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撩撥

    克里斯多福.漢克斯在比弗利山莊和馬里布都有房產——這也是當然的事，他是童星出身,少年時期就已經嶄露頭角，入行十幾年，賺來的錢已經足夠他置辦下一份很大的家業了。按照切薩雷的說法,漢克斯在紐約還有幾處房產,他甚至有自己的私人島嶼,目前正在開發中。

    雖然比約翰尼.德普要小了幾歲，但如果合作談成的話,漢克斯應該是珍妮合作過的最大腕,畢竟和一直走邪典路線，這幾年才開始謀求轉型的約翰尼不同，克里斯一直都是走的主流商業路線，珍妮在前往馬里布的一路上都在看克里斯多福的資料,這其實本來應該是之前的工作，不過那個突發的緋聞實在是浪費了不少時間。

    「你覺得克里斯多福是演技派還是——」珍妮聳了聳肩,「另一個幸運的喬什？」

    在好萊塢，星運是很無法預測的一回事,有很多演技派可能不輸給梅麗爾.斯特里普多少，但是一直沒拿到好的機會，在激烈的競爭中漸漸地為人淡忘，但也有很多演技說不上非常好，甚至都不能說是特別帥的明星，在幸運地演出了一部能走紅的電影以後，憑藉著經紀人的選片眼光以及自己的好運，一直都維持著高票房，硬是因此建築起人氣，然後繼續接到好片子，留在觀眾眼中，漸漸地成為名宿。其實珍妮覺得喬什就屬於後者，他的幸運始於被選為《星戰前傳》的安納金.天行者，這個角色的確要不了多少演技，然後安納金.天行者讓他接到了《加勒比海盜》，雖然發揮得也就那樣，但不管怎麼說，這就是兩個大紅系列了。而即將在幾個月後上映的動作片也不需要太多的演技，無非就是摸爬滾打的商業片，如果能取得不錯的票房的話，喬什應該也能在b-list的前頭，只等著《加勒比海盜2》里的演技如果有突破，那麼也可以勉強湊到a-list候選名單里了。

    但你要說喬什真的就帥得天怒人怨，人氣高得爆棚嗎？也並沒有，但是比起他以前的競爭者來說，片商現在就是愛用他，哪怕多出一些錢也在所不惜，所以a-list也不能說個個都是實力派，除非把運氣也算在裡面。克里斯多福到現在還沒有拿過奧斯卡提名，對於他這個年紀和資歷來說算是一個信號了。

    不過，珍妮除了他去年上演的戰爭片以外並沒有看過他別的影片，那部影片基本上全片都在炮火連天摸爬滾打，珍妮看了20分鐘就退場了，所以她對他的演技並沒有什麼印象，也不好下結論。——說實話，克里斯多福對她來說也遠遠說不上多帥，他是個帥哥，不過珍妮在好萊塢見多了俊男美女，抗性已經很高了。說穿了這世上哪有絕對秒殺的美貌，她算是會演戲的人里長得好的了，在《prada》的前半部分還不是泯然路人，少了化妝和後期修片，再俊男美女那也是人，看多了一樣都有缺點。

    「克里斯要比喬什聰明多了。」切薩雷一邊開車一邊說，「他是一個很清楚自己要什麼的人，這個特點對大部分明星來說非常稀少難得。我們可說是一見如故——克里斯多福是我的第一個a-list客戶。」

    推算一下時間和caa的慣例，切薩雷剛開始自己的經紀人生涯不久，也就是克里斯多福進入a-list後，開始享有多個經紀人服務後沒多長時間，切薩雷就成為了他經紀人團隊的一員，而且從切薩雷的行程來看，雖然他沒有獨占克里斯多福，但兩人的關係也非常密切。如果說貝爾證明了切薩雷的造星能力，那麼克里斯多福就是切薩雷的伯樂了，珍妮深思地點了點頭，把克里斯多福的印象從『整天party、濫.交、嗑藥、花錢』的花花公子那邊扳回來了一點，「這麼說他是個很精明的人。」

