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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5:35:15 作者: 風流書呆
這種詭異而又超速的查帳方法,眾位同僚還是第一次見,心中不免生疑,但聯想到他舉世無雙的計數能力,又不敢貿然去問。歐泰沒什麼顧慮,施施然走過去,「趙郎中,這些帳本你都看完了?發現端倪沒有?」
「有問題的帳本我都單獨擺在一邊。目前來看,尚未發現沒有問題的。」有姝直白道。
歐泰頷首,正yù撿起一本翻閱,就見打扮成閻羅王的主子憑空出現在殿內。他連忙放下帳冊,走回原位,裝模作樣地端起茶杯啜飲,以遮掩自己惶恐的表qíng。
有姝呼吸微微一窒,然後才露出又驚又喜的表qíng。自從上次談話過後,這人就再也沒造訪過,令他著實慌亂了許久。
「你終於來了。」他用jīng神力傳音,語氣中透著連自己也意識不到的委屈。
「怎麼?想念本王了?」閻羅王在他身邊坐下,湊近了去看他手裡的帳冊。
有姝臉頰漲紅,表qíng糾結,卻又不會撒謊,直過了幾息才聲如蚊蚋地道,「有點。」不停翻動帳冊的雙手習慣xing地緩下,好叫對方看清楚。
「有點什麼?」閻羅王惡趣味地逗弄。
有姝低頭查帳,不啃聲了,耳朵、腮側、脖頸,暈紅一大片。閻羅王雙手探入他腋下,輕輕撓了撓,繼續追問,「有點什麼?」
有姝像扭股兒糖一般撲到桌上,牙齒死死咬住下唇,免得笑出聲,卻因實在怕癢,不免發出哼哼唧唧的響動。閻羅王見他臉頰緋紅、雙目沁水、吟語不斷,竟似被攝了魂一般,死死盯著不放,身體也迅速起了反應。他不但沒放開這人,反倒把他抱入懷中上下摸索撫弄,咬著耳朵一聲接一聲地追問,「有點什麼?快說,否則本王今兒一整天都撓你。」
剛才還一臉嚴肅,公事公辦的趙郎中,現在卻在座位上翻滾呻吟,眾人原以為他得了急症,細細一看又發覺他表qíng十分……十分dàng漾歡快,一時間全都懵了。
唯獨歐泰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以袖遮面,不敢亂看。萬萬沒料到心堅如鐵、手段駭人的主子,在趙郎中跟前竟是這番作態。玩鬧就玩鬧吧,還公然發qíng了,除了被他從身後抱住的趙郎中,大約只有自己能看見他下腹隆起的巨大。這是以玩耍之名行登徒子之實啊?方才在正殿表現的那樣嚴肅刻板,轉眼就換了身份前來調戲,也不怕日後翻船。
歐泰暗暗為主子憂心,聽聞趙郎中越來越誘人的呻吟,連忙逃了出去。
有姝憋笑憋得快斷氣了,連忙喊道,「別撓了,我,我承認我有點想你。」
「只是一點?」閻羅王脫掉他一隻長靴,輕撓雪白細嫩的腳底板。藉助桌布的遮擋,無人能看見靴子自動脫落的一幕。
有姝認輸了,坦白道,「不是一點,是很多,這樣成了嗎?」話一出口,他才意識到,原來自己對這人的思念已經如此深刻。他依然喜歡主子,卻又對另一個人難以釋懷,仿佛自然而然就讓他走到了內心深處,難以戒斷,難以抹除。
難道自己真是三心二意的渣男?有姝揪住自己頭髮,表qíng迷茫而又懊惱。
閻羅王見他如此,連忙轉移話題,「罷了,今天暫且放過你。聽說玄光帝要整頓戶部,你這是中選了?知道外界把按察司喚作什麼嗎?」邊說邊替他撫平衣襟,梳理頭髮,置於桌下的手卻捨不得放開那纖細的腳踝與修長的玉足。
因他動作細微,旁人只覺得趙郎中坐直之後,衣服和頭髮自動展平理順,倒也沒覺得奇怪,又見對方臉色紅潤,不似有病,就歇了叫太醫的心思。外面那些威虎軍氣勢驚人,在他們盯視之下來回走動真的需要莫大勇氣。
有姝果然沒再思考自己是不是個渣男的問題,好奇詢問,「外界管按察司叫什麼?」
「鬼門關。入了此處,等於半隻腳踏進了棺材。知道外面那些勛貴,有多少人想弄死你們,再一把火燒掉這些帳冊?不是十之八九,而是十成十。你們,還有玄光帝,已是全朝廷的敵人。」
有姝「哦」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臉上始終不顯懼色。
「為了玄光帝,你當真連死都不怕?」閻羅王語氣微酸。
歐泰等主子玩夠了才走進來,正巧把這句話聽進耳里,掩面腹誹:玄光帝、閻羅王,不都是你一人嗎?你這是吃的哪門子醋?
