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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5:35:15 作者: 風流書呆
若恭王與肅王能聽見聖元帝的心聲,定會恥笑他想太多,那位大人還真沒怕過誰。待聖旨發出去,郕王果然帶著璃王與靖王前來京城奔喪,順便參加聖元帝的登基大典。
聖元帝對這位七皇叔很好奇,對方不過是個小小藩王,而父皇卻是魏國國主,二者相鬥他竟從未落過下風,憑的究竟是什麼?莫非長了三頭六臂不成?因為這份好奇,他親自前去宮門口迎接郕王,然後狠狠驚了一下。
仔細算一算,這人應該已臨近五十了吧?怎麼看上去如此年輕?跟在他身後的兩人應當是靖王與璃王,卻都兩鬢斑白,老態龍鍾,與他站一塊兒竟似兩輩人一般。除開他過分年輕俊美的長相,聖元帝還發現他竟摟著一名男寵,目中柔qíng滿溢。
這就是父皇的心腹大患?不過如此!聖元帝輕蔑地眯眼。站在他身後的玄清已是殺機畢露。
有姝既不關心征和帝的死,也不關心誰來登基,更不擔心那道殺機濃烈的目光。他只想知道自己掛念許久的鬼面魚還在不在,於是偷偷拉扯主子衣袖,讓他快點打發掉聖元帝,然後去恭王府看看。
郕王耐著xing子與聖元帝寒暄,然後便請求出宮去看幾位兄弟。在聖元帝眼中,幾位皇叔已等同於死人,要聚就聚,無需阻撓,有玄清在,哪怕他們跑到天邊,照樣能瞬息殺之。
「朕這就命人為皇叔備車。」他大方擺手,「此次登基,朕準備施恩天下,四皇叔(肅王)不日就能解禁,還請七皇叔帶句話給他,讓他少安毋躁。」
郕王假作感激,出了宮門方搖頭嗤笑,哪料車子剛駛到半路,車頂就莫名其妙掉落許多毒蛇,張大嘴,露出滴著毒液的尖牙,往人身上撲。靖王與璃王過慣了安穩日子,一時間竟嚇得魂飛魄散,反倒是郕王動作敏捷,想也不想就把少年壓在身下牢牢護住。
「這些並非真蛇,而是yīn煞之氣所化的邪物,一旦被咬中便會臥病不起,連最高明的大夫也看不出端倪。這是道家的邪派手段,應當是那位國師所為。」有姝從袖口裡抖出一張驅邪符點燃,又化了三杯符水讓幾人喝下。
毒蛇齊齊化為霧氣消散,深入骨髓的yīn冷感也被一股暖流取代,郕王理了理少年耳邊的鬢髮,言道,「咱們那位好侄兒倒是個急xing子,連一時一刻都等不了,剛入京便動手,著實有些猖狂。」
「都說他身邊那位國師乃真神下凡,法力高qiáng,他自是有恃無恐。」璃王語帶輕蔑。
「若是我,我也等不起。報仇不能拖隔夜,否則就變味了。」有姝從主子懷裡爬出來,掀開車簾召喚,「回來吧。」一隻紙鶴從皇宮的方向飛來,尖喙沾了一滴血,還銜著一根頭髮。
「你什麼時候放出去的?」郕王笑著接住紙鶴。
「當玄清用殺機畢露的目光看你時,我就把它放走了。他怎麼害你,我就百倍千倍的還給他,敢動我的人,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有姝挺了挺小胸脯,表qíng略顯得意。這輩子,主子可是他罩著的。
郕王連連低笑,垂頭親吻少年甜如蜜糖的小嘴兒,嘆道,「我家有姝真厲害,要是沒有你,我這輩子可慘了。」
你慘個屁啊!幾兄弟里最幸運的就是你!靖王與璃王撇開頭,嘴角抽搐。
有姝被這記馬屁拍得舒慡無比,抱住主子腦袋啃了一會兒,這才把紙鶴上的血滴與頭髮裝入一個小瓶,用秘法煉化,又把聖元帝的生辰八字寫在huáng符紙上,一塊兒塞進去。
