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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5:43:49 作者: 杏仁茶
周冉長手長腳扒在他身上,婁羽琛感覺像被從後面很親密地抱住。
周冉把他上上下下摸了一遍,最後在右手的袖子裡找到了。校服的設計很寬大,空間有富餘,婁羽琛把巧克力從袖口裡塞了進去,因為袖口是鬆緊設計,就算甩手也不會掉出來。
周冉隔著布料碰了碰那條巧克力:「找到了。」
婁羽琛把手按在了他的手上,周冉又說:「乖,拿出來吧。」
婁羽琛不動,周冉嘆了口氣,語氣裡帶著點哄:「這裡不是我家那小破店,這裡出門警報器會響的。」
過了幾秒鐘,婁羽琛緩緩撤開手。周冉把這個動作當成某種應允,試探著問:「那我拿咯?」
他的手指按在婁羽琛的手背上,探進袖口,往上摸到他的手腕,再往上摸到小臂。怎麼說呢?皮膚的觸感……有些奇怪,不是很光滑的那種,還有一點濕?
周冉貼著婁羽琛的後背,感覺到他好像在發顫。周冉一陣發慌,趕緊把手從他袖子裡抽出來,一低頭看到自己指尖上抹開的一小片血跡。
「我操!大哥你搞什麼啊?!」
半個小時以後,周冉抓著一把創可貼和一瓶消毒酒精從藥店出來。八點多了,他不在家裡好好看店,居然在公園裡照顧自殘的學生會會長。
哈,哈,哈,有毒。
婁羽琛被他勒令坐在公園的長椅上等,周冉回去的時候他居然在借著昏暗的路燈光寫作業,於是周冉真心實意地罵了一句:「神經病!」
周冉天生是個沒耐心也不細心的人,他一屁股在長椅另一邊坐下,動作粗暴地擼起婁羽琛的校服袖子。袖子上也沾上了血跡,暈開幾個紅點。
周冉一隻腳蹬在長椅上,用來架婁羽琛的手臂。婁羽琛拿膝蓋撞他:「破壞公物。」
彼時周冉正在擰酒精的蓋子,很煩,一臉兇狠地瞪他:「破什麼壞啊!你是不是還要扣我班級量化分啊?」然後一用力晃出來了大半瓶。
周冉扯著婁羽琛的手臂給他消毒。估計這神經病不是第一次這麼幹了,能把自己掐出血也真是個狠人。婁羽琛手臂上布滿了斑斑駁駁深深淺淺的傷痕,有的結過痂的創口明顯又被抓破過。
周冉想酒精塗上去一定很疼,因為他看到婁羽琛默默握緊了拳頭。他想說說話分散一下婁羽琛的注意力:「哎,問你個有點八卦的問題。」
婁羽琛右手擱在他腿上,左手翻著英語書背單詞:「……」
「我是你的恩人誒,八卦一下也不行?!」周冉掌控著酒精的罪惡之手加了點力氣,下一秒成功聽到婁羽琛嘶嘶抽氣的聲音。
「你爸真的是婁凱嗎?」
「……嗯。」
「靠,你真的是市長的兒子啊?!」
「……」
「你去我家那片幹嘛啊?你家住那兒?」
「去補課。」
「補什麼課啊?你這樣的還用補課?」
「數學。」
「一個星期上幾天啊?」
「三次。」
「那也還好,我以為這種補課每天都要上呢。」
「一三四數學,二五六物理。」
「哦,今天星期幾啊?星期六,星期六你怎麼沒去上課啊?」
「……翹了。」
「你啊?就你?你還會翹課?」周冉驚得手上一抖。
婁羽琛疼得眉毛直抽抽,一下抽回手:「好了吧。」
「沒好呢,創可貼還沒貼。」周冉又抓著他的手臂拉過來,最好奇的反而問不出口,不知道應該怎麼說,「為什麼……?」
但是婁羽琛聽懂了,他合上英語書想了好一會兒:「我不知道。」
「這樣嗎……」周冉撕開創可貼的包裝。
婁羽琛神情有些迷茫,說的話也奇怪:「就是……想,消失掉。」
周冉的動作頓了頓,沒有回話。
「不想被人看見,想從這個世界上消失掉。」婁羽琛仰起頭,看著頭頂搖曳的樹影,「第一次這樣做的時候,我嚇壞了,可是也……很痛快,因為沒有人注意到我在做壞事,沒有人看到我。不想被人看見。」
說不清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可能是那次模考名次滑出年級前十,回家以後,婁凱見他第一句話是「你怎麼還有臉回來」。
可能是有一次演講比賽輸給了隔壁班的女生。那天余淑婷來看比賽了,聽完比賽結果後就走了。那天下很大的雨,婁羽琛沒有帶傘,身上也沒有手機。活動結束以後他在禮堂門口等了一個小時,借路人的手機打電話,撥了好幾次余淑婷都沒有接。他知道這是某種懲罰,那天他是淋著雨一個人走回家的。
可能是無數次「你這樣對得起誰啊」,「你對得起我嗎」,「你對得起我們為你的付出嗎」之後。
覺得確實對不起,也不知道怎麼才能對得起。
「後來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我完全……控制不住。」婁羽琛閉上眼睛。
周冉靜靜聽他說完,手指有意無意地碰著他手臂上猙獰交錯的傷痕:「不是的,你控制了。」
「我控制不了,不然也不會被你撞見三次了。」婁羽琛笑了笑。
有時候是動手之前想要克制自己,有時候是事後對自己的懲罰。總之,已經越來越沒有效果了。
周冉創可貼的膠布邊緣按緊,轉頭看到婁羽琛的側臉被路燈鍍上一層薄薄的、清透的亮光,葉的影落下來,輕輕地晃啊晃,順著鼻樑掃到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