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離婚協議

    歐紀斯望著白水心那一張平淡得沒有一絲動靜的嬌顏，一股的不安從心底滑過。她此刻的表情雖然極靜，但是他知道她其實是載滿了情緒。他想開口徹底的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是話到嘴邊卻不是那麼容易就開口。

    在心底掙扎了好一會兒之後，歐紀斯最終還是放棄了詢問。

    「你不是說想要吃蘋果嗎？我先削蘋果。」他邊說著邊在床畔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然而才剛剛從床頭櫃裡拿出水果刀，就聽到一聲低沉得猶如來自幽谷的話語響起了。

    「不用了。」白水心回頭漠然的看了歐紀斯一眼，目光之中有一絲的波動。方才會說自己想吃蘋果，完全是為了打斷阮之情的話才那麼說的，只是令她沒有想到的是，像他這種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真的會因為自己的一句話而紆尊降貴的親自為她削蘋果，這倒是令她無比的意外。只是一束的驚喜之後，白水心心口剩下的便是冷漠。

    白水心不動聲色的收回自己含有情緒的目光，想到，他這麼做，只不過為了減輕他心中的罪惡感而已。

    驀地，白水心一個激靈，不由的想到了阮之情方才的那一席話，心口微微的一陣刺痛，連帶的，兩道秀氣的眉毛輕擰而起。

    她引產的那日，他真的選擇保孩子嗎？

    一股哀沉的氛圍自她的體內氤氳，白水心兩片薄唇不自覺的抿緊了，泛著悽慘的白色。當意識到自己又是在為什麼傷感之後，白水心連忙搖了搖頭將腦子裡的思緒一甩而空。

    就算是真的又如何？這種事情不是早就便有所預料的嗎？所以她當即不再去想這個問題。

    白水心平淡的眸光倏的一冽，說道：「我想休息了。」他在這裡，她只想閉上雙眼，來個眼不見為淨。

    歐紀斯一愣，當反應過來之後立馬將手中的水果和刀在果盤裡放下，然後傾身上前先扶起她繼而將墊起的枕頭放平，並輕輕的拍打平。

    白水心也沒有在像之前那樣拒絕他或是推開他，就那麼乖乖的任他伺候自己。只是正當她準備睡下的那一剎那，一道有力的敲門聲忽然響起，阻止了她正要睡下去的動作。

    聽到那極具節奏的敲門聲，白水心想也沒有想便挺直了身子，道：「進來吧。」緊接著原本僵硬的面色一下子變得和緩了。

    病房的門輕輕的推開，在完全看清那一道閃入房裡的身影之前，白水心便已經出口喚道。「顧大哥。」

    她放柔的語調讓歐紀斯的身子一震，順著她綻放著溫和色澤的目光望過去，果然走進病房的人是顧易陽。

    歐紀斯兩道英氣的眉毛刷的一下往上蹙起，為他的到來所困惑。他來做什麼！這是自哪天在白定瑞的病房見面之後，歐紀斯頭一次再見到顧易陽。本來他以為他會如先前對自己所說的那樣卯足了勁追求水心，但他聽說後來顧易陽就來看了白水心一次之後就再沒出現，且也沒有再去過白定瑞的病房，隔了這麼幾天又出現，他究竟在打著什麼主意？歐紀斯不明白。

    顧易陽緩緩的走進病房，當看到歐紀斯彎身扶著白水心肩頭的那一秒，臉上的笑容隨即一滯，下一秒，他有意的別開自己的視線，說了句：「我打擾到你們了嗎？」

    聞言，白水心意識到了什麼，扭動身體，輕輕掙脫開歐紀斯摟著自己肩膀的大掌，搖搖頭：「沒有。」回答的同時附上一抹溫柔的笑容。

    她對待自己與對待顧易陽時的，兩種截然不同的態度讓歐紀斯的兩道眉一下子便豎了起來。胸口一陣悶悶的，他想也不想開口說道：「她要休息了，你下次再過來吧。」話語之中滿滿是將他驅逐的意味。

