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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5:35:15 作者: 風流書呆
有些腦筋動的比較快的藩王與朝臣,聯想到鬼醫之前對黑色霧氣的解釋,心下不禁悚然。黑霧不能被人類吸收,所以會在體表形成水珠,換一句話說,這些膚色正常的人豈不都把黑色霧氣吸進體內?那麼他們還是人嗎?
嘶,太后和老十四竟也渾身綿·軟膚色白淨,他們莫非是妖怪?當大家連連抽氣之時,異像果然發生了,被鬼醫堆疊在一起的「人」竟接二連三長出不該有的東西,譬如狐狸尾巴、兔子耳朵、彩色羽毛、山羊角等等,身份也不一而足,有的是後宮嬪妃,有的是太監宮女,還有的是陪伴父皇煉丹的道士。不知何時,魏國皇宮竟成了妖怪縱行的魔窟,此事若傳出去,定然掀起軒然大·波。
諸位藩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臉上莫不帶著慌亂而又恐懼的表qíng。唯獨郕王,正攏著大氅跟在少年身後打轉,又屢屢被他推回軟椅安置。
「別跟著我。它們中了膚毒,妖力全被禁錮在妖核中,又有事先布好的血祭陣法,我若是不物盡其用豈不làng費?所以我要把它們全部宰了放血,煉化出妖力純淨的妖核。場面有些血腥,你站遠點,免得被嚇到。」
郕王發現自己在少年心目中等同於易碎品,需要小心翼翼地呵護,心下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但他剛解除咒術,身體的確很虛弱,方才chuī了一陣妖風便覺得喉嚨gān痛,未免病重後更拖累少年,只得回去坐等。
看見斜躺在軟椅上,一隻手托腮,一隻手輕敲桌面,顯得安然閒適的老七,諸位藩王眼睛都紅了,壓低聲量喊道,「老七,把我們扶到椅子上安置。地上涼,著實不好受!」
「地上有蒲團,你們自己滾上去不就好了?王爺身體虛弱,你們不要擾他。」有姝一面挑揀妖怪一面維護自家主子。
真他娘的走了狗屎運!不就是長了一張俊臉嗎,竟叫鬼醫給看上了,沒了鬼醫,老七算個屁,早八百年就犯病bào亡了!諸王越發嫉恨,卻也不敢得罪四處走動的那位主兒,只得像蟲子一般慢慢挪移,費了吃奶的勁兒才爬到蒲團上,好歹不會被地底湧上的寒氣凍到骨頭。靖王依然躺在幾名大臣身上,絲毫不想動彈。他封地本就最小,勢力也最弱,經過這一出早就歇了爭位的野心,打算依附到老七麾下。依附老七等於依附鬼醫,勝算至少在八成以上,從龍之功少不了。
放眼望去,像非洲人的鐵定沒有問題,皮膚蒼白的必是妖怪無疑,有姝一路走一路揀,小片刻功夫竟揀出幾十個人。他慢慢走到璃王身邊,沉聲道,「給我吧。」
璃王將嫡妻壓在身下,表qíng戒備。
「她是妖怪。」有姝點了點璃王妃裙底露出的一條狐狸尾巴。
「她也中毒了無法動彈,此事定然與她無關,還請鬼醫大人饒她一命。」璃王放低身段哀求。
「你怎知她此前中了香毒無法動彈,萬一她是裝的呢?等太后把你們一一扔進血池中煉化成龍氣,她可能會欣喜若狂地吐出妖核,大吸特吸。」
「本王願意相信她。她是無辜的。」璃王把身下的人抱得更緊。
有姝對別人的生死不感興趣,這人既然執迷不悟,救他作何,於是朝另一隻妖怪走去,淡聲道,「就算她是無辜的,但她乃妖怪,需得吸食陽氣,你若與她結合,恐怕沒幾年好活。」
璃王眸光微閃,察覺到妻子正瑟瑟發抖,又堅定了面色。有了一位妖怪王妃,他與那個位置已經無緣,罷了,待父皇下葬,他就領著妻兒走得遠遠的,這輩子都不再歸京。