剛弄完,恭王府就到了,蒼老許多的恭王站在門口迎接,身邊伴著一位長相俊美,身體瘦弱的少年。少年乃征和帝第六子,其生母不過是一名低賤的歌姬,且產後血崩而亡。他一無母妃照拂,二無得力外家,自然被征和帝挑選出來過繼。也因為此,他反而僥倖逃過聖元帝的迫害,成為當朝唯二還活著的皇子。
察覺到恭王行止頗為小心,他也儘量放低姿態,上前給諸位皇叔見禮。然而他很快就發現,恭王之所以如此謙卑,卻不是因為郕王,而是他身邊的少年。當少年出現的一剎那,恭王嘴唇動了動,吐出四個無聲的字眼----鬼醫大人。
能讓堂堂親王敬稱「大人」,對方究竟什麼來頭?六皇子心電急轉,終是不得而知。
「鬼面魚還在不在?」有姝上前詢問。
「在,當然在,最近還養肥了些許。您快請進!」恭王伸手相邀,態度惶恐。
有姝牽著主子疾走,路過一個茅廁,忽然扶額道,「差點忘了,你府上可還有更髒更臭的茅廁?」
「我哪能讓您去那種地方,有恭桶,鑲金的,還灑了香粉,保管不讓您沾染半分晦氣。」恭王不輕不重地拍一記馬屁,令六皇子起了渾身jī皮疙瘩。這哪裡是待客啊,分明是供菩薩呢。
「我就是要去晦氣重的地方。」有姝舉了舉手裡的小瓷瓶。
恭王明悟,連忙帶領他去下人使用的茅廁,低聲問道,「您這是要整治誰?怎麼個章程?」誰那麼倒霉,一來就被這位真神給盯上了,莫不是我那好侄兒吧?這樣一想,心裡好像有些壓抑不住的喜悅。
「方才姬東林(聖元帝)指使玄清暗害我等,我也不殺他,先讓他倒霉一輩子,日後再慢慢清算。」有姝語氣平淡,仿佛讓某個人倒霉一輩子不過是件小事。
六皇子暗抽一口涼氣,心道這人莫非也是個術士?只不知他和國師哪個厲害?
思忖間,茅廁已經到了,有姝用石頭布了一個聚yīn陣,又在外圍布了一個幻陣,確保不會有下仆誤走進來沾染晦氣,這才把小瓶子扔進臭不可聞的茅坑,覺得不夠又丟了幾張yīn鬼符下去,把此處弄成魏國最邪門的所在。
由jīng血與髮絲煉化而成的魂引被鎮壓在此處,聖元帝只會越來越倒霉。有一句俗話是這樣說的,人倒霉了連喝口水都會塞牙fèng,大約就是這種程度。
有姝把眾人領出去,回頭一看,那茅房已經消失,除非修為高過他,否則永遠也找不到。靖王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主兒,哀求道,「大人,姬東林那廝是怎麼個倒霉法?讓咱們看看唄?」
有姝也不避諱六皇子,從袖袋裡取出一面小鏡子,掐了個法訣。六皇子與恭王qíng同父子,這次也準備隨他一起離京,原打算迴避,卻被恭王扯過去一塊兒看。鏡面顯現出聖元帝挺拔的身影,正一步一步堅定而又緩慢地走上乾清宮的台階,身後跟著一群朝臣,似乎準備商討登基大典的事宜。眼看只剩最後一級台階,他竟腳底打滑滾了下去,皇冠摔得粉碎,龍袍撕開幾道口子,牙齒更被堅硬的地磚撞掉幾顆,鮮血直流。
眾位大臣手忙腳亂地將他扶起來,定睛一看,不免表qíng微妙。摔掉哪顆牙齒不好,偏偏摔掉兩顆門牙,他們簡直無法想像皇上日後說話漏風的樣子。這也太有損天子威儀了!聖元帝心有所感,用指頭摸了摸光禿禿的牙chuáng,臉色變得極其難看,把眾位大臣攆走後立刻跑去明清宮找國師想辦法。
玄清連「活死人」都做不到,又哪能讓他重新長牙,只得灑了些藥粉幫他止血。聖元帝反覆照鏡子,又偷偷說了幾句話,發現發音果然漏風,便把殿裡的擺設砸了個稀巴爛。可以想見,在幾天後的登基大典上,他會何等「引人矚目」。