    「不，也不能這麼說。」切薩雷一邊看著路況一邊說，「基本上，好萊塢的a-list都很有性格——就像是你一樣。」

    珍妮和他對視了一眼，切薩雷咳嗽了一聲，繼續往下說，「通常來說，能走到a-list這一步的演員個性都很強烈，也都很有主見，事業上很有企圖心，畢竟如果你不想在事業上有所建樹的話，是很難來到a-list這個高度的。但這並不等於他們每個人都在金錢上非常敏感，知道怎麼做對自己的事業最有利——克里斯多福已經掙到了一輩子都花不完的錢，所以他現在想要的是拍一些真正有意義，能夠讓人有感觸的好電影。獎項和大眾的肯定對他來說已經相對次要，比如這一次，他知道《第五個莎莉》更捧女主角，但對羅傑和莎莉的關係有興趣，所以即使這部電影帶不來提名也有意願參演。他在乎的並不是這部片能不能得獎，而是他和你之間能不能演出羅傑和莎莉的感覺。」

    「所以我們能不能說動他出演，其實還是得聽天由命。」珍妮總結說，「得看我和他有沒有莎莉和羅傑的感覺。」

    「沒錯。」切薩雷一邊開車一邊說，「不過我對這一點還是頗有信心的，你是個可塑性很高的演員，我們需要的也不是讓克里斯對你神魂顛倒，只要他投入角色後能對你的莎莉找到感覺就行了，化學反應沒這麼困難。」

    「所以問題還是回到演技上了，克里斯多福的演技怎麼樣？」珍妮問，她想到了瑞恩.高斯林——對方把她想成食物來入戲，一個是因為她和瑞恩這兩個人不來電，還有一個也是因為瑞恩本身的演技有限，無法完全投入諾亞的狀態。

    「克里斯多福嘛。」切薩雷說，「你真的完全沒看過他的電影嗎？」

    「沒怎麼看過。」珍妮承認，她搶在切薩雷之前說，「除了去年那部我沒撐過前20分鐘的《戰地危情》以外，我連他的一部電影都沒看過——我不喜歡愛情片，所以，是的，我沒看過《顫慄情人》，我完全不了解他有多迷人。」

    「你應該看看的。」切薩雷說，「啊，我們快到了——如果說對奧黛麗.赫本的評價是，『她有如此美貌，何必如此演技，有如此演技，又何必如此美貌』的話，那麼對克里斯多福來說，這句話應該是，『他有如此的魅力，有沒有演技似乎都一樣』，當然，以我的看法，克里斯多福還是有一定演技實力的，只是通常來說，觀眾們似乎都忙於被他的風采迷倒而已。」

    「好吧。」珍妮退而求其次，「那麼克里斯多福通常會被什麼樣類型的女性迷倒，瑪麗蓮.夢露，伊莉莎白.泰勒？還是《鐵達尼號》里的凱特.溫絲萊特？」

    「那就……」切薩雷思忖了一下，「還真的不好說，世界對於克里斯多福這樣的男人來說就像是個自助餐會場，依我所見，他又是個很有嘗試精神的美食家。」

    在珍妮繼續鑽研克里斯多福之前，他們在兩扇鏤空雕花的鐵門跟前停了下來，珍妮眺望了一下鐵門後的山頭——她沒有誇張，克里斯多福在馬里布的豪宅等於是把一面山頭，以及山崖下的海灘全都買了下來，這座山都是他家的，從大門往裡看則只能看到隆起的山崖。狗仔隊就算有膽量把遙控飛機派進去，最大遙控距離也根本到達不了主屋，除非是出動間諜無人機什麼的潛入，否則這裡應該就是狗仔隊的鎩羽之地，不論是空中、門口還是海上、鄰居，都無法拍到這片海灘上發生的任何事情。