    「是嗎？」聽到歐紀斯的悶聲，顧易陽這才將目光移到白水心的身上，「既然你要休息，那我一會兒再」只是一句話沒有說完，就被另外一道聲響搶斷掉了。

    「沒關係，我並不是很累，你留下來吧。」

    說話的人正是方才說要睡下的白水心。只見她在說完這句話之後又轉過頭看向一旁的歐紀斯，表情瞬間就沉了下去。

    「你先出去吧，我跟顧大哥有話要說。」完全是冰冰冷的語氣。

    聽到白水心的話，頓時歐紀斯整個人不好了。低頭望向一臉峻色的白水心，心底有道聲音在叫他不要離開，然而現實卻並不允許他這麼做。

    她好不容易才肯主動開口與自己說話，歐紀斯不想惹得她的不快，於是點點頭。「我去爸那裡看看，一會兒回來。」遂轉身離開。

    歐紀斯在路過顧易陽身旁的時候，停頓了下腳步，原是想開口說什麼，但感覺到身後此刻那道冷漠的目光之後，什麼都沒說便轉身離開了。

    房門關上之後，原本停滯在門口的顧易陽這才邁開雙腿向白水心走過去。

    「身體感覺如何了？好點了嗎？」他柔聲詢問道，一雙擔憂的目光在她身上來回移動著，當看到她清瘦得不成人形的身子之後，一層暗色蒙上了他的雙眸。

    「嗯。」白水心點點頭。「好多了，精神也好多了。」

    顧易陽無聲的嘆口氣。「你是不是沒怎麼吃東西啊？怎麼臉頰這麼消瘦。」看著她那瘦得比巴掌還要小的蒼白臉頰，心疼到了極點。

    「不用擔心，我都有按時吃飯。」只是不知道為什麼，身體越來越瘦而已。不想再讓他繼續為自己擔心下去，白水心的眼波一個流轉，就此調開了話題。

    「對了，顧大哥我之前拜託你的事情」白水心略帶遲疑的目光望著他，目光之中划過一絲異樣的神情。

    聞言，顧易陽的身形一怔。望進她那一雙幽深的眼眸，自然是再明白不過她指代的事情。抿了抿唇，然後緩緩點了點頭，應道：「你拜託的事情，我怎麼可能會忘了。」

    白水心感激一笑，視線垂落在他提著手提包的那隻手上，問：「那東西。」

    顧易陽遲疑了一下，緊接著打開手提包，從裡面掏出一份文件夾。

    見狀，白水心向他伸出手。「真是麻煩你了，明明那麼忙我還拜託你幫忙。」

    顧易陽蠕動了下唇角，「這倒是沒什麼，只是」視線定格在她伸出的那隻手上，幾番猶豫，他嘆了口氣：「這樣真的好嗎？」目光之中是重重的擔憂。雖然自己心底同樣的希望她這麼做，但是她真正拜託的時候，那會兒卻只有震驚。

    白水心一滯，揚唇在空氣之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度，「有什麼不好的嗎？」語氣清淡，絲毫讓人聽不出她真正的心緒為何。

    白水心見他沒有要給自己的意思，於是忍不住伸手強行的拿過他手裡的文件。沒有絲毫猶豫的，她打開文件夾一看，瞬間五個字黑體的大字映入她的眼帘，離婚協議書。

    離婚協議，這便是上次白水心拜託給顧易陽的事情，也是讓他隔了這麼久沒有過來的原因。

    顧易陽一雙載著憂傷的眼眸望著她，眉頭緊皺。

    尤想起那日她對自己說出想要離婚的念頭，她的表情是那般的決絕以及肯定。而他是因為剛與歐紀斯談過之後，憤懣他對於之前所做的事無所謂的態度才毅然決定幫她辦理這件事情。可是事後他冷靜下來了，也細想了一番。她才剛剛失去孩子，歐家也才失去一個子嗣，若是現在離婚，那必定給不少人帶來衝擊。歐紀斯固然有錯，但那些愛護水心的長輩們何錯之有？怎麼能夠承受如此打擊。

    顧易陽想了一會兒，接著說道：「你是真心愛他的，就這麼輕易的丟下離婚協議，好嗎？不會難過嗎？確定不會後悔嗎？」

    「那又如何？」白水心似乎早已料到他會問這些話，沒有任何的意外，細細的看著離婚協議上她拜託他羅列出來的條例。

    顧易陽抿了抿乾澀的唇，低低的道：「我看得出來，他對你也是有心的」那日他向他宣戰之時，他那吃味的眼神，讓他清楚的知道他是在乎水心的。

    聞言，白水心平靜的臉上終於有了波瀾。

    「所以你現在的意思是讓我原諒他？忘了他之前對我所做的一切？」

    見她降溫的表情，顧易陽連忙搖頭：「不，我的意思是想讓你再考慮一下。」

    「沒有需要考慮的了。」白水心說著斂下眼眸。反覆的掙扎猶豫，最後痛苦的還是自己，之前她也幾度的讓自己考慮，可是兜兜轉轉了一圈，最後還是什麼都回到了原點。想到這裡，白水心表情一冷，接著道：「顧大哥，你不用再勸我了，我已經做好了決定，而且也不想再改變什麼了。」

    見她心意已決，顧易陽也不好再說什麼了。畢竟他只是局外人而已，並不清楚她所遭受的所有痛苦。而且就私心來說，其實他還是希望兩個能夠分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