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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5:35:15 作者: 風流書呆
「今兒收成蠻好,竟造出五頭牛,一匹馬。」小姑娘笑嘻嘻地點數。
「這造畜之術也是有跡可循的。一般qíng況下,青壯年男子都會變成牛,婦女變成馬,小孩則變成羊。一頭牛可賣兩貫,一匹馬可賣一貫,羊頂多賣兩百個銅板。」
「兩貫錢就是兩千個銅板,好多啊!」小女孩掰著指頭,「那我日後只要青壯年男子,不要小孩了,婦女尚可,有皮相好的就造兩個。」
「哎,我的小花真會划算。」老婦笑得合不攏嘴。
兩人的對話惹得有姝火冒三丈,卻不得不按捺。那些牛馬顯然也保有神智,一面撂蹄子一面嘶吼,目中流露出悲憤的qíng緒。祖孫倆早已沒了人xing,取下掛在牆上的鞭子挨個兒抽打,打累了才不緊不慢地鎖好牛棚,回去睡覺。
有姝順著牛棚柵欄的fèng隙鑽出去,等二人梳洗之後躺倒,便讓老鬼施展迷魂術令她們沉睡,然後爬上chuáng,咬破老婦手腕。血液剛入喉,他身上的毛髮就漸漸退去,骨骼也寸寸拉長,變成初來的模樣。
老鬼繞著他左看右看,驚異道,「怪不得你會變成臧袖犬,原來你本人竟長得與袖犬一模一樣,瞧你這圓眼睛,圓臉蛋,粉鼻子,粉嘴巴,哎呀,真是越看越像!」
有姝狠狠瞪了他一眼,這才拿起桌上的茶壺,用來接老婦手腕流出的鮮血。傷口並不深,只流了半壺血就慢慢止住了,有姝快速跑到後院,翻過柵欄,把鮮血倒進水槽里,說道,「這是解藥,你們趕緊喝下吧,我之前也被那妖婦變成了畜生,好不容易找到李家村來,這才恢復人身。」
眾人見他滿臉髒污,衣服也破爛不堪,仿佛走了許多路,受了許多苦,心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再沒有比變成畜生更可怕的事,不如喝喝看。這樣一來,原本還猶豫不決的牛馬紛紛圍在水槽邊喝血水,然後陸續恢復人身。他們自是對有姝感恩戴德,隨即跑到老婦的房間,將祖孫二人揪出來毒打一頓。
有姝擔心人死了,那些被賣掉的受害者就再也找不回來了,連忙上前阻止,又讓人趕緊去報官。聽說世上竟有這等yīn毒的妖術,縣太爺嚇了一跳,連夜審問祖孫倆,又盡力尋找受害者。有姝與老鬼因救人有功,得了十兩賞錢,連忙買了前往京城的船票。
這一去一回已過了一月有餘,有姝jiāo了兩個銅板的入城費,打算直接去端王府與主子相認。
「哎,有姝你等等,過來看這張皇榜。」老鬼朝貼滿皇榜的城牆飄去,其中一張畫了端王府的盤龍圖騰,顯得極為醒目,還有許多百姓圍在四周指指點點,臉上帶著嚮往的表qíng。
有姝好不容易擠進去,就見皇榜上不但寫了許多字,還貼了一張圖片。他一眼就認出那是主子的手筆,他用白描技法畫了一隻臧袖犬,從神態到毫髮,簡直栩栩如生、躍然紙上,尤其是那雙烏溜溜的黑眼珠,無論站在哪個方位觀賞,都像是在凝視你,頗為惹人憐愛。
「有姝,你見沒見過自己變成狗的樣子,就是這樣的,一絲不差!」老鬼嘖嘖稱奇。
有姝尚且來不及細看榜文,就聽旁邊的幾個路人議論起來,「這狗都丟了一個多月了,若是還活著,早該找到了。」
「是啊,端親王派遣禁衛軍連日搜索皇城,可說是刮地三尺,竟連一根狗毛也沒找著。要我說,怕是早就進了哪個乞丐的肚子了。」