    「如果是以前，我會說這麼大的房子，我一個人住讓人害怕。」珍妮評論道，「但現在我完全是另一個看法，如果我想要一套這樣的房子的話，我該做什麼，聯繫什麼公司？」

    「準備好錢就可以了。」切薩雷說，「克里斯多福的這處地產價值三千萬美元，如果你不從大夢抽資，又不向銀行貸款，應該沒有足夠的現金買下類似的房產吧。」

    「好吧……」珍妮無話可說了，「很多人都說在好萊塢沒有真正的*，現在來看，*還是有，只是昂貴到你未必能買得起而已。」

    隨著鐵門攝像頭的轉動，沒多久，自動控制門被打開了，車子開進山道，轉折向下，在海灘盡頭的三層住宅前停了下來，珍妮發現這所豪宅幾乎是酒店式管理，服務人員甚至是穿著統一的制服，還有人手裡拿著濕巾和水杯等在門邊。

    「一會我該給小費嗎？該給嗎？」在解安全帶時她不放心地問，切薩雷發出類似竊笑的聲音。

    「切薩。」有人在海灘那邊叫了起來，「這裡！」

    克里斯多福.漢克斯披著睡袍，身穿花色鮮艷的沙灘褲，從海灘上一路跑著來迎接他們，他是個高大英俊的壯年男子，黑髮綠眼，說不出什麼人種，像是以白人為主的混血兒，珍妮發現他比照片裡要英俊很多。——當然這也正常。

    「克里斯。」切薩雷對他露出笑容，打過招呼以後，沖珍妮方向挑了挑眉毛，「我把你要的女孩帶來了。」

    他對克里斯又換上了一副哥倆好的面具，多少有點大學兄弟會男生議論姑娘的味道，珍妮看著他和克里斯多福勾肩搭背，覺得很有意思，她還站在下車的位置，有些矜持地打量著克里斯多福——對於這種見慣場面、予取予求的男人來說，基本上你擺出什麼姿態都不可能在第一次見面中完成瞬殺，擺布他順著你的心意行事，既然如此，還不如隨心所欲。

    「珍妮弗。」克里斯多福對她的保留並不介意，他露出開朗的笑容，走過來和她握手，「05年的奇蹟女孩，huh？我想認識你很久了，可切薩總是把你藏得很嚴實，好像生怕你會被我糟蹋。」

    就珍妮對他有限的印象，克里斯多福長相清秀冷峻，有點像是基諾.李維斯那個類型，走的應該也是氣質型男的路線，眼下這個咧嘴大笑的傢伙，說開了氣質有點二，感覺和硬照一點都不像……這樣是怎麼在情場上無往而不利的？

    「是嗎？你就沒想過也許我是個瘋狂粉絲，切薩雷是為了你的安全才不讓你見我的？」她沒有跟著克里斯多福的節奏刻意玩開朗，而是淡笑著說。

    「真的？」克里斯多福對她猛眨眼睛，「那麼你是嗎？如果你是，我會感到很榮幸的。」

    「我就是的。」珍妮面不改色地說，「分屍用的鏈鋸就藏在後備箱裡，我要把你活生生吃下去，這樣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了。」

    克里斯多福瞪大眼，露出被驚嚇的表情，不能不說，雖然他已經過了賣天真的年紀，長相也不是那一掛的，但就像是《prada》的安迪流露出的那種凌厲氣質一樣，克里斯多福身上始終還帶了一種特有的，理直氣壯的童真，這就讓他的種種表現不至於淪為矯情，反而顯得率真灑脫。

    珍妮和他對視了一會，始終維持淡淡的微笑，然後克里斯多福也跟著爆笑了起來，「你差點就整到我了——《第五個莎莉》的台詞，對嗎？羅傑的噩夢——你這是在考我嗎，珍妮弗？」

    珍妮寧可不演《第五個莎莉》，也不會讓一個不適任的演員去演羅傑，不管他是不是a-lister，克里斯多福現在表現出來的氣質實在距離羅傑太遠了，倒是他的反應讓她放下心來，她跟著克里斯多福往屋裡走。「我只是順著你的話開了個玩笑。」

