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步路

    阮之情一雙明媚如春日裡燦爛的陽光的眼，直勾勾的盯著臉色難看的郝醫生，想到什麼，左角微微的上揚，一抹奸險的笑容瞬時浮現而出。

    本來還為怎麼讓他幫自己這個忙而頭痛，沒想到連老天在幫她。上次想用錢來收買他一下沒想到卻被拒絕了，但是後來她卻意外的發現，當年追求自己的那個男生竟然是郝醫生的兒子，而最重要的是，當初他差點對自己做了一件……想到這裡，阮之情臉上的笑容更加的得意了。

    後來她就利用那個原因，將公正清廉的郝醫生順利要挾，也利用尹若素那個傻子，順理成章的曝光自己假懷孕的事情，而一切是那麼的自然，天衣無縫。

    郝醫生擰眉望著表情越發得意的阮之情，心底無比的懊悔自己幫了她這個忙。一直以來，她性格溫和，待人有禮，卻不想那只是表面的功夫，實則陳府極深，把所有疼愛她的人都玩弄了。他懊悔自己沒有早一點看清她的真面目，他應該要在她拿自己兒子的事情來威脅他的時候，就應該有所察覺，而不是因為一時的焦急，而答應了她這個計劃！

    郝醫生回想方才自己將阮之情『懷孕』的事情說出口時，阮老爺子那猶如雷擊一般的表情，便更是內疚萬分。倒不如一開始就對於阮之情的威脅置之不理，然後親自登門為自己兒子的事情道歉，他實在是過意不去，對於一直如親人一般對待自己的阮老爺子。

    只是如今事情已成了定局，他也不可能再出去再說一次是自己搞錯了，所以眼下唯一的一條路，就是繼續走下去！

    郝醫生斂了斂臉上糾結的表情，用嚴肅冷漠的口吻問向獨自沉浸在思緒之中的阮之情。

    「事情到了這種地步，以後你打算怎麼辦？驗孕報告可以偽造，但是你的肚子……」而且她還特意的交代自己告訴阮老爺子，她的體質並不適合做流產手術，這個意思就是非得留下她肚子裡的『假孩子』不可！

    聞言，阮之情緩緩的移動實現看向郝醫生。相較於對方的嚴謹和眼中的擔憂，阮之情那閒淡得表情要悠然從容得多。

    她當然不會蠢到把接下來的計劃告訴第二個人，只是留下一句：「放心，到時候我自有辦法。」蒼白得沒有一點血色的唇角再度往上一勾，一抹滲人的笑靨浮現。懷孕，對於她來說只是第一步而已，而她接下來的計劃才是重頭戲！

    即便早知道了她邪惡的內心，郝醫生還是被她嘴角那不符柔弱外表的陰冷笑容，激得一個寒顫，骨子裡發涼。

    與此同時，急診室外，仍有兩座雕像肅立在門口。

    有好長一段的時間，空氣之中瀰漫著一股死寂的味道。

    懷孕。

    兩個字讓歐紀斯與阮老爺子久久回不過神來，無論對於哪一個，這一個消息都如炸彈一般，危險。

    歐紀斯好不容易才在郝醫生給的震驚之中抽出身來，第一個感覺，便是五臟六腑一陣痛苦的移動，全身冰涼得感覺不到一點溫度，就好像整個人處於夢境之中，那般的不真實。

    阮之情懷孕了，而他唯一能夠想到的，是在阮芯柔的祭日，也就是自己酒醉的那一天，雖然因為酒精的麻痹他完全回憶不起後來的事情，但那些雖然凌亂卻依稀能夠回憶得起來的殘破碎片，以及醒來後凌亂不堪的那一切，卻證明了那一晚他們之間的事情……

    算算日子，再加上那日他根本沒有做任何的安全措施，阮之情肚子裡的孩子……想到那個極有可能，占了中上的百分比，歐紀斯頓時只感覺到心慌意亂，可以說完全的不知所措。

    而在歐紀斯思考的同時，阮老爺子也趁著臉色在那邊細細的揣摩著什麼。

    情情懷孕了，而以自己對她的了解，她是那麼的執著於歐紀斯，斷不可能跟其他的男人糾纏不清，所以眼下唯一的答案就是，孩子只可能是歐紀斯的！

    想到這裡，阮老爺子的表情一變，換上了一副肅冷的表情。轉過頭，一個冷厲的目光望向一臉出神模樣，視線定格在了地上的歐紀斯身上，忽然眼角的餘光不經意的往後一瞥。本來想說的話，卻因為遠處那一抹進入自己視線的身影而卡在了喉間，只剩下微啟的口，讓人看得出他是想說什麼的。

