的時候,每天一睜開眼就是□□個小時的輪班,根本不知道未來在哪,那時候哪來的閒心傷春悲秋?沒品客人給了氣受,那就受著唄。現在也算是功成名就,在外人跟前算是個角了,心靈也就越來越脆弱,真的把自己當成角了似的,連感受到六大的威脅都要矯情一番,更好笑的是,矯情的方式還僅僅是在海風中矗立這種在一般人眼中很正常,甚至可以說是有些浪漫的事情……珍妮都不知道到底是哪點更矯情了,是她如此輕易地就開始矯情這點,還是她矯情的方式都如此矯情這點——她希望切薩雷別看出什麼端倪,否則她肯定會羞愧致死。

    「你可以先考慮一會,」她最後吸了一口雪茄,隨後匆匆領著切薩雷走進了起居室里,「我得去敷個面膜,該死的風,忽然間颳得這麼烈,我簡直可以聽到水分被颳走的聲音——」

    切薩雷回了她一個有些忍耐的眼神,但還是和她一起走進了屋內,並紳士地關上了四處敞開的門窗,珍妮也對他感到有些抱歉:就算她再自立,這麼多年的大明星當下來,她在一些生活細節上也習慣發號施令,之前住酒店的時候還好,瑪麗基本都在,而且那段時間切薩雷也很忙碌,他們基本就是室友關係。但最近這一周在安排中是純粹的『二人世界』,瑪麗也的確不方便參與,珍妮經常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切薩雷在充當她的保姆或助理,而這其實對於已經卸任經紀人的他來說,是不太公平的,雖然他依然是她演藝生涯不可或缺的重要人物,團隊中的另一個核心,但實事求是地說,珍妮現在對於自己的電影事業已經是非常的自主了,近幾年來,接什麼片,怎麼拍,那都是她自己的決定,切薩雷更多的還是充當公司ceo這個角色,兩人是平等的合作關係,而不像是經紀人-明星一樣,帶有明顯的主次之分,在很多細節上再沿用以前的習慣,理直氣壯地等著他來照顧,已經不是那麼合適了。

    不過,以兩人現在的關係,就這個細節道歉也顯得有些奇怪,珍妮只是匆匆投過一個感謝的眼神,便鑽進了盥洗室里,僅僅是過了一會兒,她就帶著滿臉的死海泥匆匆地走回了起居室。

    「希望你別介意這樣談公事,」她說,「因為這面膜最好持續二十分鐘再洗——」

    「如果這是談判的話,這可能會影響我觀察你的表情,」切薩雷從筆記本電腦里抬起頭看了她一眼,面無表情地說,「不過,既然目前這只是一場內部會議,那我們最好速戰速決,讓你在面膜幹掉之前可以回到盥洗室里。」

    珍妮咧嘴一笑,在切薩雷對面給自己找了個位置,「所以,你考慮得怎麼樣?覺得我的想法如何?在這件事上引入迪士尼或福克斯——也許華納也是個不錯的選擇,我們可以在電影項目里給他們或劃分一些利潤,他們想要的反倒會比迪士尼簡單一些,不過歸根到底,還是一句話,我們要不要付出這個代價來換取六大對我們的容忍和支持?還是這個想法有些過於天真,這麼做除了損害我們自己的利益以外,並不能給大夢帶來什麼好處?」

    「益處當然是有,」切薩雷搖了搖頭,否定了珍妮的說法,他又一次爬梳了一下自己的頭髮:在最近這段繁忙的日程中,他的頭髮有些長了,不再是一直維持的幹練短髮形象,金髮甚至可以垂到鼻尖,由於他沒打髮蠟,剛才頭髮被海風吹得有些凌亂,配合他的穿著,讓他也不期然多了幾分居家氣息。不過,他的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專業又冷靜,透著那麼的深思熟慮,「不管怎麼說,六大的人脈並不是大夢可以比較的,有他們的幫忙,媒體甚至可以在一夜之間轉變風向,這也會讓我們的後續補救措施能收到更好的效果——如果大夢沒有表現出做大的野心,繼續保持這種精品小電影公司的形象,六大對我們也不會提起防心,畢竟雙方線路不同,在這種精品小公司的領域裡,他們也都喜歡採用現在的合股形式,我們也不必擔心迪士尼對大夢的片庫感到心動,想要徹底吞併我們,享有全額的片庫利潤——米拉麥克斯的片庫里也有不少經典影片,不過一直到韋恩斯坦兄弟開始涉足獨立大製作之前,他們和迪士尼的合作都還是非常愉快。」

