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一句謝謝

    聽到顧易陽低低的道歉聲，白水心瞬間揚起眼角望向他。雖然他背對著燈光，但白水心還是從他彎下的嘴角以及繃緊的側臉中，看出他此刻的內疚。

    「為什麼要道歉？這並不是因為你的緣故？」白水心疑問。「如果是因為覺得遺憾的話，完全沒有必要。因為我很高興自己做了這個決定，這代表從今以後我能夠開始新的生活。」白水心一揚嫣紅的唇角，一抹淺淺笑容在嬌艷的臉上泛開。

    高興？

    她真的為做這個決定而高興嗎？

    顧易陽的瞳孔一緊，無言的望著白水心的臉，她雖然在笑，但是他卻在笑容里看到了那一絲的牽強，那一抹的苦澀，代表著，方才她所說的並不是真心話。

    晚風，靜靜的吹著，很冷，冷得讓人牙齒能直打顫。但是佇立在原地的兩人，完全沒有一點受到寒風的樣子。

    就這麼相互的靜了一段時間之後，白水心似乎是被顧易陽的直視看得有些不自在了，於是三言兩語的迅速結束了這個話題。

    「好了，我們不要再說這些過去的事情了。」白水心抿唇一笑，目光之中，雲淡風輕。

    而既然她都這麼說了，顧易陽也是再不好說下去。

    沒有了言語，白水心率先邁開雙腿往後院深處走去。這是自那日歐喬顏火燒花房之後，白水心第一次走進後花園。

    深冬的夜裡，後花園中每段路依舊點著一盞路燈，不管有沒有人走過，這盞燈始終開著，這便是富人家。鵝卵石鋪設出來的道路兩邊，昔日開得嬌艷得花朵，鬱鬱蔥蔥的灌木叢只剩下了枯萎的樹幹，以及一片的淒涼。

    白水心眼角的餘光不由的按著記憶中的方向尋找著那間她曾經最喜歡消遣時間的花房，當目光搜索到的同時，白水心臉上的肌肉動了一下。

    那日被大火灼燎燒的花房已經重新翻新了，依舊是透明如鏡的玻璃，沒有一點烏黑被火燒灼過的痕跡，裡面的事物她看不清，但是能夠猜到，裡面什麼都沒有。雖然它仍舊是之前的那個花房，但是卻已經不再是她所熟悉的。

    一切，時過境遷，不復原樣……

    後面跟著的顧易陽並沒有發現白水心的異樣，也忘了先前這個後花園帶給白水心的痛苦，全身心的都陷入了自己的掙扎之中。

    一雙糾結的眼眸望著白水心在燈光之下更顯寂寞的背影，顧易陽猶豫不決。

    剛聽了她離婚的消息，雖然知道現在想要那個答案有些不合時宜，但是他真的不想再等下去了。他離開的這將近一個月，他沒有一天不再想她，昏迷醒來，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她。從方才再見到她的時候，他幾番的提醒自己大家都在，才克制住想要將她擁入懷中的衝動。而晚餐時候她與那個文森特的交流，讓他清楚的意識到她成為了另外一個男人所傾慕的對象，這讓他開始著急起來。

    於是顧易陽就這麼在心底掙扎了好一會兒之後，顧易陽終於鼓起勇氣叫住了她。

    「水心。」

    顧易陽的一聲輕喚止住了白水心繼續向深處走去的腳步，也適時的打住了她不由自主越來越悲傷的情緒。白水心在原地駐足了三秒的時間，當她深吸口氣轉過身的同時，臉上的那一抹淺笑已經恢復到了之前，目光瑩澈得，完全沒有殘留前五秒的那悶痛。

    「嗯？」瑩瑩雙眸望著一臉正色的顧易陽，白水心已經猜到他接下來想說的話，也開始在心底準備自己的答案。

    此刻，白水心那無辜而純淨的眼神令顧易陽的心一動，更想知道她的答案。

    終於，顧易陽將整句話道出了口。

    「關於我出差之前說的事情，我現在想聽聽你的答案。」他沉穩著氣息，嚴重帶著期待。

    白水心保持著微笑看著他，大概有三十秒的時間，她只是看著顧易陽而沒有回答。

    時間一秒一秒的流逝著，對於迫切想要得知答案的顧易陽來，無疑，每一秒都度日如年。白水心的遲遲未答，令他緊張，令他不安，當他再也按捺不住想要再次詢問之時，白水心終於開了口，但是開口的卻是股一樣不曾想過的答案。

