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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5:57:15 作者: 魚曦草
    「你以為他像你一樣嗎?」

    俞酌又接著想,確實不一樣,最好也不要一樣。

    「你現在再來告訴我,你想怎麼做?」俞弘德平靜地問。

    「……我知道了。」俞酌答非所問,又好像在回答他的問題。

    -

    從家裡出來,俞酌漫無目的地兜圈,行駛速度很慢。恰遇紅燈,他緩緩停在線後,偏了偏頭。車窗外,霓虹閃爍,繁華不歇,人潮來往間,一張張或鮮活或疲憊的臉自眼前閃過。

    紅燈轉綠,他又慢吞吞地動了起來。

    最終他鬼使神差地停在那個他與賀臨初遇的酒吧。

    過去這麼久,這裡還是一樣,連意見建議簿擺放的位置都沒變。

    俞酌趴在吧檯前,恍惚間還以為這是很多年前他呆的那個小酒吧。

    所幸這個念頭只閃過了一剎那,俞酌及時地止住了。

    「要這裡最甜的酒。」俞酌學著賀臨的樣子說了這麼一句話。

    ——當時賀臨在他身邊說的第一句話。

    一杯甜酒被送到俞酌手上,他一手支著下巴,不知在看何處,腦海中迴蕩著的話東一句西一句,雜亂無章。

    思緒忽而又轉移到手中的這杯甜酒上,他忽然在想,這麼甜的東西,也就賀臨喝得下去。

    意見建議簿靜靜地躺在角落,俞酌閒得沒事幹,翻開來看,發現上面還是他之前寫的那條「意見就是別放意見建議簿」。

    「你們老闆在哪?」

    酒保看他又翻意見建議簿又問老闆的,不禁心神一緊,以為他準備鬧事,警惕地說:「老闆不在。」

    「別緊張,」俞酌好笑地擺了擺手,「我只是想看看他長什麼樣。」

    「我新來的,沒見過我們老闆,」酒保放鬆下來,「不過聽說這裡也沒人見過,應該挺忙的吧。」

    俞酌點了點頭,感到一絲可惜,「那算了。」

    他本來還想見見老闆真面目,看看究竟是怎樣的經商頭腦可以想出這樣的妙招來。

    俞酌坐了很久,他的目光一直虛浮不定地往某個方向看。酒保以為他醉了,或者在醉的邊緣,不由得不放心地去問:「你一個人來的嗎?要不要找個人來接你啊。」

    可是俞酌看樣子也沒醉,當酒保看向他的眼睛時,又感覺那眼神很清醒,不像醉貓。

    「嘖,你以為我醉了?這酒太甜了,」俞酌直起身來,懶懶散散地點評一句,「哪裡能醉人。」

    至於酒保說的後半句,俞酌想了想,他好像是應該找個代駕,不然今天走不了。

    「餵?」俞酌拿出手機,極度清醒地給賀臨打了個電話,「能過來一趟嗎,就在之前……我們相遇的那個酒吧。」

    過了沒多久,賀臨裹挾著晚風推開酒吧的門。

    「為什麼會在這裡。」賀臨有些意外,他沒想到俞酌會來這裡,畢竟這不是俞酌常來的酒吧,更沒想到俞酌會叫自己過來接他。

    「剛好走到這。」

    等到人來,俞酌隨性地跟酒保揮手告別,跟著賀臨一起走出門。

    剛剛走出門口,俞酌的腳步慢下來,倏地叫了一聲:

    「賀臨。」

    字正腔圓的兩個字聽得賀臨步子一頓,俞酌鮮少像這樣一本正經地念他的全名,好像即將要說什麼嚴肅而不可更改的話。

    「叮」的一聲,身後有人推開酒吧的門,門上風鈴隨著他的動作而搖擺,他的動作有些大,裡面的斑斕光影漏出來,落在地上。

    賀臨也停下腳步,將目光投向俞酌,等著他的下半句。

    又是虛晃的兩下破風聲,酒吧的門搖晃兩下,重重地合上,發出一道沉悶的聲響。

    「你不是喜歡我。」那些光影只在俞酌臉上停留了一瞬便匆匆離去,「你只是喜歡這種,出格的感覺。」

    一切都沉入夜色之中。

    喧囂遠去了。

    第54章

    緘默沉浸在夜色之中,賀臨始終未發一言。

    見賀臨沉默,俞酌沉吟幾秒,說:「我回去想了很久。」

    「上次也跟你說過了,你跟我不一樣。」

    「事實上前幾年我也像你這樣——當然現在可能也沒好多少,」俞酌語速很慢,力求讓賀臨聽清楚他說的每一個字,「但是我已經過來了,而你沒有。」

    「你自己想想吧。」

    就他們接觸以來的這一年不到的時間,經歷的事情沒有什麼特別的,根本想不出賀臨有什麼理由會喜歡上他。又或者是確實有點喜歡,只是也沒有深到哪裡去。

    更何況,他怎麼能要求一個嗜甜的小孩跟他一起嘗他嘗過的苦呢。

    他相信賀臨可以做到,但是好像沒什麼必要。

    「你是這樣以為的?」賀臨的聲音很沉,沉得仿佛要與夜色一同沉墜。

    賀臨一隻手死死地攥著俞酌的手腕,力道很重。手被人鉗制住,他沒有辦法動彈半分。

    「這是事實。」俞酌平靜地說。

    手腕被人攥得有些疼,俞酌皺了皺眉,平時看不出來,賀臨清清冷冷一人,沒想到力氣這麼大。

    「你了解我多少?」賀臨問的問題跟今天俞弘德問的問題差不多。

    俞酌緩緩閉上眼睛又重新睜開,他深吸一口氣,說:「對,你發現了。我不了解你,你也不了解我。」

    賀臨聽到俞酌這樣殘酷地作下結語:「我們的了解停在一個很淺薄的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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