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會不會是

    月色迷惘，要比之前更加的深沉。天際的繁星，被那朦朧的雲層遮掩而住，看起來霧蒙蒙的，一點不皎潔。

    豪華，鋥黑的勞斯萊斯以勻速行駛在公路上。車裡，氣氛與來之前完全不同，雖然同樣是沉默，但是此刻更加了一份幽深。

    坐在駕駛座上，歐紀斯的表情從上車開始到現在都沒有變過，仍舊是離開酒店時那般的難看，兩道英氣的濃眉緊緊的蹙在一塊兒像是打成了死結一般，俊朗有型的五官自始至終繃得緊緊的，尤其那一雙薄唇抿得緊緊的而因此變得色，散發出森森的寒意，只要一眼就能夠感受到他全身流露的危險氣息。

    有好幾次，歐紀斯將餘光瞟向副駕駛坐上的白水心，想要開口說些什麼，但是只要視線一接觸到白水心面無表情的側臉，所有的話就卡在了喉嚨，再也說不出半句話來。

    就這麼沉默著，也不知道是過了多久，在車子在紅燈之前停下之後，歐紀斯終於蠕動雙唇開了口。

    「對不起。」一聲飽含濃濃歉意的，低沉的嗓音響起。歐紀斯這才將自己的頭轉了過去，面向白水心。

    歐紀斯一雙因為承載了愧疚而變得漆黑得讓人看不到底的眼眸緊緊的盯著白水心，原本僵硬的五官也瞬間沉了下去。

    方才，如果不是他將她一個人留在那裡，她也不會遭受那樣的對待。想到方才被包圍的那些流言蜚語，一抹陰冷的色彩染上了歐紀斯的眼眸，目光瞬間冰冷了起來。

    歐紀斯一句誠摯的道歉結束，卻並沒有引來白水心的回答。白水心也不知道是因為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而沒有聽到她的話，還是不想應聲，整個人仍舊那麼靜靜的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時間一分一秒的自指縫之間流逝過去，六十秒的紅燈在轉眼瞬間到了最後的幾秒。

    就在白水心遲遲沒有開口，歐紀斯以為她是生氣了之時，一道平淡的話語毫無徵兆的在車裡響起。

    「不是你的錯。」平靜的話語完全讓人聽不出其中的心緒。

    她突然出口的一句話是歐紀斯沒有預料到的，等到五秒之後從中反應過來之時，不耐煩的喇叭聲從後方傳來，視線一晃，顧不得再與白水心談話，連忙將車開了過去。

    等到將車駛過了紅綠燈，在公路山平穩的移動，歐紀斯也終於平復下了心緒之後，歐紀斯這才斜睨了身旁沒有什麼變化的白水心一眼，緩緩的開口問道。

    「你沒有生氣？」話語之中滿滿的不確定。

    白水心又是一陣的沉默，約有十秒鐘的時間之後，這次低低的道：「沒有。」精緻的五官上絲毫不為他的話語所動，但是那飄遠的視線卻泄漏了她的心緒。

    得到了白水心的回答，歐紀斯卻並沒有疏鬆下自己緊繃的神經，反而表情更加的不安：「你確定？」從剛才開始他就覺得她怪怪的，雖然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淡，但是就是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

    歐紀斯不想引起白水心的不快，但是又想解決困擾她的心事，於是用小心翼翼的話語問道：「我姐，她們對你做了什麼嗎？」

    語落，白水心的表情微微一滯，原本靜得沒有一絲波瀾的瞳孔跟著微微一沉，「沒什麼。」斂下眼睫，眼觀鼻，鼻觀心的，儼然一副不想被他看清自己有其他心緒的模樣。

    見狀，歐紀斯又豈會不知道她的意思。

    回想方才雙方對峙的情形，即使後來歐喬顏當著自己的面前給她再難聽的話語她都未曾一動，而現在緊緊是因為自己的一句疑問而一副不想再談下去的表情，看來她還有別的事情隱瞞了自己。

    「那除了剛才的事情，還發生了什麼嗎？」他試探性的一問。

    話語落下的同時，幾乎是立刻性的，白水心就猛地抬起頭看向眼角的餘光停留在自己身上的歐紀斯。在對上他那滿是擔憂的眼眸之後，白水心的腦子裡頓時不自覺的浮現起宴會上發生的某一件事情，於是目光瞬間一緊，兩片嫣紅的唇畔霎時緊抿在了一塊兒。