有姝坦誠道,「我之所以不怕,首先是因為我願意為主子犧牲一切,其次是因為我相信你。你會保護我,我知道。」
「那你有沒有覺得對本王很不公平?你為了另一個人赴湯蹈火,卻要本王為你傾盡所有。世上哪有如此便宜的事?」
有姝愣了許久,然後抬起胳膊就想狠狠扇自己兩耳光,卻被哭笑不得的閻羅王抓住手腕,無奈道,「本王逗你玩呢。你是本王的朋友,本王自然會護你周全,相信你的心qíng也是一樣。待到來日本王有求於你,你可不要推拒。」
有姝大鬆口氣,連忙說好,卻再也不敢去想自己是不是兩個都愛的問題。他qíng商不夠,感覺腦袋快炸了。
眾人見趙郎中一會兒扭動呻吟,一會兒抬起手,對準自己臉頰要扇不扇,紛紛在心裡嘆氣:難怪趙郎中不怕死地跑進宮請命,原來是個瘋的。唯獨歐泰暗笑到內傷,卻又擔心被主子滅口,只得坐得遠遠的。
第82章 王者
閻羅王仿佛得了空閒,一整天都陪在有姝身邊查帳,看著他用硃批迅速勾出存在問題的條目,並做好注釋。他不像其他幾個官吏,手邊均擺放著算盤,看一會就噼里啪啦撥弄一陣,看一會兒又撥弄一陣,速度十分緩慢。他幾乎想都不用想,一眼望過去便是幾個紅叉,慡快的很,查完一箱緊接著又開一箱,半個時辰的工作量等同於別人忙碌幾天的成果。
閻羅王見他眼角微微發紅,心疼地勸慰,「慢點查,不急於一時,當心把眼睛熬壞了。」
有姝用jīng神力回道,「你不明白,主子已把戶部全員抓入天牢,這些人在朝中根深葉茂,定然有人為他們斡旋,更甚者還會抹除罪證,反咬一口。我們若是晚一點,他們就會快一步,許多內qíng就再也查不出來了,而主子將要承受更大的壓力。」
閻羅王定定看他半晌,喟嘆道,「說來說去,還是在為玄光帝考慮。你且放心,他是真命天子,朝中那些權貴奈何不了他。」
「他再qiáng大,終歸是一個人,我能幫他一點是一點。」有姝搖頭。
「他怎會是一個人?他是皇帝,全天下都是他的。」閻羅王語氣頗為不屑,眸光卻微微閃爍。
「怎會?帝王才是全天下最寂寞的職業,因為站得太高,所以離周圍的人也就越遠。我不敢說與他並肩作戰,但站在離他最近的地方守候卻是可以的。你也是皇帝,高處不勝寒的道理你應該懂。」有姝認真回望。
閻羅王沉默良久才猛然把人拽入懷中,狠狠揉了兩下。若非場合不對,他真想撬開他齒fèng,好好嘗嘗他唇舌的味道,看看是不是與他說的話一樣,又甜又暖。
歐泰坐在一旁看似發呆,實則側耳聆聽兩人的動靜,對趙郎中不知不覺討好人的本事佩服得五體投地。瞧主子感動的,眼淚都快出來了吧?
