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3.爺孫相見

    夜裡，肖暖還在為秦正南不讓她跟著去接兒子的事著急。

    「既然那個羅先生說讓我們去接寶寶，應該不會為難我們的，還是讓我去吧。」肖暖咬著唇，搖著秦正南的胳膊。「我為寶寶準備的東西，從江城帶到仁川，又從仁川帶到了東京，你該讓我親手給寶寶換個尿片吧……出門這幾天，我也都帶著吸奶器，就是要保證母乳不斷，能在見到寶寶的第一眼，給他餵上母乳……大叔，讓我去好不好？我們一起去接寶寶，他見到爸爸媽媽都來了，一定會開心的。」

    肖暖這番話還沒說完，眼淚就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

    儘管尹叔叔已經明確告訴他們寶寶沒事。很安全……但是，這麼多天沒看到寶寶了，她如何真正安心，真正放心呢？一想起自己的孩子現在在別人的家裡，不知道那些人是否真的會耐心用心地護理寶寶餵養寶寶。他不愛吃的時候，他們會不會逼他吃，他哭鬧的時候，他們會不會因為不耐煩而遷怒寶寶……

    這些種種，她根本不敢想。一旦想起來，那種強烈的思念和擔慮會讓她渾身發抖，心臟仿佛會立刻被一隻強有勁的大手緊緊攫住，用力地擠捏，讓她痛得窒息，卻又因為無奈和手足無措而更加恐慌和害怕。

    這種骨肉分離的痛，遠遠比她這二十多年來經歷過的任何挫折都更猛烈，更深刻……她在心裡默默地告訴自己無數遍：孩子回來之後，一秒鐘都不要離開他了！哪怕以後什麼也不做，也要一心一意的將自己的寶寶照看好，保護好。

    看到肖暖如此焦急模樣，秦正南心疼之餘。也只剩下無奈。「寶貝，聽話。相信我，我可以把寶寶安然無恙地帶回來。為了你，為了我們完整的家，這是我做丈夫做父親的責任。但是你如果跟著去了，我會分心的。現在，尹叔叔這邊很安全，你在這裡，我就可以心無旁騖地去把寶寶接回來。乖，相信我。」

    言落，秦正南在肖暖的額頭上輕輕印下一個吻，將她緊緊地擁入了懷裡。

    這一次，他必須把向陽帶回來！羅天佑汐子的地方，即便是龍潭虎穴刀山火海，他也必須闖過去！

    不僅要把兒子接走，也要把父親帶回來！

    肖暖明白秦正南的心思。最後只要咬咬牙答應了他，「那好，我和尹叔叔在家，等你和姚准凱旋！我這兩天多喝點湯，讓母乳更好一些，給陽陽準備好！」

    「好！真乖！」在秦正南看來，肖暖自從有了孩子之後，才是從以前那個有點沒心沒肺，甚至是有點傻乎乎的小丫頭，長大了，成熟了，更有責任有擔當了。

    這種只有當了母親才能有的改變，讓他既歡喜又遺憾。

    歡喜的是，他不用擔心他的小妻子照顧不好他們的寶寶了。遺憾的是，她如果成熟到什麼都不需要他為她和孩子做了，他如何不覺得失落？

    在他心裡，他倒是希望他的暖暖，永遠都像個孩子一樣，讓他照顧，讓他保護，讓他寵溺。以後，在她的帶領下，陽陽和後面會陸陸續續出生的弟弟妹妹們一起，快樂無憂地成長……而他，就做那個永遠為他們遮風擋雨的保護傘，做他們永遠的避風港。