    「謝謝。」一聲話語，輕若柳絮，在這個寂靜的夜，很是相稱。

    「嗯？」顧易陽的表情有些迷茫，不明白他為何會答非所問。

    白水心一雙瑩澈的眼眸認真的望著顧易陽，嘴角的笑容股依舊。緊接著，她開始不緊不慢的解釋道。

    「謝謝你對我一片心意，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儘管我已經不記得過去的事情了，但是你卻一直記得我。」她之前試圖想過她遺失的十八歲，卻發現自己怎麼也回想不起，甚至連丁點的記憶都沒有。後來，她就放棄了去回想，既是遺忘的事情，自然有遺忘的原因，所以她就讓它這麼去了。「無論多久，我欺騙不了我自己，對你只有朋友之愛。」

    還有，之所以沒有用『對不起』這三個字來回答他，是因為不想讓他覺得自己虧欠他，從而讓他有內疚的心理。

    這是顧易陽三度告白，三度被拒絕了。前兩次是心痛，但是這一次意外的沒有太大心痛，如果真要說來，只是失落吧，又有一些安心，大概是因為這麼久來一直對她還抱有期望，而這回再次聽到她的答案，他也終於能夠死心了。

    些些的苦澀布上顧易陽的雙眸，良久之後，顧易陽淺淺一笑。「我知道了。」不想讓她因為拒絕了自己而有任何的內疚，顧易陽沒有露出其餘的表情。

    「你是我依賴的朋友，我相信不管多久，你一直是那個我能夠依賴信任，一直陪伴在身邊的朋友。」白水心真心的說道，即使當不成戀人，她還是希望能夠做朋友。或許，她是有那麼點自私吧。

    顧易陽不動聲色的看著白水心好一會兒，驀地，幽幽開口道。

    「知道我出事的消息後，你是什麼樣的感覺。」

    白水心沉吟一下，慢慢道：「很害怕。」白水心不隱瞞自己當時的感覺。「就像我得知父親出車禍時的那種感覺。腦子裡一片空白，很忐忑，很不安，我還是第一次知道，原來不知何時，你在我的生活里竟然占了那麼大的份量。」

    白水心的真情『告白』終於令顧易陽笑了。

    「比歐紀斯還重要嗎？」他打趣道。

    原本沒有奢望白水心會回答，然而她卻連一秒都沒有猶豫就重重點了下頭。「嗯。」

    她的回答令顧易陽喜出望外，先前被拒絕的失落瞬間被喜悅所占據。「我明白了。」這就夠了，也不枉他愛戀了她這麼多年，總算是有回報了。

    道出了答案，白水心的心很靜，也總算是安定了下來。眼角的餘光不由的探到不遠處隨著冷風而婆娑的松樹，嫣紅的唇角向上一彎。

    「除了我之外，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適合你的女人。」目光定格在他身後的某個點上，「或許現在開始，你可以嘗試著正視你身邊的人。」

    顧易陽起先還並不理解她這句話的意思，直到對上她的眼眸卻發現她的目光中並沒有自己之後，順著她的視線望向自己身後，樹木後一抹身影若隱若現，當時，就蹙起了眉頭。

    是他看錯了嗎？

    他竟然在樹影后看到了那個女人的身影。

    不等顧易陽確定心中的疑問，就聽得白水心軟軟的話語接著響起。

    「在知道你失蹤的當天，她喝了很多酒，大概也為你哭了很久。我看得出來她很愛你，也可以說是，一直。」女人的直覺向來要比男人的更准，後來白水心想了，歐喬顏之所以對自己如此的惡劣，全是因為顧易陽對自己有意的關係，她嫉妒吃醋，而她的個性又向來不會向人是軟，所以才會養成如今那種高傲冰冷的處事態度。

    因為白水心的一句話，顧易陽怔在那裡久久。他就那麼用複雜的眼望著松樹後，直到那一抹身影發覺匆匆消失，他才收回了視線。

    「是嗎？」

    之前顧易陽並非不是沒有感覺到歐喬顏對自己的感情，只是後來都被她所犯下的錯誤而掩蓋了。如果說是恨的話，也並沒有到這地步，因為當初結婚，他是為了利益才同意這場婚事，出軌的事情也並沒有多計較，因為是自己冷落了她，只是他無法原諒她拋下年幼的女兒。

    顧易陽的表情沒有怎麼變，但是白水心卻從他晃動的雙眸之中，看到她因為自己的話而有些動搖了。

    「好好去認識她，或許你會從她身上發現你之前從未發現的東西。另外，我想她當初為何會性情大變，也是時候該知道了。」

    顧易陽不說話。

    顧易陽和白水心又聊了一會兒她最近發生的事情，直到半個小時之後，兩人才慢悠悠的將花園逛完，回到了主屋。

    「去哪了？怎麼這麼久才回來？」正拿著熱茶準備再度回客廳里的孫倩剛好撞上了先走進門的白水心，於是問道：「看見易揚了……」一句話沒說完，顧易陽就從她身後竄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