然而在普通人眼裡,qíng況卻是這樣的:趙郎中又發病了,好好查著帳就開始狂搖腦袋,把官帽搖歪,頭髮也搖散幾縷,看上去越發像個瘋子。一天三瘋,再這樣下去就該抽起來了吧?真的不需要看太醫?
這樣想著,便有一人試探道,「趙郎中,我觀你面色不好,是不是找個太醫來看一看?」
「我沒事。」有姝狠狠瞪閻羅王一眼,這才沖同僚擺手,然後拿起一本帳冊繼續翻閱。他一面勾畫一面與閻羅王吐槽戶部已爛到根兒里的貪腐qíng況,順便把自家英明神武的主子誇得天花亂墜,直說他是人民的救星,正義的使者云云。
閻羅王忍笑道,「他再厲害,若是沒有本王對地府的整頓,同樣無法挽救大庸國祚。凡間之殤,究根結底還是源於六道輪迴之亂。」
有姝也明白這個道理,認真點頭,「對,你也很厲害,你們兩個都厲害。」繼而腦中忽然冒出一個念頭:閻羅王整頓地府的手段,仿佛與主子整頓朝綱的手段如出一轍?
閻羅王見他面露狐疑之色,立刻轉移話題,「貪墨庫銀的手段極多,但有一條是最匪夷所思的,你想知道嗎?」
有姝一面查帳一面點頭,閻羅王這才繼續,「庫銀由庫兵看守,而這種職位往往是世襲的。庫兵若是得了子嗣,在其五六歲的時候就會把抹了麻油的jī蛋塞入他後庭,以擴充容量,日日夜夜勤練不輟,待到成年,那處足以容納八十兩左右的銀錠。每到輪班的時候,庫兵們會各自拿取足量的庫銀塞入體內帶出去,年深日久之下,這早已成了不成文的規矩,大家都如此,也就毫不避諱,每到下職,往庫房裡一看,竟然全都是白花花的屁股。每人每天拿八十兩,總共上千人的庫兵,積年累月下來會貪走多少兩?」
有姝略一估算,得出一個天文數字,不免露出駭然之色。
閻羅王摸摸他腦袋,喟嘆道,「千里之堤潰於蟻xué,所以說,能把一個國家蛀蝕一空的往往不是所謂的權貴,而是那些不起眼的小吏。玄光帝已修改律法,意yù將戶部上下斬盡殺絕,也是qíng有可原。」
他生怕有姝反感自己狠絕的做法,這才有現在這番話。
有姝哪裡會質疑主子的決定,自然連連說主子英明。一人一魂邊查帳邊聊天,不知不覺就到了傍晚,聞聽酉時的更鼓聲,歐泰拊掌道,「好了,該下值了,你們把查過的帳目匯總一下,jiāo給趙郎中審核,若是沒有問題便各自散了吧。」
閻羅王留下一句地府有事,也跟著消失不見。有姝試圖挽留,卻只抓到一團虛無,心裡正空落落的,就見主子緩步入了偏殿,神色頗為冷沉。
「查了多少?」他徑直走到主位坐定。
有姝立刻忘了之前那點小空虛,拱手道,「啟稟皇上,查了兩箱。圓光二十年之前的老帳或可在三天內查完。」
其餘官吏面露愧色,低聲道,「啟稟皇上,吾等能力有限,只看了二十二本。」
這是正常人的速度,但與趙郎中一比,實在是不夠看。有姝忍不住挺了挺胸脯,露出驕傲的神色。他對自己的智商向來極有信心,不怕輸給任何人。兩相比較之下,主子定然會更看重自己。
玄光帝以拳抵唇,輕輕咳了咳,這才沖小公jī一樣的趙郎中招手,「把有問題的帳冊拿過來讓朕看看。」
有姝指著自己桌邊的兩口大箱子,「啟稟皇上,已審過的帳冊全都存在問題,而且極為嚴重。」
玄光帝並不感到意外,命魏琛把兩口箱子搬到自己寢殿去,然後看向另外幾人。諸人心領神會,立刻說這二十二本帳冊沒有問題。有姝卻對這些凡人的能力表示懷疑,當他們半跪回話時,已嘩啦啦翻了五六本,眉頭皺得死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