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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5:57:15 作者: 魚曦草
昨天他也不是全無感覺,好像感受到有人把他抱起來放到床上,動作很輕,他在關燈前嘗試著撐開眼帘,只看到一個背影,又匆忙墮入夢鄉。
賀臨看著他,眼神像在說「不然還能是誰」,仿佛俞酌在明知故問。
「以後別在客廳睡。」賀臨的口吻中帶著命令的意味。
這話說得倒像他才是這裡的主人,俞酌對他反客為主的行為來了興趣,提醒他:「這是我家。」
「有礙觀瞻。」
俞酌的睡相說不上差,就是特別的……賀臨不知道怎樣形容那種感覺,他一回來就看見俞酌躺在沙發上,頭頂有幾撮不聽話的黑髮翹起來,一條長腿搭在沙發邊緣,幾個玩偶落在他的背上,遮擋了部分因衣服撩起而顯露的腰窩,姿勢不端莊,但神情乖到極致。
是等他等得睡著的。
就好像在等他回家一樣。
俞酌這輩子也沒見過自己睡著了是什麼樣子,他自己覺得應該不會很醜,頂多就是有點隨性,但是搞不好別人看不習慣,尤其是像賀臨這樣的——從閉眼到睜眼,一整個晚上都保持著同一個姿勢的人。
他沒繼續這個話題,看了看時間,問,「吃早餐嗎。」
俞酌沒這個習慣,但賀臨好像有。他依稀記得上回跟賀臨一起在練習室待通宵後的早上,賀臨還專門去買了早餐。
不等賀臨回答,他直接繞到廚房去,翻了好久總算翻出一袋麵包,正好是保質期的最後一天,勉強能吃。
「早上起來不會自己找東西吃嗎。」俞酌將手上那袋麵包扔到賀臨面前,「嘖,明天自己找。」
賀臨翻過麵包的包裝袋,在側面找到它的生產日期,包裝袋印著的生產日期彰顯著一個事實:這袋麵包顯然不夠撐到明天。
俞酌臉上全然沒有被拆穿的尷尬,「吃你的。明天再說。」
賀臨拿出一片麵包咬了一口。
俞酌又重新癱回沙發上,無所事事地盯著賀臨側臉看。他若有所思地摩挲著下巴,猝不及防地問:「昨天我是不是咬了你一口?」
賀臨眯了眯眼睛,語調聽不出是什麼意思,「你醒著的?」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鎖骨,儘管昨天俞酌咬下去的力道不小,但一天過去,印記已經消散了很多,幾乎看不見痕跡。
俞酌留意到他的動作,當即拿出兩個透明玻璃杯,姿態優雅地慢慢倒了兩杯溫水,隨後將其中一杯遞給他。
「我要是醒著怎麼會咬你?」他含著笑反問。
賀臨淡淡地瞥他一眼,「你要是醒著,你也咬不到我。」
「不好意思了,」俞酌揉了揉眉心,「不過下回不用管我,我睡著的時候比較不好惹。而且要不是我夢到你改我——」
話說到一半,目光落到客廳桌上那幾張紙上,怎麼看怎麼不對勁。
隔著這麼遠的距離,雖然看不清上面寫了什麼,但可以從整體上感知出它跟原來不太一樣——比如多出來的黑色筆跡。
這不是夢。
這他媽是真的。
而罪魁禍首還要往槍口上撞:「我是改了。」
俞酌捻起桌上的紙放到眼前看,一看不得了,大清早的他要給賀臨這位人才氣笑了。
右下角那一行「劃紅線的地方不要改」尤其顯眼,被塗掉的「不」字隱藏在兩條交錯的黑線下,孤獨又可憐。
空氣沉寂了足足十秒,安靜得落針可聞。
賀臨從容不迫地端起玻璃杯喝了一口水,仿佛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他正要重新拿起劇本,忽然俞酌往他這邊挪了一大步,坐到他旁邊,一隻手用力搭在他肩膀上,「來,哥教育下你。」
對付難哄的人一般就不能用哄的,直接教育比較快。
「你說說看,你今年三歲還是五歲?」俞酌彈了彈手上的紙,似笑非笑地說,「人才啊,小時候沒少寫檢討吧?」
賀臨泰然自若地告訴他:「沒寫過。」
「——別頂嘴,」俞酌搭在他肩膀上的手作勢要去捂他的嘴,「按年齡算你得叫我聲哥,所以我說話你不能插嘴,別沒大沒小。」
說不頂嘴就不頂嘴那就不是賀臨了,聲音中帶著淡淡的嘲諷,「你倒挺會攀親戚的。」
俞酌從他手上的麵包袋裡抽出一片麵包塞進賀臨嘴裡,「行了,你閉嘴。」
俞酌本來想就賀臨的行為跟他好好說道說道,但這麼一打岔他又給忘了。
他將注意力放在賀臨的修改上。
雖然不滿意賀臨強行修改的行為,但俞酌還是認真看了賀臨的改動。
與先前第三輪公演那次不同,賀臨這次並不是只在細節處改動了,他幾乎是大動筋骨,連大方向都改了。
「這裡有什麼問題,全劃掉是什麼意思,」俞酌挑了挑眉,「不給面子?」
「意思就是難聽。」賀臨不留情面地道,「我以為你懂。」
俞酌舔舔牙尖,心說這人是真不給面子。他執意地道,「這裡不這樣還能怎樣?」
「是嗎,」賀臨依然反對他的觀點,「這裡,你弄這麼多個轉音給誰唱?」
他們對視一眼,突然發現了另一個問題。
——他們從來沒有考慮過誰唱的問題!
每位歌手都有自己的作曲習慣,就像語言的密碼,人們能從一個人的語音語調及說話口癖判斷出一個人的身份,一首歌的旋律,也可以識別出歌手的習慣密碼。如果是俞酌來做,一定會根據自己的習慣來,比如他不喜歡安排太多高音在最後一節,賀臨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