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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5:38:21 作者: 李思危
「……」
在余楓近似煽動的勸說下,賀思嘉再次回到鏡頭前。
吳臻臉上的印子已經被化妝品遮住了,也抹掉了賀思嘉僅存的愧疚。
當場記的板子打下來,吳臻像之前一樣,拉著賀思嘉走在坑窪的土路上,他能明顯感覺到對方的抗拒,連阻力都大了很多。
吳臻的步子越來越快,下死力扯著身後的人,眼底醞釀著風暴。七八天的倉惶奔逃,戰戰兢兢,已讓他身心俱疲。為了隱匿行蹤,他不敢自己開車,不敢坐飛機火車,只能一路搭便車,不停更換交通方式。
他必須消除所有風險,絕不能被抓住。
金立夏不怕坐牢,只怕弟弟沒人照顧,那是他唯一的親人,是他的良知、他的根系,也是他的逆鱗。
但金小寒永遠也無法理解他。
負面情緒已累積到臨界點,在安全回到老家,在金小寒無知的任性下,金立夏維持理智的弦崩斷了,他猝然停步,猛地鬆開手。
慣性間,金小寒一屁股摔在地上。
金立夏心臟被刺了下,但在滅頂的煩躁和憤怒之中,顯得那麼微不足道。他扭頭就走,人生中頭一次扔下弟弟,可沒走多遠後腦勺就被砸中。
泥塊四碎,金立夏竟奇蹟般地冷靜下來——金小寒和正常人不同,哪怕二十歲了仍只是個孩子,他為何要指望一個孩子懂他的苦衷。
悔意漸漸滋生,金立夏轉過身,見金小寒還坐在地上,忙跑回去拉住對方胳膊。
雨點般的拳腳落在他身上,哪怕金小寒心智不全,力量卻是屬於成年人的。金立夏沒有退避,用力抱緊弟弟,強硬地將人禁錮在懷中。
「卡,OK!」
賀思嘉聽見余楓的聲音,視線轉向監視器的位置,見導演沖他們豎了個拇指。
余楓的確很滿意,事實上,不論是賀思嘉摔倒,還是他砸向吳臻那塊泥巴,都是劇本上沒有的,但這些偶然的發生卻讓表演更豐滿,也更符合行為邏輯。
考慮到景別和角度,還需要換機位多拍幾條,余楓說:「演員休息一下,攝影師燈光調機位,換中景。」
等整場戲拍完,余楓看了會兒監視器,把賀思嘉叫了過去。
當時吳臻就站在導演身旁,靜靜看著賀思嘉,然而後者連一個眼神都沒給,繞過他站到另一邊。
「你來看看。」余楓讓了讓身。
賀思嘉俯下身,專注盯著鏡頭,哪怕他經驗不足,也能看出這段戲裡的他格外靈動有張力,和吳臻這位影帝對戲也沒有被壓製得很明顯。
「怎麼樣?」余楓問。
賀思嘉矜持一笑,「挺好的。」
好是好,可就是不太像他。
賀思嘉想到了吳臻曾說過的,余楓會在拍攝中削弱他自身的氣質,讓他成為電影裡的道具。
他斜目看了吳臻一眼,後者回應他的視線,微微笑了笑。
「思嘉也別怪我們吳老師了,是我交代他找機會跟你吵一架的。」余楓注意到兩人的眼神交鋒,突然說。
賀思嘉一怔,滿臉寫著不信。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把這場戲安排在開頭嗎?」
這個問題並不難答,許多導演都會將情緒激烈的戲或者親密戲放在開場,賀思嘉在圈裡待了一年多,也有所耳聞:「是想要通過肢體磨合,最快速度增強演員的默契?」
「對,之前進展不順利,就是因為你倆缺乏信任感和默契度。」
余楓說:「吳臻經驗豐富,這點對他影響不大,可你就顧慮太多,擔心打重了、留下痕跡了,或者別的什麼。其實就算你真打,吳臻也有足夠的肢體技巧避開,並且騙過鏡頭。」
「總之,雜念過多就會反饋到表演上,影響最終成效,現在吵一架是不是鬆弛多了?」
余楓解釋完,隨口感嘆:「如果不是另一個辦法用不了,我也不至於讓吳老師當惡人。」
賀思嘉仔細回想,好像拍攝期間他真的沒怎麼打到過吳臻,難道起初那一巴掌是對方故意的?
他懷疑地看向吳臻,就聽對方說:「不好意思,剛才說了很過分的話。」
賀思嘉想起吳臻那些指責,心裡還是不舒服,其中未嘗沒有真心話。
「雖然賀瑾找過我,但我推薦你,完全是因為你符合我對角色的想像,而且,」吳臻噙著笑說:「作為賀老師的觀眾,我很期待跟你合作。」
賀思嘉對於吳臻的示好有點兒彆扭,不太自在地說:「算了,我也不小心打到你了,沒事吧?」
「沒事,你也沒用多大勁兒,再說是我故意湊上來的。」
果然。
「你可真敬業。」賀思嘉忍不住諷刺,有些惱火,「難道除了吵架就沒有溫和一點的辦法嗎?」
「有啊,余導不是說了,用不了。」
「是什麼?」
「你真不知道?」
賀思嘉搖搖頭。
吳臻唇角形成上揚的弧度,緩緩吐出兩個字:「約炮。」
第6章
賀思嘉差點兒嗆住,雖然圈裡「劇組夫妻」不少,可都出於自願,難不成吳臻換成個女的,余楓還真會要求他倆先打一炮?
但很快,賀思嘉就知道被騙了。
吳臻毫不掩飾自己的惡作劇,肆意大笑,就連余楓都忍不住笑出聲。
見賀思嘉臉色越來越黑,吳臻忍著笑說:「我也不完全在騙你,一些比較露骨的親密戲,演員如果放不開或者進入不了狀態,個別導演會委婉暗示他們私下交流,當然,並不是強制性的。但除非萬不得已,很少有導演選擇這種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