    克里斯多福沖切薩雷做怪相，「你就是在考我，我看出來了——你不信我能演好羅傑。」

    他的語氣興高采烈，剛說完就衝到了切薩雷前方，消失在轉角處，珍妮快走了幾步跟上切薩雷，小聲地問，「他是不是？」

    她做了個抽.大麻的手勢，切薩雷搖了搖頭，「克里斯多福是有些喜怒無常。」

    當他們繞過轉角以後，克里斯多福的high勁兒似乎有了個很好的解釋，雖然現在是洛杉磯的冬天，馬里布的夜風吹來還真有些冷，但顯然，對於年輕的模特們來說，低溫構不成退縮的理由，好幾個如花似玉的模特兒穿著僅能蔽體的性感泳衣——其中還有一個甚至乾脆就沒有穿——在泳池一邊的蹦床上上下躍動，時不時有人從蹦床上一躍而出，跳進一邊的游泳池裡，激起一陣水花。

    「我以為這——」珍妮懷疑地說。

    「危險並且違法？」切薩雷接口說，「沒錯，不過女孩們和克里斯多福看起來並不在乎這些。」

    「我是不是你最乖的客戶。」珍妮問，緊盯著克里斯多福和一個身材窈窕的女模一起奔跑著從蹦床上沖跳進游泳池。「我絕對是你最乖的客戶了吧？切薩雷。」

    「你是在為自己索取一個最乖客戶的獎盃嗎？」切薩雷問，「輕鬆點，按照a-list的標準，這個派對甚至可以說是有點無聊。」

    珍妮想指出這只是個晚飯，並不是派對，而且她好像還真的沒去過幾個女賓上空的派對——而且還僅有一個男賓，比較起來，那些有大.麻、酒精招待的派對似乎都正常了不少。「中世紀的蘇丹也會羨慕克里斯多福的吧？如果這是無聊，那過激又是什麼？」

    「別想得那麼誇張，」切薩雷指了指現在和克里斯多福在泳池裡喁喁細語的女孩，「那是克里斯現在的女友，別的女孩應該都是她的女友，她們只是來放鬆一下，享受點歡樂時光。」

    珍妮瞥了泳池邊的躺椅一眼，示意切薩雷跟她一起看向躺椅下方打過結的套套，「你確定？」

    「如果你適應不了，我們還是直接進去吧。」切薩雷有點無奈地說，「ok，你現在知道了，克里斯有點放蕩，然後呢？」

    「沒有然後，然後我希望看到他表現出一定的演技和專業素質吧。」珍妮說，「你得承認，把客人擱置在客廳有點沒禮貌，是嗎？」

    「是我們早到了十分鐘。」切薩雷看了看表。

    珍妮學著克里斯多福對他做了個怪相，「你幹嘛那麼向著他說話。」

    切薩雷乾脆不回答她，珍妮拿了侍應送上的一杯酒，在寬敞的起居室中遊走著，欣賞豪宅簡潔而有線條感的裝修，她在一幅畫前站住了腳——這幅畫對她來說有點眼熟。珍妮不懂畫，不過她好像在某個地方看到過風格差不多的作品。

    兩世為人大概就是這樣，有時候記憶都會混雜在一起，珍妮思索了一會也沒想起來到底是在哪裡見過，不過這幅畫對她來說有種古怪的魅力，這是一副小尺寸的作品，總體顏色褐紅，一個驚恐的男孩在畫布上凝視著空氣，雙眼圓睜，顯得有點可怖。

    「波洛克的《自畫像》。」克里斯多福的聲音在她身後說，「這是波洛克的《自畫像》——我很喜歡它，這幅畫有時候讓我想到我自己。」

    屋外傳來了女孩們的腳步聲和說笑聲，珍妮看了門外一眼，眼神最終落到了克里斯多福身上。

    他已經收斂了沒心沒肺、過分活躍的開心，那特殊的天真也退潮一樣地消失了，留下來的是矜持和冷靜，甚至於說得上氣質文秀，這和他的長相很相襯，雖然還披著睡袍，穿著花短褲，但他看起來可以隨時走進一個大型宴會也不會讓人覺得失禮。

