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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頁

2023-10-02 05:35:15 作者: 風流書呆
    然而有姝並非他想像的那般木訥,竟福至心靈地道,「我喜歡的是你的靈魂,並非外在的東西。哪怕你沒有高貴的出身,俊美的容貌,驚才絕艷的學識,只要你還是你,我都會喜歡。上一世已經作古,難道我們不該活在當下嗎?」

    孟長夜定定看他半晌,忽然將人抱起來,繞到屏風後狠狠吻了個夠,待氣喘吁吁,唇舌發麻才略微分開,啞聲道,「沒想到你還挺能哄人。罷了,日後不許在老子跟前提『道光帝』三個字,咱們好好過咱們的日子。」

    「我沒提,是你先提的。」有姝滿臉委屈。雖然主子的靈魂自始至終是同一個,卻擁有不同的記憶和身份,也算不同的個體。他向來分得很清,又哪裡會弄混。若非這些畫像bào露了自己來歷,他絕不會讓主子知道那些過往。

    「怎麼,你還學會犟嘴了?不行,我得罰你!」孟長夜挑眉,把人壓在牆上繼續親吻,黏滑的舌頭jiāo纏在一起,不免發出嘖嘖水聲,在空曠的宮室里聽來,顯得格外清晰火熱。

    劉溫有些受不住了,揚聲喊道,「將軍,姬公子,如此多的寶藏,難道你們不想來看看嗎?」

    二人這才依依不捨地分開,走到外面清點寶藏。有姝想起分散在各層的同伴,連忙取出傳訊符,貼在眉心呼喚。運氣最差那人掉入刀山地獄,直接被紮成ròu泥,還有幾個分別入了銅柱地獄、血池地獄、冰山地獄等,雖然經歷了許多艱險,但總算都還活著,紛紛按照符籙傳來的感應,朝最底層的宮室奔來。所幸機關開啟後,那些修羅、餓鬼也跟著消失,一路上倒也平安。

    劉溫把寶藏按照金、銀、布匹、珠寶、古董、玉器、兵器等分門別類的歸置在一處,省的大伙兒點算不清,翻出一口金絲楠木的小箱子時,不禁愣了愣。

    「好生奇怪!傳說中道光帝並無子嗣,此處怎會有一個放滿玩具的箱子?還有,這是小孩的衣服?尺寸有些不對吧,世上哪有巴掌大的小孩?」他手裡拎著一件半尺長的親王朝服,左轉右轉地打量。

    有姝臉頰爆紅,連忙跑過去,把箱子攏進懷裡,又扯落小衣服,著急忙慌地往袖口裡塞。這副心虛的模樣令劉溫大為不解,倒是孟長夜朗笑起來,「有姝,這些該不會是你的玩具吧?」

    「對,是我的玩具。」有姝點頭如搗蒜,生怕主子繼續追問。

    孟長夜笑嘻嘻地湊過去,把小木馬、小衣服、小繡球等物掏出來,擺放在地上把玩,末了豪慡道,「喜歡就全拿走!原來你愛玩這些小物件,怎麼不早說,當年我跟老家的匠人學過手藝,回去再給你做幾個。」

    有姝有苦難言,只能點頭。

    那邊廂,劉傳山也翻出幾口箱子,嚇得差點跳腳,「哎呀我的娘!藏得這樣深,我還當是什麼好東西,卻原來是一瓶瓶甲蟲!道光帝腦子是不是有病,竟喜歡收集這些玩意兒,看著真夠瘮人的,不如扔進銅鼎里一塊兒燒了吧?」

    那些甲蟲要麼外殼光亮,要麼色彩艷麗,要麼品種珍稀,都是有姝的心頭好。這下,他也顧不得什麼臉面了,立刻撲過去護住幾口箱子,「別燒,這些都是我的!」

    劉傳山嫌棄的表qíng立刻轉為諂媚,「姬公子怎麼不早說。仔細一看,這些甲蟲還挺漂亮的,與寶石放在一處也不遜色。收著收著,定然幫您好生收著。」

    有姝這才鬆了一口氣,卻叫孟長夜暗暗記在心裡:喜歡玩具、蟲子,還真是一副狗xing兒,狗崽兒這外號沒取錯。他既然喜歡,等會兒上了地面便在天坑裡轉轉,抓幾隻獨一無二甲蟲的讓他高興高興。

