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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5:57:15 作者: 魚曦草
俞酌從柜子里拿出被子和枕頭放在床上,幫賀臨鋪好床才走出來,往沙發上一坐。
剛剛坐下,李承睿發了條消息過來。
-酌兒出來喝酒
-不出。
-?
-家裡有人。
另一頭的李承睿看著這四個字,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他們這一圈的人都知道,俞酌從來不往家裡帶人,一是麻煩,二是沒必要。
「靠啊,」董越澤搖晃著李承睿的肩膀,「他果然收心了!人都帶回來了還不給我們見見,太不夠意思了!」
沒過多久,俞酌手機響了。屏幕亮起,上面寫著李承睿的名字。俞酌站起來,跟賀臨說「你先看會兒劇本」,然後拉開玻璃門,走到陽台去接電話。
「俞酌,家裡有人?你這就不夠意思了吧,」李承睿嗓門不大,就是聽著陰陽怪氣,「玩兒金屋藏嬌呢?」
「我說是男朋友了?」俞酌揉了揉眉心,「同事而已。」
陽台門沒關實,留了一條窄小的縫,俞酌在陽台說的話一字不差地從間隙中鑽進來,落入賀臨耳中。
也不知道在跟誰解釋。
仔細想來,分手至今已經好幾個月,俞酌身邊多了誰,賀臨知道的真不多。
手上的劇本,賀臨平均十秒就翻過去一頁,時間間隔十分精準,只是記憶開始斷層,前言不搭後語的句群在腦海中拼湊起來,只覺得這幾頁講的情節驢唇不對馬嘴。
俞酌接完電話回來,隨意瞥了一眼沙發上的賀臨,正欲坐下,就見賀臨將手中的劇本又翻過去一頁,好似在鑽研劇本,又狀似不經意地問,「誰。」
「管這麼寬,」俞酌半開玩笑地問,「你家住海邊?」
說完他又頓了頓,他依稀記得賀臨家好像確實在海邊,走出陽台就能看見海,於是又改了口,回答他的問題,「朋友。」
賀臨不著痕跡地將劇本向前翻了十幾頁,試圖重新將劇情重新對接上。
-
《沉默時刻》是科幻末世電影,看完劇本,基本就可以理解為什麼許希哲一眼相中了俞酌第三輪公演的風格。
許希哲想要的感覺,說簡單也不簡單——他要的不是沙漠環繞的阿爾及利亞,也不是寒風吹拂的西伯利亞,他要的是位處北極圈內卻終年不凍的摩爾曼斯克。
但是,並不是每一次化學物的碰撞都會產生結果,有時甚至可能發生嚴重事故。
好不容易憋出一小段開頭,就這麼一小段不成調的東西,他們就產生了不小的意見分歧。
空氣安靜了一秒,賀臨吐出兩個字:「全改。」
「你再說一遍?」
俞酌濃烈的個人風格來源於他自身的經歷。俞弘德一向看不慣俞酌走這些不務正業的歪路子,俞酌渾身本領都是自己偷學的,一邊跟俞弘德打游擊戰,一邊自己摸索音樂的門路,由於沒有人教,走過不少彎路,一路摸索下來,形成了獨特的俞酌風格。
賀臨則不同。他從一開始就是音樂生,接受過音樂學院的系統學習,理論知識儲備相當充沛,無論是哪門課程都從沒有拿過A以下的成績,他的音樂像他的人一樣,有時會給人一種位居高處的距離感,尤其是他最冷門的幾首樂曲,距離感更盛。
他們兩人走的是完全不同的路子,難免出現分歧,偏偏兩邊都是難以說服的類型,一時間僵持不下。
「你讓開我來,」俞酌看賀臨動輒大幅刪改,看得心痛不已,「這裡不能這麼改。」
賀臨瞥了他一眼,卻沒有鬆開紙筆的打算,「你這樣更難聽。」
「……」
也許賀臨與那位不知名音樂生之間真的有什麼奇妙的親緣關係,連找茬方式都如此相像——無需說太多解釋的詞句,「難聽」二字就能駁回所有。
俞酌猶記那首43546,修改過程貫穿一整本意見建議簿,能成功誕生真是奇蹟。
「嘖,小小年紀想法挺多。」俞酌隨手翻意見建議簿,「送他首歌還挑出這麼多毛病來。」
酒保隱隱覺得這像考了99.5卻沒得到家長誇獎的語氣,但還是一邊擦酒杯一邊說,「居然還挑毛病?送他就不錯了。」
俞酌沒聽清酒保說什麼,自顧自地說:「嘖,酒比人甜。」
酒保有些憤憤地說:「故意的吧,別送他了,收回來,哪有人這樣的。」
俞酌搖了搖頭,合上意見建議簿,「你知道嗎,小孩兒得哄。」
哪兒來的這麼多道理,酒保莫名其妙地想。他又抬頭望了一眼時鐘,「哎,等會兒你該上台了。」
俞酌拎起搭在高腳凳旁的吉他,「走了。」
演出在晚上十點正式開始。
賀臨今天來的很晚,剛和父親吵過一架,心情算不上壞,但也不能說太好。父親對他擅自作出的出國學音樂的決定勃然大怒,將他關在房間裡,責令其好好反思。這一招算輕的,賀臨嘗過不少次。房間門一關,他冷眼看著周遭的布置,做了一個出格的決定。
他跳出窗外,從容地外出遊盪,像是被什麼吸引似的,來到了常去的酒吧。
臨近尾聲,俞酌哼了一首在場所有人都沒聽過的歌。
就在這一瞬間,賀臨抬起頭來。
俞酌朝著他這個方向看來,賀臨卻直直望向他的眼睛,光影交錯間,他們仿佛隔著擁擠的人群對視,幽藍的燈光在人們頭頂閃爍旋轉,映得人眼底的光如同躍動的藍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