    克里斯多福正含笑打量珍妮，似乎對她被《自畫像》吸引的事實感到有趣。

    有意思，珍妮想，她慢吞吞地說，「原來是波洛克，這是真品嗎？」

    克里斯多福笑了起來，「這是個很有趣的問題，你認為這是真品嗎？」

    「波洛克是很貴的。」珍妮說，「不過也許這就是真品。」

    「這是複製品。」克里斯多福凝視她說，「我從來不買真品，一個合格的明星不應該把錢花在藝術品收藏上。當然，波洛克的真品我也買不起。」

    一個合格的明星不應該把錢花在藝術品收藏上，因為藝術品市場有時就是個擊鼓傳花的遊戲，明星和暴發戶往往是被哄進來接盤的冤大頭——這還是建立在拍品為真的基礎上，沒有鑑別能力的明星花大價錢買下仿品也不是很值得驚訝的事，一旦開始涉足藝術品收藏，明星就等於是把自己的錢包敞開了一個大口子，讓藝術品經紀人和不法商人大把大把地從裡頭撈錢。珍妮之所以會知道這點，當然是因為她以前的夫家也算是半個暴發戶，見多了各種心懷叵測的愛好陷阱。不過克里斯多福剛才表現得實在是太沒心沒肺了，看起來完全就是被假拍品騙錢的類型，所以珍妮不敢肯定他是不是自以為自己收藏了一張真的波洛克，這個畫家，據她恰好知道的價格，真的是很貴的，雖然克里斯多福的身家未必承受不起，但如果他是按真品市場價買下，珍妮打包票他不會隨隨便便把它掛在這裡。

    她感覺自己剛和克里斯多福過了一招，彼此都盤了盤對方的底，也初步了解了一下對方的性格，珍妮露出讚賞的微笑，「很冷靜的決定，的確，藝術品是明星負擔不起的愛好。」

    克里斯多福的笑容漸漸擴大，這一次他是用眼睛在笑，笑容弧度雖然不大，但卻很文雅，「給我兩分鐘，讓我換個衣服，然後晚飯準時開始。」

    當他身穿襯衫、休閒褲重新現身時，切薩雷對珍妮敲了敲手錶，珍妮看了看時間：晚上六點整，克里斯多福把時間把握得分秒不差。

    如果有選擇，珍妮其實並不是一個多話的人，而在今晚她剛好可以不需要強迫自己多說話，克里斯多福和切薩雷明顯是三個人里互相比較熟悉的兩個，一看就知道，他們花費了大量的時間在一起，關係很親密——據珍妮所知，事實也是如此，切薩雷會陪克里斯多福出外景、度假、走紅毯……這些事基本上他都不會陪著她做。整頓晚飯他們都在說些家常，克里斯多福的新女友，切薩雷和莉莉安的事，克里斯多福居然知道莉莉安回了洛杉磯。

    「我很遺憾，夥計。」他說。「我真的很喜歡莉莉安，不過我猜有時候現實就是這麼殘酷。」

    「這畢竟是好萊塢，」切薩雷簡單地回答，「統計學意義上，這種事或遲或早總會發生的。」

    然後就是一大堆關於橄欖球的對話，對珍妮來說幾乎和天書沒兩樣，不過她並不覺得晚飯乏味，事實上珍妮饒有興致，她一直在把握機會觀察克里斯多福。

    切薩雷不必多說，buddy-buddy的一面只是他用來應酬克里斯多福的又一張面具而已，倒是克里斯多福，從見面到現在，他流露了性格上的好幾個側面，有些幼稚的大男生，玩瘋了的糜.爛多金青年和剛才那個喜歡《自畫像》，清醒而銳利的深沉男性簡直就是三種性格，但珍妮並不覺得克里斯多福是人格分裂，她覺得他只是……天生就很容易進入角色，他可能就像是個天生的演技派，本能就是無時無刻地觀察和模仿，所以他可以毫無破綻的『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而且可能常年的演員生涯讓他養成了隨心所欲切換角色的習慣，他會很快地找到一個他覺得適合同你相處的模式，然後完全進入角色，和你開始交流。