    那一抹白色的，莫名瘦削得仿佛風一吹就會隨之飄走的身影，落入阮老爺子的瞳孔之中，讓他原本焦躁不已的心，一下子平靜了下來。但也在瞬間心沉重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阮老爺子動了動有些酸麻的唇，終於開口說了話，卻不是原本準備對歐紀斯說的話，而是……

    「情情為什麼會受傷的。」開口之後，氣氛這才變得活了起來。只是連阮老爺子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轉移了話題。或許是因為遠處那一抹身影過于震驚的表情，讓他於心不忍，也或許是因為看她看久了，而忘了本來要說的話。

    阮老爺突然開口的一句話叫歐紀斯楞了一下，瞬間就抬起頭看向了他。

    歐紀斯起先還為他突然轉移了話題而疑惑，然而當注意到他的視線不是在自己身上而是在自己身後之時，一股強烈的不安由心底升騰而起。僵硬著脖子緩緩的轉過頭望向自己的身上，當歐紀斯打起精神來想要跟上阮老爺子的節奏，卻為時已晚，白水心那蒼白的臉色，證實了她聽到了他們的話。

    心口，因為白水心那過於淒冷的目光而重重敲擊了下，瞬間感覺呼吸沉重起來，再說不出一句話來。

    怎麼會這樣？

    五個字「砰」的一下從白水心的胸口跳了出來，一雙原本固定在空氣之中的水眸頓時失去了所有的光澤，黯淡得不見一絲的光亮。

    也不知道是要看哪，白水心的視線慌亂了起來，一雙寫滿了沉重的眼珠，四下里轉動著。當眼角的餘光不經意的與歐紀斯那一雙寫滿了愧疚的，忽然，白水心的心頓時涼了一大截。這也讓原本沒有真實感的她，一下子清醒了過來，原本這一切都是真的，方才她聽到的都是真的，阮之情，真的懷孕了……

    懷孕。

    這是應驗了她的那個夢嗎？

    原本是自己的孩子，最後卻成了阮之情的孩子。

    想到那個這些日子以來一直纏繞著她不去的夢魘，白水心瞬間眼前一陣暈眩，整個世界都在旋轉。她開始後悔，為什麼自己要因為擔心而出來，如果她沒有聽到醫生的話或許還會好一些……

    不遠處的歐紀斯，自眼中出現白水心的那一秒起，整顆心就停止了跳動。尤其當她避開自己的那一秒，心更是重重的一沉，仿佛墜入了萬丈深淵。看到她的身子晃動了一下，更是扣緊了心弦，連想也沒想就拔開修長的雙腿沖向白水心。

    歐紀斯來到白水心的身邊，伸手想要扶住她搖晃的身子。然而白水心卻沒有理會他的好意，而是在自己虛軟的雙腿倒下之前往後倒退了兩步，將身子靠在了門被上，同時也遮住了遠處阮老爺子的視線。

    因為她有意的疏遠，歐紀斯更是面若死灰，倉惶得手腳都不知道該如何擺放。

    「水心，我……」歐紀斯試圖想要說些什麼，來和緩兩人之間的氣氛，哪怕隨便一句的解釋也好，但是看著白水心，他卻發現自己根本無力解釋。因為事實就擺在眼前，他根本沒有辦法為自己辯護。

    一邊是交集錯雜不已的歐紀斯，另一邊的白水心卻意外的平靜了下來，那素淨的臉上那淡漠的表情，仿佛已經接受了這個令人無法接受的事實一般。

    一會兒之後，白水心開口說奧。

    「她傷得不嚴重是嗎？那就好。」是慶幸的話語，可是卻完全讓人聽不出一絲慶幸的味道，反而是濃濃的壓抑的痛苦，讓聽者更是懊悔不已。

    白水心也同樣的不知道該以什麼樣的表情去面對歐紀斯，所以她只是低著頭不讓對方看到自己的表情，心底卻是陣陣生疼。

    怕自己就會這麼倒下去，白水心隨便說了一句：「我餓了，你去買東西吧。」然後轉身默默的走進了病房裡，順便關上了病房的門。

    白水心的反應叫歐紀斯更加著急，想要推開門，卻發現暫時的讓她冷靜一下才是最好的答案，最後只好選擇站在門外。

    而一邊，阮老爺子也在不知何時走向了他。

    阮老爺子用錯雜的目光看著因為白水心的離開而露出頹廢表情的歐紀斯，無奈的嘆口氣。就算心底在窩火，但此刻看到他如此痛苦地神情，也無法再責備。

    「你先好好處理你妻子的事情，至於餘下的事情，我們下次再談吧。」留下這麼一句話之後，阮老爺子便離開去辦住院手續。

    不一會兒的功夫，偌大的走廊就只剩下背對著病房門的歐紀斯。

    夜，無比的深沉，濃重的墨色，像是要將整個天地吞噬，那般令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