    時而想像這一群孩子在陽光下嬉戲的笑顏，他會很期待，很滿足。

    ……

    崔承恩被羅天佑帶去之後，給他安排了一個房間，除了禁止他與外界聯繫之外，允許他在院子裡來回走動，一日三餐也是按照高標準給予對待。

    這個跟農場大小和規模差不多的別墅里，除了大面積的植被，也就是花園小樹林之外，有東、北、中三棟房子。

    汐子帶著琳達李子瑤她們住在正門進來的第一棟，也就是最中間這棟，算是這個大別墅里最明顯的一棟。而安娜和崔承恩住在東邊一棟，羅天佑則是最裡面的北邊一棟。

    崔承恩到了這裡的第二天，就要求見孫子。傭人先匯報給汐子，汐子請示了羅天佑之後，羅天佑猶豫了片刻，點了點頭，「帶他去看會，告訴他，一天一次，一次最多半個小時。」

    崔承恩被汐子帶到了中苑。

    剛進客廳，崔承恩就聽到了嬰兒哇哇大哭的聲音，循聲望去，小傢伙剛剛拉了粑粑，琳達和保姆正在給他洗屁屁。

    崔承恩心中一動，連忙走了過去。

    琳達從未見過崔承恩，看到眼前這個跟秦正南長得格外像的男人時，她先是嚇了一跳，以為是秦正南來了。

    可仔細一看，這人明顯老了許多，鬢邊已然有了白髮，個頭雖然也魁梧，但比秦正南稍微矮一點，臉上自然也不如他兒子那般陽光俊朗。

    只是這周身散發出來的氣質，倒是不輸他兒子，著實讓琳達懵了一下。

    「陽陽！」崔承恩滿眸的溫柔，伸手就要去抱寶寶，琳達卻戒備地將陽陽趕快包裹起來，抱在了自己懷裡，警覺地看著崔承恩，「您，您想做什麼？」

    崔承恩不由地皺了眉，「你懷裡的嬰兒是我孫子，你說我做什麼？」

    汐子看到這情景，也沒打算解釋什麼，只淡淡地對崔承恩提醒了一句，「崔先生，您只有半個小時和您孫子見面的時間，請您抓緊時間。」

    說完，冷冷地轉身離開。

    崔承恩對她的提醒置若罔聞，實現一直落在琳達手裡的寶寶身上。

    因為孩子還小，現在只能橫著抱在懷裡。雖然平躺著，但那小傢伙的眼珠子不停地往爺爺這邊瞅著，被裹進了襁褓里的小手用力掙扎著想要出來，琳達只好將他的雙手解放出來，然後看著那兩隻調皮的小爪子在空中胡亂揮舞。

    崔承恩的臉上滿是激動的柔情，什麼也沒有再說，上前伸出了手，「陽陽，讓爺爺抱抱。」

    琳達下意識地後退了兩步，但是看到崔承恩那專注地盯著孩子的眼睛，腳下停了下來。

    崔承恩的事，她也是從汐子那裡聽說的。原來，秦老爺子根本不是正南的生父。而眼前這個男人，不用說，她也絕對相信，是正南的親生父親。這如克隆般出來的五官，尤其是那雙深邃的眸子，不是父子倆誰會信？

    心中略一計較，琳達主動上前一步，將孩子小心翼翼地遞了過去，「陽子，爺爺來了，讓爺爺抱抱。」

    反正崔承恩被羅先生帶了回來，肯定沒那麼容易自己帶著孫子離開的。所以，她也是放心大膽地將孩子遞給他讓他看一看，抱一抱。

    儘管她恨肖暖，也怨秦正南。但是，這麼幾天來，她真的喜歡上了這個小東西，甚至是愛不釋手……很多時候，她已經完全沉浸在了和寶寶逗樂玩耍的氛圍里，好像這孩子是她生的一樣，完全忘記了這個孩子是她從別人家裡偷來的。

    可是，眼前的人是正南的父親，她沒理由得罪他，還是讓他看看孩子吧！

    崔承恩雙手顫抖著接過了孩子，生怕抱不好，接過來之後連忙將孩子靠在自己胸膛上，惶恐地問琳達，「是這樣抱嗎？我的姿勢不會讓孩子感到不舒服吧？」

    他自然是不認識琳達的，以為她只是帶孩子的保姆。

    琳達瞧著他緊張的樣子，心裡突然湧上一陣難以名狀的暖流，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帶著一點激動地點了點頭，「是的！您抱得很好，他不會不舒服的！小寶寶很聰明的，您要是抱得不舒服了，他會抗議的呢！」

    「這就好，這就好！」崔承恩的雙手有點僵，抱著孩子完全不敢動了，低頭瞧著這個肉嘟嘟的小精靈，滿眼淚花。

    秦向陽小朋友也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看到爺爺，卻一點生疏感都沒有，也不哭鬧了，兩隻小手揮舞著，似乎是想去抓爺爺，而那雙靈動的水汪汪的大眼睛裡也似乎含了笑。

    琳達看到老人家抱孩子有點緊張，連忙搬了椅子過來，「您坐下吧！」

    崔承恩僵硬地坐了下來，把自己的臉湊到孩子手邊，滿足他小手去抓人的心愿。果然，小傢伙那胖乎乎的小手在碰上了爺爺的下巴時，竟然「咯咯咯」地笑了出來，很歡樂很滿足很得意的樣子。

    「小東西，這么小就會笑出聲了？」崔承恩一激動，眼淚落了下來，直接滴落到了小向陽的額頭上。

    可那小傢伙完全沒有感覺到，小手在爺爺臉上摸來摸去，玩得不亦樂乎。

    琳達點點頭，「是的，一般小朋友三個月就會笑出聲音來，但很多在第二個月里就能笑出聲了，這代表您孫子聰明。」

    看到崔承恩如此激動，琳達才恍然大悟，老爺子，應該是第一次見自己的孫子吧！

    「你，是中國人？」崔承恩這才反應過來，琳達從一開始，就跟他說的是標準的中國話。

    琳達笑著點點頭，「是的，老爺子！我……」她想說她叫林可盈，跟正南認識，還是同學，又是朋友，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算了，崔承恩一看就是個精明人，說多了，她自然會問為什麼會在這裡……