    珍妮和他對視了一眼,心中湧起了一種很難描述的愉悅:她剛才其實就說了幾句話,更多的東西都是『盡在不言中』,而從切薩雷的答話來看,他完全聽懂了她的憂慮,甚至也和她一樣,並不是第一次想到這個問題——當然更可能的是,不像是珍妮也就是最近有了那麼幾次閃念那樣,切薩雷是早就把這問題系統全盤地考慮過了,只是決定之前一直時機未到,所以才沒有和她提及……以切薩雷一貫的作風來看,珍妮相信後者的可能性只會更高:就說他的『求婚』吧,在他開口之前,珍妮是根本沒意識到切薩雷一直在考慮如何彌補股份的事,也沒意識到他已經準備把重心轉向大夢……即使她有忙碌作為託詞,這也的確是很重要的理由,但一如既往,這依然讓她感到自己在自己劃定的競賽中又輸了一場,也讓她又有了瘋狂學習的動力。

    「所以你認為,我們可以暫時繼續採取現在的模式?」在切薩雷的刺激下,她也進入了狀態——珍妮不是容易自滿的人,不過她也意識到了自己在這些年間取得的進步,起碼現在,在商業策略的討論上她已經跟得上切薩雷的思路,已經徹底擺脫了學徒身份,成為了和切薩雷平起平坐的討論對象,切薩雷的一個提點,已經讓她有了初步的思路,「對於小製作電影,比如《夢露》或者《馬利與我》,我們還是獨資製作,而資金、技術門檻都高的大製作,還是找六大合作來做,就像是我們和華納做女英雄,和福克斯做《阿凡達》,接下來我們也可以和索尼,和環球合作,和迪士尼做《愛麗絲》續集——把大夢的選片眼光這個優勢分享出去,把蛋糕越做越大,甚至派拉蒙,在布拉德徹底放棄敵對以後,也可以和他們一起合作,彌補迪士尼奪走《鋼鐵俠》和漫威的損失,這能有效地阻止六大對大夢的忌憚,也能讓大夢合作中汲取到寶貴的經驗,建立起必要的人脈,當然重要的是,積攢起足夠的資金——」

    在這樣美好的遠景中,她又有些沮喪地嘆了一口氣,「但這也意味著大夢以後可能都不能獨立持有大製作系列片的版權了,我感覺布拉德之所以會對我們動手,就是因為《暮光》的成功刺激到了他。」

    「這確實能從根本上緩解六大對大夢的敵意來源,如果我們可以這樣執行,那麼在奧斯卡事件中讓六大感到威脅也不再是問題了。」切薩雷說,他頓了一下,又補充說,「當然,如果我們要分割大製作系列片的版權,那麼在奧斯卡事件里不使用他們的力量,就虧的是我們自己。」

    「是的,但如果我們是主要執行方,這對於我們來說不會太過不利,」珍妮有些躊躇地說,她現在感到很難下定決心,因為這個決定的確有利有弊,「只要負責發行的是大夢,那和六大的合作也不能說不是雙贏……」

    「但這樣一來,大夢也就永遠無法做大了,」切薩雷有些尖銳地說,他關上了筆記本電腦,瞥了珍妮一眼,站起身走向了房間角落裡的小吧檯,「還是老樣子?」

    珍妮有些錯愕,這使得她沒有馬上回答切薩雷:雙份陳年威士忌、白蘭地和雪茄,在八年的合作之後已經成為了某種標誌,某種象徵,隸屬於她和切薩雷的私人時刻,可以說是他們的友……她們的緊密合作關係的見證,當他們分享成功的喜悅,互相分擔煩惱,一起度過百感交集的某個人生時刻時,美酒與香菸是他們的朋友,但在討論公事時,切薩雷通常沒有飲酒的習慣,他們也很少會抽菸。切薩雷的舉動是個很明顯的信號——他認為接下來的談話已經脫離了公事領域,進入了私人範疇:這意味著除了理性的判斷以外,感性也開始起作用了,而這是珍妮所沒有想到的。

    一直以來,她和切薩雷的接觸多數都以公事為主,雙方的距離保持得恰到好處,起碼珍妮肯定自己感到很舒服,不像是和莉莉安這樣的閨蜜,可以分享生活中的點點滴滴,她對切薩雷的感情生活幾乎只是偶爾知道個一鱗半爪,而她也肯定,如果不是因為職業需要,切薩雷對她的私生活也沒有太多的興趣,他們之間的信賴和依靠更多的是一種君子之交,建築在事業上的志同道合,甚至是『相依為命』之上,當然,雙方偶然間都會流露出人性化的一面,但這並非是常態,切薩雷在公事上是幾乎絕對理性的存在,而珍妮這個幾乎是被他一手教出來的弟子也早已繼承並習慣了這一點,他們之間很早就存在了幾乎是牢不可破的信賴關係,但這不妨礙切薩雷在提出求婚這個解決方案時,要求在轉移財產之前簽訂婚前協議,在投資大夢的同時為自己準備著兩個選擇,留著caa那條後路,如果創業失敗,大夢的前途被證實不那麼光明,切薩雷提出辭呈時珍妮也不會感到意外或被背叛,畢竟,公事就要公辦。——所以現在,當他們在討論大夢的將來時,切薩雷主動引入私人飲品時,她不由感受到了一種難以解釋的意外和不適,不知為什麼,有一瞬間她甚至有些恐懼,即使她也說不清自己在恐懼什麼——