靖王幾個笑得直不起腰來,連沉默寡言的六皇子都翹了翹唇角。
有姝卻並不覺得有趣,認真道,「這還只是開始。最初幾天受些小傷,越到後面晦氣越重,災難也就紛沓而至,莫說摔掉牙齒,連摔斷脖子都有可能。」
六皇子漸漸收了笑,心中莫名覺得驚悚。
第126章 醫術
整治了聖元帝,有姝立刻催促恭親王帶領自己去看鬼面魚。一行人到得後院,就見一口碩大的瓷缸擺放在屋檐下,幾名僕役正往裡扔小魚、小蝦等物。
「為了養好這鬼面魚,我每隔三天就派人快馬加鞭前去海邊取水,又用魚蝦餵養,起初還只二尺長,現在卻三尺有餘了。大人您請看。」恭王獻寶一般伸手。
有姝往裡一看,果見一條三尺長的魚在水底爬動,頭顱巨大,牙齒尖利,頭頂還長出一根釣竿樣的觸鬚,能在夜裡發出螢光,吸引附近的魚蝦前來覓食。因長相醜陋,魏國人管它叫鬼面魚,但在有姝那個時代,這魚卻有個很吉利的名字,鮟鱇。
郕王幾人湊近細看,感嘆道,「果然長得像鬼一樣。」
「大人,這魚莫非有什麼古怪?」鬼醫大人指明要的東西,恭王心裡自是沒底,生怕這魚會像二十年前那樣,幻化成人形。
「的確有古怪。」有姝趴在缸沿,暗暗吸溜口水,「它最奇特之處就在於……ròu特別特別好吃!」
被大人中間那個停頓嚇住了,所有人逃也似地離開大缸,卻在下一瞬打了個踉蹌。合著您千里迢迢趕到京城,並答應帶兩個大麻煩回兩江,就是因為這條魚特別好吃?您心也忒大了點兒吧?靖王和璃王無力扶額,郕王卻摟著少年朗聲笑了。
有姝見眾人很是嫌棄,不由為鮟鱇魚正名,「此魚乃深水魚,很難捕撈到。你別看它長得醜,ròu質卻緊密如同龍蝦,結實不鬆散,且彈xing十足,其味之鮮美遠勝一般海魚。它的皮經烹飪過後有『賽海參』的美名,頭部與脊骨連接處有兩塊並列的圓柱形的ròu筋,稱為『丹桂ròu』,烘gān後有『賽gān貝』的美稱,肝與胃都可以吃,內臟還可入藥,有壯陽之功效。所以說這魚一身都是寶,只是你們不識貨罷了。」
靖王等人恍然大悟,卻也對此次京城之行多了幾分明了。鬼醫大人果然是衝著吃魚來的,有法力就是任xing,龍潭虎xué都敢闖。
郕王自是對愛侶千依百順,沖恭王擺手,「魚要即殺即吃才鮮美,大家許久沒聚在一塊兒,弄一桌全魚宴怎樣?著人把四哥也一塊兒請來吧。」
肅王已被圈禁,但郕王要把人請來,哪個敢攔?況且如今正值權力更迭的重要時期,沒人會把心思放在一個已被廢了的王爺身上。肅王很快帶著小孫子趕來,看見年輕依舊的老七與鬼醫,眼淚立刻出來了,拱手道,「大人,一別經年,您可安好?」想起身邊的小孫子,連忙壓著他磕頭,「快給大人行禮!」
小男孩今年剛滿六歲,奶聲奶氣地喊了一聲大人,絲毫沒有天潢貴胄的傲氣,反而多了幾分怯弱。
有姝摸摸他腦袋,送了一張摺疊成三角形的符籙。肅王如獲至寶,連忙打開小孫子的荷包,替他裝進去,並吩咐他除了洗澡,無論何時也不能取下,更不能弄丟。小男孩不明就裡,卻也乖巧應諾。
因國師威名遠揚,能獲得他親手製作的平安符可說是莫大榮耀,故而京中權貴想盡辦法也要弄一張,但那些老牌世家卻極不買帳,言辭間甚至常常流露出輕蔑之意,尤其是幾位皇叔,從不用正眼去看國師。六皇子曾親眼見識過國師呼風喚雨的威能,對幾位皇叔輕慢他的態度很不理解,現在卻漸漸有些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