    「我也是中國人！」琳達說。

    崔承恩點點頭，「這樣好，你帶著我孫子，不至於讓我孫子學那些亂七八糟的日本話！」

    琳達微笑著，沒有再說話。

    崔承恩抱了一會孫子，慢慢就不緊張了，放鬆了下來，抱著他不停地逗樂。到底是有血緣關係的爺孫倆，秦向陽小朋友對爺爺沒有表示出半點的陌生，一直歡樂地跟爺爺玩。

    崔承恩的心裡，卻是百感交集。

    如果知道自己有兒子，他也不會在監獄裡呆那麼多年了。這些年來，他不知道獲得了多少個減刑的機會，一開始，他不要求減刑，就想一輩子呆在裡面。後來，實在是想念潘語嫣，想出去悄悄看看她……沒想到的是，自己不僅有兒子，還有孫子了。木呆豆亡。

    沒有抱過兒子，沒有盡過一天做父親的職責。現在，他只能希望能有更多的機會多帶帶孫子，即使不能彌補兒子，也能讓他心裡的負疚感減輕一點。

    半個小時之後，汐子過來，給琳達使了一個眼色，讓她把孩子抱走。

    琳達看到爺孫倆玩得都開心，不忍心。汐子白了她一眼，自己走過啦，直接從崔承恩手裡接過孩子，遞給了琳達。

    一瞬間，玩得正嗨皮的小傢伙，立刻放聲大哭了起來，「哇哇哇」得，小手還在有爺爺的方向揮舞著。

    「陽陽……」崔承恩想去把孩子搶過來，汐子卻抬手擋住了他，冷聲道，「崔先生，該回您自己的住處了。請不要為難我們，否則惹怒了羅先生，在您兒子來帶走您孫子之前，您恐怕就沒機會再見到您孫子了。」

    崔承恩眸光驟然一縮，眯著眸子看了一眼汐子，咬了咬牙，轉身離開。

    跟這幫畜生求情，還不如節約下時間，去好好籌劃一下，該如何對付他們。

    崔承恩每走一步，孫子那哭聲就在他心頭狠狠撞擊一下，他慢慢地攥緊了拳頭。

    羅天佑，你欺負我可以，如果讓我兒子和孫子受到委屈，我定然不會就此作罷！

    兩天後，秦正南和姚准準時出現在東京市郊區的某路口。

    這裡，就是羅天佑派車來接他們的地方。

    看著眼前穿了一襲藍色棉布連衣裙，戴著大波浪長假髮，臉上化著濃妝的姚准，秦正南不停地皺眉，臉上寫了四個字：不忍直視。

    好在姚准比秦正南矮了半個頭，他選的裙子長及腳踝，就沒穿高跟鞋了，站在身材魁梧的秦正南身邊，這一身女裝，看著他確實嬌媚了不少。

    只是這臉……出門之前，秦正南給肖暖豎了一個大拇指，「你這化妝水平可以在國際上排上號了。」

    可不是麼，她把姚准那一張小白臉，真正地化成了一個女人的模樣，眼角上挑，紅唇粉腮，尤其是那長長的睫毛……姚准此刻還故意沖秦正南不停地眨眼，「南哥，別被我迷上啊！我對你可沒興趣！我心裡只有夢夢一個人！」

    秦正南若不是考慮到他此刻的身份是個女人，一定會抬手給他一個巴掌，讓他好好清醒清醒的。

    「姚准，下回帶你去泰國，好好發揮發揮你的特長！稍微一改造，我就可以用你賺錢了！」秦正南說得一本正經。

    姚准「切」了一聲，「南哥，你板著臉講笑話好無趣啊！」

    沒一會，一輛黑色的小轎車開了過來，兩個人意識到這應該就是羅天佑的車了，姚准立刻站得妖嬈了起來，不斷地撥弄著頭髮，挽住了秦正南的胳膊。

    秦正南突然感覺到渾身的雞皮疙瘩在潸潸而落。

    車子果然在他們兩個人面前停了下來，除了司機，上面下來三個穿著黑色保鏢制服的男人，一下來，先不由分手地給秦正南和姚准每個人戴上了一個眼罩，蒙上了他們的眼睛。

    姚准想要掙扎，一想起自己的假髮，萬一掙扎掉了就完蛋了，只好捏著嗓子問，「幹什麼你？」

    其中一個保鏢用中文說，「秦先生，秦太太，不好意思，羅先生的意思，請上車吧！」

    秦正南沒有過多猶豫，對姚准說，「寶貝，別害怕，羅先生不會傷害我們的，上車吧！」

    「好的！正南，我好怕怕啊，你要牽住我的手哦！」姚准那尖細的聲音傳來，攙住秦正南的胳膊，兩個人一起上了車。

    車子開始啟動之後，秦正南小聲對姚准說，「放開我。」

    被一個男人如此挽著，他實在是如坐針氈，難受極了！

    姚准撇撇嘴，只好放開了他，卻偷偷勾唇笑了下。

    南哥啊，我猜你現在內心已經十分崩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