    「你有些害怕。」當她心情複雜地接過切薩雷遞來的酒杯,輕輕啜了一口時,對方的第一句話就讓珍妮差點嗆著了,她咳嗽了幾聲,緩解著酒液進入氣管的嗆辣感,「wh——what?」

    「我感覺到你有些害怕的情緒,」切薩雷重新說了一遍,他的表情也比談公事時放鬆了一些,語調甚至可以說是難得地有些緩和,「當我們在屋外的時候,你提到了六大對大夢的壓迫……當時你表示出了一些恐懼的特徵,當然,你很快就處理了過去,但我還是可以感受到那種情緒——」

    他舉起手,止住了珍妮要出口的辯駁,甚至還難得地露出了一個短暫的真誠笑容——帶了些自嘲,但並不是假笑,「你無需感到窘迫,珍妮,這不是一次工作場合,你不必永遠保持強勢,一個領導不會有脆弱的一面,但一個人當然被允許感到恐懼……這是我們的本性,不是嗎?面對實力遠超自己的對手時,這是我們自然的反應,在這一點上無需太過追求完美,我希望你別給自己太多壓力,畢竟,你已經有太多太多需要去控制的東西了。」

    珍妮察覺到他的眼神有些嘲笑地在自己的臉頰上打了個轉,忍不住不好意思地笑了一聲:好吧,看來切薩雷對她這種變態的保養習慣還是有些看不慣的,雖然他能明白這是職業需求,但不妨礙他做小小的諷刺。

    「我該誇獎你的觀察力嗎?」她說,大大地喝了一口酒,毫無理由地感到一陣放鬆,珍妮調整了一下姿勢,坐得更放鬆了一些,她已經從談論公事的狀態中調整了過來,「是的,承擔這點也許不會丟臉——在和六大做對的未來跟前,我的確感到了恐懼,這也是我想要蟄伏一段時間,繼續和六大保持良好關係的原因。之前我一直以為我的明星身份能給大夢保駕護航,但現在,當我發現隨著大夢開始在沒有我參與的電影裡賺錢,我的身份也失去效用以後,我的確有種失去救生圈的感覺……就像是我一直沒法改變我的思維習慣,在發生衝突的時候想要找到敵人予以報復一樣,我對於這種強弱懸殊的對決也一直缺乏信心,總是想要迴避——你可以盡情地嘲笑我,這確實是我的缺點,我承認,也許從本質上來說,我和幾年前那個在和你的談判表現得一團糟的女孩依然沒有任何不同,而這幾年來我受到的教育,則讓我對這一點感覺更糟……我又感到恐懼,又對感到恐懼的自己很失望。」

    她笑著喝了一口酒,自嘲地聳了聳肩,「雙重的挫折感來源——顯然我掩飾得不是很好。」

    「我不認為你掩飾得不好,」切薩雷安靜地說,「我畢竟對你非常熟悉,而你也不得不承認,我是個很富有觀察力的人——我也不覺得你需要對自己感到失望,珍妮,你已經是個非常傑出,學習力極強的商業人才,只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性格,並不只有一個選擇是對的,你不需要強迫自己變成另外一個人——而這正是我想和你談論的話題,選擇。」

    他把手肘撐在了雙腿上,專注地望著珍妮,真誠地說道,「大夢現在無疑正處在自己的拐點,我們的選擇會決定它將來的發展方向,當我們開創大夢的時候——當你第二次和我談判——順便一提,那一次的談判你已經進步了不少——的時候——」

