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或許這是她最好的結局

    我費了好大勁才才勸住我媽，讓她情緒穩定下來，然後問她出門要去哪。

    我媽緩和了好半天，才斷斷續續地說：「我，我剛才，接到警察，的電話……說，說建平他……」

    一提到趙建平死了這個字眼，情緒剛剛平復的我媽就又開始哭，哭得泣不成聲，兩隻眼睛緊緊地閉著，兩條腿像是完全支撐不住身體，如果不是我用力地扶著她，估計她現在直接就癱坐在地上了。

    「丹丹啊……我想去看看建平……如果不親眼看見，我是不會相信，不會相信的啊……」我媽的手拼命地抓著我的胳膊，哭著吼道。

    「我知道了，我陪你去……」

    儘管我恨這個女人，我也不喜歡被她慣壞的趙建平，可是看到她哭得這麼撕心裂肺，我的情緒此時此刻也被感染到了，眼淚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流下來了，直到感覺臉頰不適，才發現我居然也流淚了。

    葉耀宇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我們，從始至終沒有開口說一句話，一直默默地充當著司機。

    其實現在我媽的這個情況是不太適合去看趙建平的，但是她情緒實在太激動了，怎麼勸都勸不住，說什麼都要去見見趙建平，還說警察給她打電話，就是讓她去警局認屍的。

    到了警局，我和我媽見到了趙建平，之前為了判斷他身上都有什麼傷而進行了屍檢，現在看似完整的趙建平其實是經過法醫認真縫合後的，他的臉色灰白中透著鐵青，緊緊地閉著眼睛，他的臉上的傷痕清晰可見，早已經不是那個年輕帥氣的小伙子了。

    他脖子以下都用白布蓋著，我媽想伸手去揭開，被我攔住了，我勸她還是別看的好，可我媽不停，非說要看看她兒子變成什麼樣了，結果當她揭開白布後，看到滿身被縫合的身體，頓時「哇」地一聲撲倒趙建平的身上哭了起來。

    「建平啊……建平啊……你起來了……你看看媽媽啊……你睜開眼睛看看媽媽……」我媽整個人都無力地跪在地上，上半身趴在趙建平的身上，兩隻手緊緊地捧著趙建平的臉，泣不成聲。

    「你怎麼說走就走了，到底是誰把你打成這樣的啊……你起來告訴媽媽，媽媽就是拼了這條命也要替你報仇……你走了，你讓媽媽怎麼辦……你是咱們老趙家唯一的獨苗啊……你走了，我怎麼跟你爸交代啊，我死了之後我怎麼有臉去見他啊……」

    「媽……起來吧……」我伸手抱住她的身子，想用力將她從地上拉起來，「警察一定會查出真相的。」

    這可能是我這麼久以來，再一次開口叫她一聲媽，可能是被現在的氣氛所感染的吧，我忽然發現她似乎並沒有那麼可惡了，現在的她，無非就是一個中年喪子的可憐女人。

    我媽就像是完全聽不到我說話一樣，一直趴在趙建平屍體上哭，我怎麼拉都拉不起來了，哭得我都不忍心將她和趙建平的屍體分開了，畢竟這一面過後，就再也見不到她兒子了。

    正當我感慨的時候，我媽的哭聲突然止住了，然後兩眼一翻，身體直挺挺地向後倒去。

    要不是我及時抱住她，她就直接摔倒在地上了。

    「媽……媽……」我看著昏迷在我懷裡的她，連著叫了她好幾聲，可是她一點反應都沒有。

    於是在警察的幫助下，我們七手八腳將我媽抬上了葉耀宇的車，葉耀宇開車直奔醫院。

    醫生說我媽可能是因為傷心過度導致暫時性休克，還說她醒了之後，我們一定要勸勸她，幫她排解心中的苦悶和傷心。

    我媽躺在病床上昏迷了很久，當她醒過來之後，睜開眼睛看見我坐在她床邊，開口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你是誰啊？」

    「我是……」我剛想說我是誰，可話到嘴邊了卻不知道怎麼介紹自己，說我是何秋？說我是趙丹丹？

    「你是誰啊？」我媽皺著眉頭又問了我一句，然後就從病床上坐起來，看看四周，奇怪地問我：「姑娘，問你個事，你看見我兒子了嗎？」

    「……」我一臉詫異地看著我媽，喃喃地說道：「媽，我是你女兒啊，你不認識我了？」

    「我女兒？」我媽歪著頭，緊緊地盯著我看了好半天，然後連連搖頭，「姑娘，你別開玩笑了，我女兒今年才六歲，長得可好看了……不過可能，我這輩子都看不見她了。你知道為什麼？因為我把她賣了……」

    我媽說著說著就開始哭，「我有罪啊，我把自己親女兒賣了，我有罪啊……可是我有什麼辦法啊……我總不能把我兒子賣了啊，那是老趙家唯一的根啊……」

    我媽開始不停地自說自話，說著說著，她猛然抬頭，對著前方的空氣招手，笑著說：「建平你跑哪去了，你快過來。」

    然後她就伸出雙臂來在空中做了一個擁抱的姿勢，就好像是把一個孩子摟在了懷裡了似的，嘴裡還不斷地喃喃說道：「建平啊，爸爸不在了，姐姐也不在了，以後就只有你和媽媽了，你就是媽媽的一切，你就是媽媽的命啊，媽媽不管吃多大苦，也得讓你活出個人樣來，可不能再像爸爸媽媽那樣，沒出息啊……」

    「媽……」我看著我媽非同尋常的舉動，出聲叫了她好幾聲，可是她就像是聽不見似的，一直抱著空氣，嘴裡不停喃喃地說著，就好像她懷裡的是當年四歲的趙建平。

    我突然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又大聲叫了她幾聲，希望能把她叫醒，這時候葉耀宇走過來，拉著我出了病房，直接叫來了大夫。

    大夫給我媽做了一系列的檢查，身體上並沒有查出任何問題，但精神上卻因為受到了刺激出了很大的問題。

    用最簡單的話說，我媽現在瘋了。

    聽到這個消息，我整個人都愣了，站在病房的門口，看著坐在床上，雙手抱著空氣的我媽，我內心五味雜陳，說不出來是一種什麼樣的滋味。

    「或許，現在這樣，是她最好的結局了。」葉耀宇站在我身邊，伸出手臂來，輕輕地擁著我的肩頭，讓我無力的身體靠在他的身上，「至少在她的世界裡，她兒子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