    變色龍。珍妮覺得他很像，他也有點像是一面鏡子，比如對著剛才的超模群，他就過度興奮、尋歡作樂，對著她，他就謹慎三思、意味深長。當然，對著切薩雷他不是鏡子，這應該是雙方都覺得舒服的相處模式，又或者是切薩雷第一次見他時用這樣的語氣和他套近乎……不管怎麼說，這男人蠻有趣的，比喬什、瑞恩等她合作過的同年齡男性要有趣很多。起碼他很能激起別人的求知慾，讓人想要知道他真正的顏色是什麼。

    珍妮一直在觀察克里斯多福，當然沒有多餘的精力關照切薩雷，她並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不過切薩雷吃完晚飯後決定告退去書房打幾個電話，「抱歉，我剛在手機上收了幾封簡訊，有點事我必須要處理一下。」

    「所以，這意味著家常聊完了，」當他走上樓梯以後，克里斯多福轉過來對珍妮說，他本來帶笑而柔軟的下顎線條又繃了起來，但肢體語言並不緊張，「單獨面試時間開始。」

    基於她剛才的理論，克里斯多福現在表現出的可能是她給他的印象，有點疏離和試探，但又有微妙的興趣，珍妮覺得氣氛微妙起來，她和他對視的時候，就像是繞著什麼在轉圈圈。

    「你是說我面試你還是你面試我呢？」她問。

    「都有？」克里斯多福說，「我們在某些方面很像，都有票房號召力，演技都不能讓對方放心——《第五個莎莉》是個很有挑戰的故事。」

    珍妮不覺得自己的演技有什麼好讓人擔心的，她得到的讚譽和獎項肯定起碼比克里斯多福多，但她吞下了自己的反駁，「確實如此，你有什麼想問我的嗎？克里斯多福。」

    「我不知道，你告訴我，你有信心演好莎莉嗎？」克里斯多福問，「你想要我加入嗎，你希望我能演好羅傑嗎？」

    他的綠眼睛光芒閃爍，聲音越說越帶了點戲劇性的低沉和輕柔，就像是情人間的絮語，珍妮不能不湊近了才聽到他的問話，「你覺得我們有羅傑和莎莉之間的吸引力嗎？」

    如果被他的魅力吸引，一般人很可能會忘記他的這幾個問題提得其實很有實際意義，幾乎是涵蓋了決定他們能否合作的幾大要素。而珍妮也不能不承認，克里斯多福的確很有魅力，她不知道對別人來說他的魅力在哪，但對她來說，他的神秘感讓她興致盎然，幾乎是情不自禁地全情投入。不過話又說回來，她一直不是個感情動物，這種誘惑還沒強大到讓她放棄思考。

    「我當然有信心演好莎莉，否則我不會接片，我也想要你加入，否則我不會來見你。」她往後坐了一點，拉開和克里斯多福的距離，「我希望你能演好羅傑，因為你對這部影片會是很好的票房保證，不過我不知道我們會不會有羅傑和莎莉的吸引力，因為羅傑是個對自己的魅力沒有太大信心，相貌平平的中年男子，他對莎莉的感情，以我個人理解，可以說是近乎膜拜，他膜拜莎莉癲狂的美。」

    珍妮用評估的眼神看著克里斯多福，「在我看來，你和羅傑之間的距離簡直比我和游泳池的距離還遙遠。」

    「啊。」克里斯多福露出笑意，他往前彎身，「所以你覺得，克里斯多福.漢克斯不會有不自信的時候，無法體會那種卑微、膜拜的愛，是嗎？」

    「事實上，我對你毫不了解。」珍妮覺得打擊他還蠻好玩的，她又往後坐了一點，公事公辦地指出，「我沒有看過你的任何一部影片，所以也很難說你是不是就沒有不自信的時候，不過從客觀條件上來說，你距離羅傑在劇本中的年齡的確差得多了一些，你打算怎麼解決這個問題呢？」

    克里斯多福若無其事地抿了抿唇，不再試圖靠近她，而是坐直了身子，「化妝——我已經和大衛談過了，如果我會接下這個角色的話，我打算化老妝，裝假肚子，或者乾脆吃胖一些。」