    珍妮忍不住笑了起來,而也許是想到了當年珍妮第一次和他談判時色厲內荏的樣子,切薩雷的嘴唇也是揚起了一個微笑的弧度,語氣也帶上了懷念的意味,「我們的共識只是要把它做成一間成功的電影公司——到底有多成功,到底會怎麼成功,這一切在當時都沒有,也不可能給出答案,而一間成功的電影公司有很多形式,米拉麥克斯是成功的,獅門是成功的,新線也是成功的,派拉蒙是成功的,米高梅曾經也是成功的——又有誰能說聯美曾經不是成功的公司?我們可以瞄準上市,進行融資,以第七大為自己的目標,也可以做米拉麥克斯和獅門的模式,這兩種模式並不存在高低之分,只是一種選擇。當然,選擇第一條路意味著無數鬥爭,意味著和六大的博弈,火中取栗,也意味著你需要不斷地克服自己不喜歡以弱博強的特點,但我必須指出,即使你要付出額外的努力,也不意味著這條路就一定比更安全的第二條好,每個大電影公司的資金鍊都很脆弱,除了迪士尼以外,六大都經歷過易主、破產危機和股權紛爭,大夢成為第七大以後未必能生存下去,也未必能繼續屬於我和你,更是未必能生產出你想要拍的電影,從這點上來說,倒是小公司較容易長久穩定地存在,能讓你把精力更多地放在製作精品電影這方面,而我們的資金鍊也會比較穩定,雖然這意味著要分出一部分利潤,或者放棄一部分市場,但這不是一個無法接受的代價,就像你說的,這更是一種雙贏。」

    切薩雷呷了一口酒,含在口中品味了一會兒,他的喉結才進行一次滾動,他望著珍妮——這視線過於柔和,不能以『盯』來形容,他說道,「所以,我想問問你的選擇,你想要什麼樣的大夢?你想要什麼樣的方向?」

    珍妮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這麼多年來鍛鍊出的分析能力幾乎是自動運轉,把零散的信息傳遞到她的腦海里,但她並不能很有效地處理:這為什麼會是私人談話……切薩雷想要的是什麼樣的大夢……如果他們的選擇不同,他們會就此分道揚鑣嗎……他的問題是不是已經暴露了他的態度……他是不是在給她減壓,是不是認為她對於製作精品電影更有興趣……

    「你在問我的選擇。」她幾乎是木然地,本能地說,在內心深處,有一種巨大的,無可名狀的情緒在慢慢捲動,仿佛在醞釀一場風暴,這讓她又感到了那種顫慄的恐懼,雖然她依然不知道這是為了什麼,她的大腦像是被這種危機感占滿,只有一小部分能有效思考,回憶著切薩雷教她的談判技巧:當你還不肯定自己處在什麼位置的時候,用問題來拖延時間。「那你的選擇呢,切薩雷,我想知道你的選擇。」

    「我還沒有確定我的選擇,」切薩雷說,他的動作變得更加放鬆,「這不僅僅是因為我單人的選擇沒有意義,目前明顯是你的能力決定了大夢如此突出的發展速度,而且也因為……」

    他忽然笑了笑,垂下臉去望著酒杯,過長的金髮落到鼻樑上,讓他有那麼一瞬間看起來像是個大學生——一個正在享受假期的兄弟會成員,珍妮幾乎從未聽過他這樣輕鬆的語氣——如果他真的會有這種情緒的話,那麼,現在切薩雷幾乎可以說是有些不好意思——有些窘迫。

    「我希望你不要嘲笑我。」他一邊說一邊搖頭,「我也沒有想到我會如此情緒化,不過……說實話,我得承認,我還沒有做出我的選擇,因為我想先聽聽你的決定——在我們八年的合作里,我們真的做到了很多事,過去的一切我不想重複,但我確實——強烈地希望這份合作關係能繼續保持,希望我們不要因為理想的不同而分道揚鑣,當然,在商場上這並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在你的職業規劃里不應該有個人情緒的存在——所以我的確是情緒化了,也許將來有一天,我會因此後悔,但現在此刻,這份情緒確實十分強烈,所以我們可以這麼說,你的選擇對於我的選擇來說,有重要的參考價值,在沒有聽到你的答案之前,我的確覺得……我掌握的信息不足以讓我做這個選擇。」

    他抬起頭,微微地晃了晃腦袋,把頭髮從額頭前搖開,坦然地看向了珍妮,詢問地說,「你明白我的意思嗎,珍妮?」

    珍妮當然明白——她也知道自己應該感動:切薩雷在工作中一直都能做到仁至義盡,讓對方無可指摘,但他同時也一直都保持絕對的理性和自我中心,就像是他說的,在他的職業規劃里不會有個人感情的存在,能讓他破例,這足以說明雙方的合作關係真的非常愉快,對他來說也很重要,她應該感動,也應該感到驕傲和自豪,畢竟,如果她的能力和努力沒有得到切薩雷的認可,他怎麼可能說出這樣的話?

    然而,與此同時,在理性的認知之外,感性上她卻只感受到了濃重的戰慄和恐懼,就像是有一隻手攫住了她的心臟,她無法有效思考,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在不斷放大——

    忽然間,她很慶幸自己塗了厚厚的面膜:如果不是有這層面具遮掩了她的表情,她肯定,切薩雷絕對能看出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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