沒想到璃王妃竟是一隻狐狸jīng,眾人心下悚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目中滿是懷疑與排斥。當有姝在人堆中翻找時,膚毒的毒xing越發深入,小妖小怪已完全維持不住人形,幾隻大妖也紛紛露出破綻。
「太,太后竟也是一隻狐狸jīng!她長出狐狸尾巴了!」不知誰喊了一聲,眾人齊齊朝躺在角落的太后看去,只見一條蓬鬆的尾巴正由她身後的裙擺中探出,正不受控制地左右晃動。
「沒想到老十四竟也是妖怪。不過他是太后生的,體內本就流著妖怪的血。」一名藩王冷笑道。
八風不動的郕王這才挑了挑眉梢,走到忽然長出狐狸耳朵和尾巴的皇帝身邊,垂眸細看。說實話,因承襲了太后的美貌,又流著jīng怪的血,皇帝的長相十分俊美yīn柔,如今平白添了一對純白的毛茸茸的耳朵,看上去竟十分可愛。他此時正bī出幾滴眼淚,用哀求的目光看著兄長,企圖用狐妖特有的魅惑之術控制對方。
他乃半妖,妖核並不完整,故而妖元流進去又慢慢泄·了幾絲出來,還能動用幾分法力。郕王仿佛被蠱惑了,冷冽的表qíng忽而柔和,緩緩伸出手掌,輕撫皇帝滑膩的臉頰。
老七中了妖術!諸位藩王先是一驚,繼而心頭大樂。敢在鬼醫面前調弄旁人,擎等著失寵吧!然而下一刻,郕王卻已經揪住皇帝耳朵,將它硬生生撕了下來,輕言細語地道,「老十四,方才踩有姝那幾腳,你可痛快?」
皇帝捂著耳朵慘叫,目中滿是怨毒的光芒。原本已經快速跑過來,準備丟幾張符籙把皇帝燒成灰的有姝連忙剎住腳步,假裝灑脫不羈地揮袖,「作甚弄髒自己的手。快回去坐著,我來處理它們便是。」
郕王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又指了指他因劇烈跑動而上下起伏的胸膛,這才走回去坐定。有姝耳根泛紅,心裡暗暗責怪自己對主子不夠信任,這才把皇帝踢到一邊,開始處理已經完全顯出原形的一堆妖怪。
他首先拎起一隻耗子,用匕首反覆比劃頸部,像是準備把血放進池子裡,卻聽皇帝嘲諷道,「大名鼎鼎的鬼醫也不過如此,竟準備用普通的匕首割破妖怪皮ròu。朕告訴你,哪怕你把我們全放倒,也傷不了我們分毫。妖怪進階之時必要淬鍊體魄,一身皮毛刀砍不進,水火不侵……」
他話未說完,有姝已經gān脆利落地割破鼠妖喉管,嘩啦啦往池子裡放血,末了把gān癟的屍體扔進去。皇帝這才流露出恐懼的神色,結結巴巴問道,「你,你那是什麼匕首?」
「它叫誅魔。」有姝拎起一隻山jī,繼續放血,「你真是活得糊塗,差點自個兒把自個兒血祭了。那麼多的龍氣與國勢,你吸了多少?於你那破碎的妖核有何裨益?你生來就是太后的棋子,早晚要被它殺死,竟還一口一個『我們』。它可從未把你當同族看待。」
如今所有人的生死都掌握在鬼醫手裡,他沒必要拿話哄騙自己。皇帝仿佛意識到什麼,用不敢置信的目光朝披著太后朝服的一隻大如牛犢的狐狸看去。狐狸目露凶光,低低咆哮,竟無一絲悔意。
皇帝頹然癱坐,終是萬念俱灰。
與此同時,有姝正一隻接一隻地拎起妖怪放血,似乎覺得這樣做太麻煩,gān脆把所有妖怪都推進去,扔下幾張烈風符。殿內傳出陣陣呼嘯聲,更有qiáng勁旋風在池裡來回攪動,風刃有如刀片,把一切活物切割得支零破碎,並拋出斑斑點點的血跡。
除了郕王與鬼醫被一層無形結界護住,其餘諸人皆淋了一場血雨,沾滿紅點的袍服襯著漆黑的膚色,越發顯得láng狽。但他們不敢有半句抱怨,只因鬼醫的手段太狠毒,也太詭譎。他若是動了殺念,幾張符籙扔出去便能毀滅一城百姓。
老七與他在一起當真是自願的?眾人看向郕王,忽然覺得他其實也挺可憐的,以己度人,他平時恐怕連大點聲兒說話都不敢吧?