    「好吧。」珍妮說，「然後呢，你有什麼想問我的嗎？」

    「如果你繼續這樣破壞氣氛的話，沒有。」克里斯多福簡直有點在鬧小孩子脾氣了，他那特殊的天真又冒出頭來。「我不認為我和你會有什麼化學反應，我們會是有史以來最悲慘的情侶檔，觀眾在屏幕上看到的會是一個非常努力的羅傑和一個始終無法進入狀況的莎莉。」

    珍妮忍不住笑，「如果你考慮到角色關係的話，這種效果其實也蠻對的——克里斯多福，你有女朋友了，你在期待什麼？我的回應嗎？你要知道，我也有未婚夫了呀。」

    「所以你的意思是什麼？」克里斯多福一下又來了興趣，他壓低了聲音，重新壓近珍妮，「你感受到了我們強烈的內在聯繫——」

    「我的意思是，你簡直是個戀女狂。」珍妮直接捂住他的嘴把他推開了，她大笑著說，「幹嘛，你就無法容忍這世上有一個女人不為你的魅力所動嗎？克里斯多福，我們現在談的是工作。」

    克里斯多福順勢倒在沙發的另一端，瞪著天花板氣若遊絲地說，「這就是工作，我不能和一個不想和我上.床的女人合作。」

    「所以，到目前為止你和你所有的共演者都——」珍妮扭著眉毛，用不可置信的語調問。

    「yep。」克里斯多福點了點頭，「都。」

    「jesus。」珍妮想了一下她在來的車裡看到的資料，「但我記得你和朱迪.福斯特合作過——」

    「她是雙性戀，親愛的。」克里斯多福坐起身，和藹可親地說，「再說，即使是同性戀，也未必不想偶爾換換口味——我不是在和你炫耀什麼，珍妮弗，不過，性.欲是我演技的驅動力，當我感受不到這種力量的時候，我沒有辦法全心全意地沉浸進表演里，我的演技缺乏張力，效果簡直一團糟。」

    他嘆了口氣，垂下肩膀，看起來非常真誠的難過。「我不需要這世上每一個女人都沉浸在我的魅力里，不過如果我想讓觀眾們沉浸進去，那我必須感受到我和你之間的性吸引力。」

    「確切地說，你需要感受到的是我被你誘惑得情不自禁，而你遊刃有餘的成就感。」珍妮不由皺起眉，「而且現在你在說的話傳出去給人感覺是很糟糕的，聽起來你像是在誘惑我和你上.床，這樣你就會答應出演《第五個莎莉》，這已經構成性.騷擾了吧？」

    她越看克里斯多福的面部表情越是懷疑，「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嗎？我覺得你還是在騙我——」

    克里斯多福的肩膀顫抖了一下，珍妮眯起眼，「你是在笑嗎？克里斯多福？」

    克里斯多福的肩膀顫抖得越來越厲害，他忽然噗地一聲笑了起來，「好吧，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可我真的很喜歡你，你完全是我的型，你在《prada》里的表演簡直讓我情難自禁——而切薩又不相信我能在第一次見面就搞定你——」

    「你們是在拿我打賭嗎？」珍妮不可置信地問，「你們是在拿我打賭嗎？我要殺了切薩雷——」

    克里斯多福趕快攔住她，「當然沒有打賭，但我總得試一試，你要知道，切薩雷對我的話嗤之以鼻，他絕不相信你會對我動心，而我必須證明——」

    他瞅准了珍妮行動間的空檔，幾步上前捧住她的腦袋，側過頭熟練地吻了上來，在珍妮有所反應之前，就利用自己的身高優勢把她推擠到了牆邊。

    屋內安靜了下來，過了一會，克里斯多福退開了小半步。

    「而我必須證明他是錯的。」

    他聲音沙啞地說，綠眼睛直勾勾地看著珍妮，雙唇水光瑩亮，表情透著飢餓……「我證明了他是錯的。」

    作者有話要說：註：波洛克是個很有名的畫家（我在說廢話），大家可以以波洛克+《自畫像》做關鍵詞搜索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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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晚了點，汗，出門以後忽然發現我忘記放存稿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