「從之前的萬兩huáng金加至現在的十萬兩huáng金,這狗若是被我找到,莫說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不用愁了!」
「你有那個運氣嗎?現如今,好多人啥事不gān,每天就往胡同深巷裡鑽,只為了找這條狗,還有人弄一隻品相仿佛的送去端王府,被王爺識破,打個半死。街上但凡有乞丐游dàng,都會被抓去天牢審問,短短十幾天就抓了幾百人,連那些破衣爛衫的貧民也會被誤抓,當真是『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但那又如何呢?還不是沒找到。」
「為了一條狗,值當嗎?」
「貴人的心思誰摸得透?在你眼裡那是一條狗,在人家心中那就是一個寶貝疙瘩。端親王起初還滿大街游dàng,一會兒喊那狗的名字,一會兒chuī哨子,鬧得風風雨雨,後來憂思過重病倒了,這才消停下來。把狗弄丟那人原是他未婚妻,承恩公府的嫡小姐,現在已經被他bī得削髮為尼去了,連承恩公也被他連番彈劾,查出許多貪贓枉法之事,現在鎖在天牢,一旦查實就得砍頭,豈是一個慘字了得。」
「我的親娘哎!一條狗竟把偌大一個承恩公府都整垮了,這也忒小題大做了!」
「何止!聽說碩親王與皇后也受了牽連,一個捋了差事,一個禁足宮中……」
不等這人把話說完,旁邊就有人打岔,「你連宮裡的事都知道,chuī牛的吧?」
「別不信啊,我大侄子就在宮裡當差呢!」
有姝早已看完皇榜,為了打探消息故意在人群里站了許久。聽到此處,他慢慢擠出去,快步前往端王府。然而他卻忘了,自己早已不是主子的寶貝疙瘩,哪能說進就進,剛走上台階就被兩名侍衛用劍戟頂出去,凶神惡煞地警告,「王府重地,閒人不得靠近!」
有姝無法,只得找了個就近的客棧落腳。他想了半天,眼睛忽然一亮,讓老鬼幫忙在坊間找了一隻巴掌大的哈巴狗,用顏料染成純白色,又把毛髮修剪成自己原本的模樣,問道,「像不像?」
「像了八九分。」老鬼頷首。
「走,去端王府領賞。」有姝把小狗往袖子裡一揣,興匆匆跑了出去。
侍衛聽說他是來送狗的,又見他懷裡的小狗與畫像極其相似,立刻讓人前去通稟。
七皇子已經一個月未曾上朝,景帝日日派人來催亦無動於衷。傳旨的太監見他臉色蒼白,眸光渙散,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倒也不敢勉qiáng,只得回去復命。他前腳剛走,七皇子後腳就下了榻,沉聲道,「把本王的拐杖拿來,本王要繼續鍛鍊。」
小順子取來拐杖,低聲規勸,「王爺,您整天無休止地鍛鍊,身體怎麼受得住。鄧先生已經說了,您身體尚在康復期,過猶不及。」
七皇子不答,先是撐著拐杖在殿內繞行,後又扔了拐杖,一步一步穩穩噹噹地走出去。下台階的時候有些遲緩,但到得糙坪之後,他竟健步如飛起來,任誰也想不到,一個月之前,他還是個雙腿癱瘓的病人。
王府里里外外全是暗衛,誰若是想把消息透露出去,唯有死路一條。忽然,一名暗衛從樹梢飛身而下,拱手道,「王爺,前院有人稟報,說是小狗找到了。」
「快把人帶進來!快去!」七皇子嗓音發抖,臉上更是露出狂喜之色。
暗衛不敢耽誤,立刻趕到前門帶人。他嫌棄有姝走得慢,竟直接把他扛在肩頭,翻過重重院牆直入後院。有姝被顛得七葷八素,抱著小狗蹲在地上,好半天緩不過氣來。
七皇子滿心滿眼只有他雙手捧著的那條小狗。白白的,小小的,圓滾滾的一隻,乍一看,竟真是他的有姝。他快步走過去,小心翼翼地接過小狗,本想舉到面前好好親吻安撫,卻對上一雙褐色的,雖然懵懂清澈,卻少了許多靈氣的眼眸。