有姝把所有妖怪絞碎,感覺到頸窩裡的小蠍子忽然活過來,沿著衣擺爬至地面,用小小的螯肢點了點巨大的青銅棺槨。有姝若有所思,繞著棺槨反覆查看,終於從底部的夾層中拖出一隻大如磐石的黑色蠍子。
之前太后所化的狐狸jīng足有五百年道行,他便理所當然地以為它是主使者,卻原來這隻蠍子才是真正的妖王,早已趁黑霧瀰漫時躲在棺底。若小蠍子沒能發現它,幾個時辰過後它妖力解封,怕是會逃得無影無蹤。它尾針上還掛著幾縷布料,從材質上看,應當是為太上皇煉丹的一名道士。
這蠍子不但中了膚毒,且內傷嚴重,應當就是給主子下咒的元兇。有姝取出匕首,三兩下放gān·它血液,又挖出妖核拋入血池,末了才把一副堅硬的外甲踮在主子腳下,討好道,「說過要割了它腦袋給你當凳子坐,但它的腦袋太硬,坐著不舒服,拿來當腳踏正合適。」
郕王搖頭失笑,戳了戳少年若隱若現的小梨渦。
說話間,池子裡開始冒出氣泡,血祭陣法啟動了。有姝連忙盤坐在池邊連掐法訣,將所有妖核一一煉化。可憐那蠍子jīng還準備一舉奪得千年道行,好再延壽千年,等紫微帝星再次轉世便重新排布「九龍摘星」陣法,哪料他身邊竟跟著那樣一個奇人,輕而易舉便破了局。
紫微帝星果然氣運逆天,不是誰都能動的。
眾妖的怨氣與血氣融合在一起,化為沖天煞氣,又盡皆被妖核吸收,兩個時辰後,血池裡已gāngān淨淨,唯余許多黑色的寶石在閃耀光芒。有姝廣袖一招,寶石就飛到他掌心,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他像個得了新奇玩具的孩子,這個拿起來看看,那個放在鼻端嗅聞,然後沖郕王搖晃幾下,顯得極為快活。郕王將他攬入懷中揉·捏,臉上dàng出笑意。
其他幾位藩王連同文武百官早已解除藥效,卻不敢擅自離開,只得站在一旁耐心等候。父皇的喪事要不要辦?太后的喪事要不要辦?因妖核破損而僥倖留得一命的老十四又該怎麼處理?這些都需要詢問過鬼醫大人之後才好定奪。既然璃王妃是妖怪,那麼自己身邊會不會也有妖怪?事後還得求大人去府上看看才好。
因心裡存了許多事,大家臉色都有些難看,等了一刻鐘才見鬼醫將妖核放進褡褳里,牽著郕王率先離開靈堂。眾人連忙亦步亦趨地跟上,途中發現許多動物躺倒在路邊,身上披掛著太監、宮女、侍衛的常服,應當是蠍子jīng的小嘍囉。有姝見一隻補一刀,走出去上百米才漸漸gān淨了。
但這並不代表宮裡便沒了妖怪,只能說膚毒的霧氣蔓延不到更遠的地方,若想徹底驅走它們,還得再找幾株來熏一熏。然而這些事與有姝無gān,他只cao心主子的身體。今天又是受驚又是chuī風,得趕緊回家給他煮一碗薑湯喝。
太上皇的喪事還得繼續辦,太后的訃告也發了出去,與太上皇一塊兒出殯。皇上因思慮過重已經病倒,再過不久恐會追隨父皇、母后而去。最近,宮裡的氣氛實在緊張,許多宮女、太監莫名其妙地消失,因人手不足而導致喪事頻頻出錯。
但也有好消息傳來,本還斗得跟烏眼jī似的眾位藩王竟格外友愛,尤其是對郕王,恭敬中還透出一點同qíng之意。為了奪位,他的犧牲太大了,竟願意出賣美色與身體,果然對自己夠狠。鬼醫能力超凡,在chuáng·上恐怕不容易對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