    感覺到身旁漸漸變得凌厲的目光，歐紀斯便知道了答案。果然她還有事情瞞著自己，於是下意識的掀起薄唇。

    「你」只是一句話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被白水心迅速出口的話語打斷掉了。

    「我累了想休息一會兒，一會兒到了再叫醒我。」白水心幾乎是只用一秒的時間就把想說的話說完了，之後不等歐紀斯的反應便閉上了雙眼，同時也遮住了自己滿滿的心緒。

    頓時，歐紀斯好不容易鬆開了點的眉頭瞬間又緊緊的皺在了一塊兒，不想再為難她，他最終沒有再問出口。

    於是就這樣，歐紀斯滿懷心緒的開著車，在回去的路上又順便去了一趟醫院然後才驅車回家。而在這整個過程之中，白水心自始至終沒有開一句口。

    翌日。

    阮家。新年的距離越來越近，偌大的豪宅也漸漸被喜慶的紅色所占據，只是雖然裝飾熱鬧，卻更襯托得氣氛得沉寂。

    餐廳。

    阮之情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瓷碗中的雞肉粥，從一開始到現在，都沉著一張臉，默不作聲。

    而主位上的阮老爺子時不時就抬頭望向她，好幾次的欲言又止之後，這才緩緩開口問道。

    「昨晚，發生了什麼事嗎？」一雙略微緊張的眼眸望著表情難看的孫女。

    今天早上聽傭人說，昨晚她回來就發了好大一通的怒火，再加上這一早陰沉的臉色，很容易就讓人聯想到昨晚的宴會。

    本來，他是阻止她去慈善晚會的，因為擔心她見到那些人又會發生什麼事情來。而自己雖然那日答應會幫她，但是心底說實話並不是那麼的情願，也好在那之後她也沒有提出什麼要求來。因為覺得自己的反悔而有些愧對歐紀斯，所以這段時間來他一直對他避而不見，以前一年一度總是參加的慈善晚宴昨晚也沒有到場，就是因為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心態去面對歐紀斯。

    阮老爺子的詢問讓低垂著頭的阮之情一下將手裡的勺子丟進了粥碗之中，五秒之後，她緩緩的抬起頭來望向一臉緊張望著自己的阮老爺子，難看的臉色頓時一板，一臉厭煩之色。本來她是有滿腹的不悅想跟他抱怨，但是當一想到某件事情之後，還是頓住了口型，最後冷冷淡淡的道了三個字：「沒什麼。」

    阮之情的回答讓阮老爺子的臉色更加的郁沉了，本來還想繼續問下去的，可是當看到她那滿臉的煩厭之色之後就打消了念頭。這陣子來，她的各種變化他都看在眼裡。過去的她是那麼的乖巧溫柔，這陣子來卻變得易怒易妒，只要什麼事一不稱她的心意就會發怒，那天甚至還拿自己的生命來脅迫自己。回想這些事，阮青雲的心便一陣懸空，看著她都覺得有些陌生。

    起先，他還以為是因為太愛歐紀斯而承受不了失去他的痛苦所以性格才會因此大變，可是現在，他發現她並不像他想像得那麼簡單，這種傲烈的性格，不像是後來造成的反而像是一開始就有的。

    阮青雲想著想著，兩道擰起的眉頭越發的緊蹙，思緒甚遠。直到一聲嘔吐聲傳來，這才拉回了她的思緒。

    「唔。」阮之情將一口粥咽下肚，幾乎是同時的，胃裡一陣翻攪，一股噁心感湧上了她的喉嚨，本能的歪過身子將那一口粥吐出了出來，緊接著一股酸意在口腔中溢開，痛苦得她臉色蒼白。

    阮之情的嘔聲引來了阮老爺子的視線，當看到她吐得酸水都出來了，心中對她的不解一下子消失的不見蹤影，被滿滿的擔憂所代替。

    「情情，怎麼了？」他迅速的起身來到她的身邊查看，一邊連忙叫來傭人收拾。

    阮之情還在乾嘔著，她面色痛苦的捂著自己發悶的胸口，根本顧不上阮老爺子的問話。不知道那一股痛苦的作嘔聲響了多久，直到胸口那一股噁心感消失得差不多了之後，阮之情這才在阮老爺子的攙扶下直起身子，整個人如一灘爛泥一般靠在椅背上，面色虛無，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而阮老爺子看著她更加慘白的臉色，連忙擔憂的直問。「你現在感覺怎麼樣了？爺爺幫你叫魏醫生過來吧。」

    「不用了。」阮之情無力的擺了擺手，翻翻眼皮。叫醫生過來也無非就是那幾句，說她身子虛必須多吃補品，修養什麼的，在溫室里生活了這麼多年，阮之情也早已摸清了這些套路。

    「我只是有些噁心而已。」端起茶杯飲了口水，潤了潤自己酸味濃重的喉嚨。這幾天不知道是吃錯了什麼東西，動不動就犯噁心，有些時候就連躺著也會突然覺得想嘔。今天早上會吐得這麼厲害，應該是怪昨晚發生的事情。想到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阮之情的心底更加的不快了，連帶的臉色瞬間蒼白如紙，完全一副病懨懨的表情。