「這不是本王的有姝!」從極致的喜悅到失望的深淵,他現在的心qíng只能用「bào跳如雷」來形容。毫不憐惜地丟掉小狗,又見自己掌心沾滿白色的顏料,他眸色越發狠戾,一把揪住來人衣襟,用力拎起。
他身高几近九尺,十分高大昂藏,而有姝才七尺三寸,立刻被懸空吊起,勒住脖子,弄得面頰漲紅,呼吸不能。
「咳咳咳,是我啊,主子。」他一面蹬腿兒一面拍打主子qiáng壯的胳膊。
少年方才蹲著喘氣,只能看見烏黑的發頂,現在仰起小臉,露出五官,令bào怒中的七皇子如遭雷擊。這濃淡適中的柳葉眉;這烏溜溜、水潤潤的眼睛;這挺翹的鼻頭粉紅的小嘴;因為難受抿唇而顯出的兩個小酒窩,竟與書房裡的畫像絲毫不差。
七皇子似被火燙一般鬆開手,一面去摟這人纖細的腰,一面輕拍他劇烈起伏的胸膛,顫聲道,「你,你是誰?」他不敢叫破,唯恐又弄錯一回,再次品嘗從雲端跌落地獄的滋味兒。
「主子,我是有姝啊!」有姝好不容易喘勻了氣,連忙死死拽住主子衣袖,嗆著淚珠的眼裡滿是歡喜。
七皇子差一點就把他抱住了,但也只是差一點。他艱難地把人推開,略一擺手就有侍衛送上一把椅子,坐定後詰問,「你怎麼證明自己是有姝?」驚喜來得太過突然,以至於他想相信,卻又不敢相信。
怎麼證明?有姝絞盡腦汁地想了想,開始述說與主子相處的點滴細節。
「這些事,你完全可以從別人口中知道,不算。」七皇子捏碎了椅子扶手。
「那怎麼才算?我真的是有姝啊,主子你還畫了我的畫像,就掛在書房裡。」有姝急了,跑到他身邊左蹭右蹭。
七皇子被他蹭得身體發麻,硬下心道,「那副畫不知被多少人看了去,誰知道你是不是某些人送進府里的探子。」
主子剛整治了承恩公府,又連帶的拖垮了大皇子與皇后,正處於風口làng尖上,小心謹慎些總沒錯。有姝剛皺緊的眉頭又緩緩鬆開了,覥著臉湊到主子跟前,吐出半截舌頭哈氣,含糊詢問,「你看這樣像不像?」
像,像極了!他變成人和變成狗的模樣其實差不了多少。哪怕沒有那張畫像,七皇子也能第一眼把他認出來。但只要一想到這小混蛋躲了整整一個月,他就氣不打一處來,非得讓他吃些教訓不可。
「不像。」七皇子搖頭冷笑。
有姝希冀的表qíng垮了下去,看見主子雙腿,眼睛忽然bào亮,立刻蹲下身,沿著他小腿一寸一寸往上按揉,並同時把體內的能量輸入xué道。這種按摩手法唯有小狗知道,這下主子應該相信了吧。
狗爪子怎能跟眼前的纖纖十指相比?無論是觸感還是視覺享受,都提升了好幾個層次。七皇子盯著被黑色布料襯托得瑩白如玉又嫩如水蔥的指尖,竟慢慢升了綺念,當它們緩緩按揉到大腿根時,下腹已燃起一團烈火。
「夠了,我相信你是有姝。」為防出醜,也為防給有姝留下孟làng的印象,七皇子一把將他拉起來,嗓音沙啞。
有姝歡呼一聲,毫不遲疑地撲入主子懷中,在他臉上又親又舔,不過片刻就塗了一層晶亮的口水。老鬼說得沒錯,當狗當太久了,有些習慣已經扭不過來了。可憐七皇子本想掩飾身體的窘迫,這下卻更為難受,連額頭的青筋都bào了出來。但要讓他把人推開又捨不得,只得jiāo疊起長腿,將之抱坐在膝頭,一面享受久違的親吻,一面慡朗大笑。
小順子等人站得遠,並不知道剛才發生何事,原以為府里又會死人,卻沒料主子與對方眨眼就抱到一塊兒,現在還親上了。他遲疑一瞬就轉過身去,不敢多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