    見主子沖自己微笑,有姝也擠了擠小梨渦,然後埋頭翻看自己的寶藏。但凡他喜歡的東西,上一世的主子都做了特別的記號,孟長夜與劉溫見多了便也慢慢找到規律,只要是箱蓋上烙了一枚狗爪印的,定是姬公子的心頭好,堆放在他跟前准沒錯兒。

    他當真是小孩兒心xing,並不喜歡金銀珠寶,也不喜歡古董玉器,反倒收集了許多玩具、蟲子、木偶等物。最後一個烙著狗爪印的箱子翻出來之後,孟長夜三人才去整理其餘財寶。

    有姝打開箱蓋,看見裡面擺放的許多符籙,眼珠瞬間bào亮。什麼叫瞌睡來了送枕頭,這就是了。他原本還在為一體雙魂的事犯愁,稱手的工具就送了來,巔峰時期製作的符籙,困住一隻鬼仙理當不成問題。

    他翻出一枚禁錮符,悄悄藏在袖子裡,假裝漫不經心地走到殿外。之前已躲到其他判官身後的陸判官以為少年並未發現自己,便回到原位,哪料少年指尖一抖,就有一縷金光疾she而出,貼在他腦門,將他全身法力都禁錮了。

    他反覆掙扎幾次,終是徒勞,這才開口求饒,「姬公子,請您行行好放了陸某吧!」

    乍然出現的金光本就吸引了孟長夜等人的注意,緊接著殿外又傳來一道陌生的聲音,令他們大為吃驚。三人抽出腰間佩刀跑去查看,卻見高懸的石門上竟有一個活物在動。

    「浮,浮雕怎麼會動?」劉傳山嚇得面無人色。若是一個浮雕能動,豈不代表所有浮雕都是活物?要知道,這上面雕刻的可是十殿閻羅,二十四獄主,與餓鬼、修羅壓根不能相提並論。倘若他們全部顯靈,此處就成了真正的人間地獄。

    「放心,只有這一個是活的,也不知他從哪兒鑽了進來,日日吸收主子的功德金光修煉。」有姝滿臉厭惡,在禁錮符上又貼一道冥火符,燒得陸判官哭爹喊娘。

    「姬公子饒命啊!陸某並不知道你與道光帝是故人,吸了他的功德金光,我可以全部還回去!」

    「騙人,不知道我與主子的關係,那我身體裡的靈魂是從哪兒來的?彩鳳棺里的屍體又是從哪兒來的?」

    陸判官見瞞不過,只得老實jiāo代,「都怪陸某鬼迷心竅,這才著了月妃的道。當年月妃的先祖與我有救命之恩,我便以yīn陽點化筆作為信物相贈,說是可以滿足他們三個願望。哪料月妃貪得無厭,以寶物作要挾,無休止地壓榨陸某。她想入宮,卻因容貌醜陋入不得晉國皇帝的眼,便讓我換一個絕世佳人的頭顱……」

    劉溫與劉傳山聽得一愣一愣的,萬沒料到世上還有如此曲折詭異之事,孟長夜卻心中冒火,飛身而上,一刀砍斷陸判官握筆的右手。石雕手臂噼里啪啦掉落地面,砸出許多塵灰,石刻毛筆滾了滾,竟一寸一寸變成金光閃閃的寶器。

    陸判官心尖一顫,忙道,「姬公子,只要您肯放了我,我立刻為您施展移魂術,把淳帝的靈魂弄出來!」

    「有了這支yīn陽點化筆,我還要你作甚?」有姝絕不會輕易放過搶奪自己身體的人,更罪無可赦的是,對方還吸走了主子的功德金光,這才導致他轉世後過得如此艱難。他既喜歡待在此處,那便待一輩子好了。

    思忖間,他已鋪開huáng符紙,用yīn陽點化筆繪出兩張移魂符,然後讓主子把鳳棺里的屍體抱出來,擺放在自己身邊。嗅到屍體上沾染的水汽,他恍然道,「難怪沒了靈魂,淳帝的屍身卻沒腐壞,竟是泡了huáng泉水的緣故。想來,我這具身體之所以縮小,也是被你灌了huáng泉水吧?水汽一點一滴排出體外,我也就一天一天長大,任誰也不會懷疑月妃混淆了皇室血脈。」