    「噁心？怎麼噁心了？」阮老爺子在她身旁的位置上坐了下來。看著她幾近透明的臉色，心疼的不得了。

    驀地，阮老爺子忽然想到了什麼，面色複雜的看著她好一會兒，緊接著緩緩開口問道。「你該不會是」時不時的就犯噁心，還有越來越暴躁的個性，這些症狀頓時讓他想到了某件事，但不是一種病。

    阮之情的眼角一瞥，「什麼？」無聲的用口型問道，雙眸之中還滿滿是對昨晚白水心的恨意。

    阮老爺子一雙眼眸由此的加深了一份，就那麼用深沉的煙幕直勾勾的看著阮之情好一會兒之後，忽然表情一冷，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這才緩緩開口，用低沉認真的口吻問道：「那天，你跟紀斯那個在酒店那一夜之後有沒有做措施？」

    他一句斷斷續續的話語讓阮之情一下子更加的煩躁了，腦子混亂的已經完全沒有了任何念頭，連帶的出口的語氣也忘了有所收斂。「什麼意思？」語氣之中慢慢的煩躁，完全忘記了此刻是在與自己唯一的親人對話。

    阮老爺子看著她好一會兒，「你會不會是」那麼吞吞吐吐的好一會兒，也沒有鼓起勇氣把兩個字說出口。

    阮之情斜眼看著阮老爺子，捂著自己悶得有些透不過氣來的胸口，當看到他眼底的那一絲心痛之後，這才有了一點點眉目。

    嘔吐阮之情當即聯想到。

    他是以為自己懷孕了？

    想到的同時，阮之情的目光頓時收了收，一抹可笑出現在她眼底，想也沒有想便說道：

    「爺爺，你想太多了。」他們根本都沒有做什麼，她又怎麼可能會懷孕，她之所以會噁心，完全是因為吃錯東西的緣故，之前也曾經有過這種現象，只要休息個幾天就不會有事了。阮之情不想讓他繼續為自己擔心，正想開口跟他說明之際，阮老爺子卻搶先一步的說道。

    「怎麼會想太多，你還這么小又不懂那些事，況且那一夜紀斯不是醉了嗎？」阮老爺子的話說到這裡，臉上除了對她流露出的擔心之外還有不安。

    阮之情看著他越漸緊張的神情，忽然覺得有些似曾相識。驀地，腦子裡一抹靈光乍現，她想到了什麼。昨晚自己乾嘔時，白水心那怪異的眼神以及欲言又止的表情跟此刻爺爺的表情相同，該不會也是聯想到了自己有可能懷孕的事情了。阮之情想著，又有了想法。

    一旁的阮老爺子看著凝神沉浸在思緒之中的阮之情，接著又不安的說了什麼，只是阮之情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滿腦子都是那一個想法：或許這就是老天給她的機會，如果自己能夠抓住這次機會，將斯哥哥從她手裡搶回來也說不定。

    想到這裡，一抹藏不住的狡猾光芒自阮之情眼底划過。生怕阮老爺子會發現，她立馬就跟著露出一抹憂傷以及緊張的表情，雙眸恍惚的看著阮老爺子。

    「應該不會吧都過了那麼久了。」一副受驚的表情，以及不敢置信的目光看著阮老爺子。

    話說到這裡，阮老爺子就明白了，果然他們事後沒有採取任何的措施。於是他更加的擔憂了。

    「不行，你還是現在跟爺爺去醫院一趟。」阮老爺子說著刷的一下從椅子上站起身來，直接朝門外喊司機備車。

    見狀，阮之情一下就急了。

    「不用了。」阮之情搖了搖頭，一臉驚慌失措的看著緊張不已的阮老爺子，做著拉鋸戰。「爺爺，應該不會那麼巧才對。我只是覺得有點噁心而已，這並不代表就是懷孕了啊。」如果他現在帶自己去醫院檢查，豈不是讓她的計劃提前流產？阮之情說什麼也要守住這個秘密！

    因為這突然的事情而完全亂了的阮老爺子並沒有注意到她眼底的那一絲詭計，只以為她這麼拒絕是因為害怕真的出事了，連忙道：「就算不是也無所謂，爺爺只是擔心你哪裡不舒服。」門外的司機備好了車。阮老爺子想也沒想就拉起阮之情的手，硬是要將她帶出餐廳。

    見他執意的模樣，阮之情不知不覺得也有些惱了。

    「我說不用了。」一把甩開阮老爺子的大掌，往後倒退了幾步。

    「情情！」阮老爺子瞪大了雙眼，眸光失神，錯雜。

    見狀，阮之情這才意識到自己過分了，於是連忙勾起一抹慘白的笑容解釋：「我我是說，我今天已經跟喬顏姐約好要出去了，如果真的要檢查，等過幾天有空了，我自己會去醫院檢查一下的。」說完不等阮老爺子有話就快一步的跑出了餐廳。

    阮老爺子怔怔的看著她迅速消失的背影，等到回過神來，一下子失神的跌坐在了椅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