    陸判官捂著斷手呻吟,絲毫不敢回應。

    有姝裝了一瓶huáng泉水,收入懷中,這才開始施法,不過須臾,貼在兩人額頭上的符籙便連連閃爍金光,片刻後光芒大盛,令人不敢bī視。陸判官眼睜睜地看著淳帝的魂魄離開少年身體,回到本體之中,這才死了脫困的心,這份孽果終究還是來了,只不知要在地宮裡封印多少年。

    「狗崽兒?狗崽兒?」待光芒散去,孟長夜奔到少年身邊呼喊,臉上帶著焦慮的表qíng。

    「是我。」有姝睜開雙眼,瞥見身旁的淳帝,立刻將他額頭的符籙揭掉。

    「這是哪兒?怎麼每次睡醒都會換一個地方?」淳帝驚坐而起,與有姝對視一眼,不禁懵了,「你,你是誰?怎與我長得一模一樣?」

    有姝並不搭理他,連連拍打主子手臂,又指著空空如也的鳳棺,做了一個嘔吐的動作。孟長夜心領神會,將他扛起來跳上放置棺槨的高台。不等站穩,有姝已撲到鳳棺邊大吐特吐,腥臭的污物將洗滌世間一切罪孽的huáng泉水都弄髒了。

    娘的,又是這個味兒!劉溫與劉傳山背轉身,捏緊鼻子。

    淳帝也忘了追究長相的事,爬起來跑到遠處,用袖子死死捂住口鼻,免得被熏暈。

    看見大伙兒嫌棄的表qíng,陸判官愧疚不已。好好一個水晶心肝的人,竟被自己弄成了世間最臭的髒物,所幸魂魄移出來之後髒物也會跟著排除,才沒徹底把姬公子禍害了。

    唯一不受影響的便是孟長夜,他一面輕拍狗崽兒脊背,一面掏出手絹替他擦拭嘴角,仿佛嗅覺失靈了一般。淳帝見不得他對旁人獻殷勤,招手喊道,「將軍,你快下來,那人臭烘烘的,許是吃了大糞,小心別把你自個兒弄髒了!」

    「說什麼屁話?你先好好照照鏡子吧!」劉傳山一直看不慣淳帝,卻因他藏在姬公子體內,不免有些投鼠忌器。這回他們分開了,哪裡還用顧忌,揪住他腦後的頭髮,將他連拖帶拽地摁壓在一面巨大的水銀落地鏡前。

    水銀鏡本就十分珍貴,占據了整一面牆的鏡子堪稱價值連城,且效果極為不凡,把淳帝那遺傳自月妃的小眼睛、塌鼻子、huáng皮膚、鞋拔子臉照得纖毫畢現。淳帝嚇了一跳,待掙紮起來才漸漸意識到,鏡子裡的醜八怪竟是自己。那方才的少年又是誰?

    他先是迷茫,繼而恐懼,最後才恍然大悟,氣急敗壞,「你們搶了我的身體對不對?那具身體是我的,還回來,快還回來!」

    「究竟是誰搶了誰的身體,你問問他不就知道了?」劉溫指著石門上的陸判官。

    自己造的孽,總要自己了結,陸判官無法,將前塵往事又說一遍,包括姬公子為何會嘔吐的原因也解釋得一清二楚。淳帝素來自視甚高,且以秀麗無雙的容貌為傲,並不肯相信他的話,幾次yù撲過去抓撓有姝。

    「你若不信,可打開鳳棺下的暗格,那裡面藏有你母親月妃的腦袋。說起來,你與她長得真像,任誰見了也不會誤會你們的血緣關係。若還是不信,你就想想你舅舅、外祖長什麼樣兒,自然便明白了。」

    劉傳山依言打開暗格,取出一個裝滿huáng泉水的琉璃罐子,裡面果真擺放著一顆醜陋不堪的腦袋。

    「我的乖乖,傳說中的天下第一美人月妃,原來竟長成這樣!」他把嚎叫不已的淳帝踩在腳下,又把罐子湊到對方鼻尖,好讓他看個清楚明白。

    劉溫只瞥了一眼就遮住面龐,嘆息道,「想來也是,月妃胞兄及其父親是晉國出了名的醜八怪,又怎能生出金鳳凰一樣的女兒。鬧了半天,原是盜了別人的相貌。有一就有二,難怪她把主意打到姬公子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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