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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5:35:15 作者: 風流書呆
九皇子原也不打算引頸就戮。他要的正是少年不離不棄的承諾,頓時愁容盡去,朗聲而笑,「好,去西北,去打仗。宗聖帝都能踏遍九州,我亦可叱吒風雲。」縱然千難萬阻,刀山火海,有你同在,我便無懼。
第60章 畫皮
有姝的承諾,大約是九皇子這輩子聽過最甜蜜的qíng話,從此再沒有誰能令他動容至此,也開懷至此。他將少年摟入懷中輾轉親吻,直至兩人都氣喘吁吁才停下,鼻尖抵著鼻尖安慰,「不用擔心,此戰我早有準備。」
有姝摟著主子脖子微微搖頭,表示自己一點兒也不擔心。上輩子欠他的這輩子接著還就是了,之前說要替他手摘星辰亦非虛言。
九皇子絲毫不知道少年已有成算,一邊拍撫他脊背一邊徐徐道,「烏斯藏活佛曾經預言,六百年後宗聖帝的心上人會重返人間。為得到與之相聚的機會,宗聖帝在自己的皇陵內布下輪迴法陣,一同現世,與此同時還留下一支暗部,負責保護法陣,亦等待他召喚。六百年過去,這支暗部分裂成許多不同的勢力,隱藏在九州五國之中,唯有真正的宗聖帝轉世才能拿到支配他們的信物。」
「你拿到了?」有姝眉頭微蹙,大約已經猜到四國為何聯手攻打夏啟。
九皇子果然點頭,「我拿到了,並且已經召喚隱藏在夏啟的所有暗部。你要知道,唯有占據上京的夏啟才是真正的姬氏血脈,才是皇族正統,六百年裡,他們一直在等待宗聖帝重臨人間。而這個傳說,其餘四國也都知道,他們手裡或多或少掌握著暗部的動向,甚至有一些已被他們收歸己用,另有一些則隱匿在暗處,不被人所知。而這些不為人所知的勢力究竟有多龐大,具不具備摧毀其餘四國的能力,他們心裡都沒底。」
「所以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他們這才聯手滅夏?」有姝恍然。
九皇子理順他胡亂翹著的額發,點頭道,「沒錯,當我啟用信物時,九州各地的暗部會同一時間收到消息,然後前來與我匯合。但你要知道,人心難測,當年對宗聖帝忠心耿耿的暗部,如今未必會對我惟命是從。他們之中很多人,現在已分散各國,掌控權柄,又如何甘於屈居人下?早年他們得到我是宗聖帝轉世的消息,曾連番施以暗手,都被父皇一一化解,後見我夜不能寐,秉xing漸壞,且與朝臣宗室離心離德,這才沒再咄咄bī人。最重要的是,雖然我生而知之,能力卓絕,卻一直沒能拿出霸皇信物,他們也就放鬆了警惕。」
「那你為什麼要拿出來?你可以先韜光養晦,再慢慢籌謀。」有姝大感不解。
自然是因為我迫切地需要擁有保護你的能力。九皇子親吻少年嘴唇,卻始終沒有表明心意。他不想把太過沉重的擔子壓在少年肩頭。少年只需像往日那般,該吃吃,該睡睡,開心的時候擠擠酒窩,不開心的時候往自己懷裡鑽,也就是了。
「五國之間必有一戰,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再過半月我就年滿十八,父皇將冊立我為太子,而其餘四國秉持著「寧可錯殺也不放過的原則」,必不會讓我活著登上皇位。當年老六向我下毒,母后與我離心,諸位皇子明爭暗搶,背後少不了四國的影子。若是我再不尋求自保之法,你可以想見我的下場。」
九皇子未曾告訴有姝的是,他早在十二三歲的時候就已經厭煩了這樣渾渾噩噩的日子。他不怕四國聯手加害,更甚者,還期待著一切的終結。但現在,他輸不起,一絲一毫也輸不起,所以才要去爭去搶,去把曾經失去的東西全都找回來。
宗聖帝能為了尋找所愛一統九州,他也能為了安放所愛打下一個太平盛世。
有姝總以為主子這輩子過得風光無限,卻一次又一次地體會到他的無奈與艱辛。若是當初自己沒有擅自離開,若是陪伴他一起終老,也就沒有他的死不瞑目,更沒有現在的五國之戰。一步錯,步步錯,現在,是時候糾正這些錯誤了。主子失去的平安喜樂,萬世偉業,九州五國,他都會幫他一一找回來。
當二人待在東宮互相撫慰時,朝堂上越發鬧騰得厲害。朝臣幾乎是一面倒地要求仲康帝賜死九皇子,然後冊立六皇子為儲君。而九皇子是妖星降世,會禍亂生靈的流言,已迅速席捲整個九州大陸。不僅其餘四國人恨不能生啖其ròu,便是夏啟的百姓也都跪在宮門外,要求當場將妖星燒死。
此事鬧了將近半月,而四國聯軍也已步步bī近,蓄勢待發。臨到九皇子生辰這日,仲康帝一意孤行,竟照舊頒布了冊立他為儲君的旨意,且還命他掛帥西北,迎戰四國。
朝臣大嘩,繼而又沉默下來。西北邊境只屯兵三十萬,根本無法抵禦四國百萬大軍,而從別處調遣七十萬大軍至少需要三月時間。遠水救不了近火,四國聯動太過突然,便是大羅金仙,恐也無力回天。
皇上一面冊封九皇子為太子,一面派遣他親征,必是想給他一個體面的死法。若他陣前被殺,妖星之亂自然而然也就化解了。絕大多數朝臣想得十分天真,亦有少部分眼光深遠者卻明白,九皇子只是四國出兵的藉口,他的死亡或許能緩解局勢,卻不能徹底解除夏啟的滅國危機。
唯一的辦法還是戰!一戰到底!九皇子乃霸皇轉世,但願他原原本本繼承了霸皇的軍事才能。
在眾人的憂慮中,九皇子接過冊封文書和帥印,點了十萬鐵騎與他一同前往西北。籌措糧糙還需一個多月時間,他也不回宮,一直宿在軍營。
聽說兒子硬是要跟九殿下去西北打仗,趙侍郎和王氏哭得稀里嘩啦,恨不得把兒子綁了藏起來。
「兒啊,你可憐可憐爹娘成嗎?咱們只有你這一根獨苗苗啊!三十萬人馬對戰百萬聯軍,兒啊,你好好想想,九皇子他有幾成希望活著回來?你難道也要跟著去送死?」趙侍郎苦口婆心地勸解。早知道事qíng會變成這樣,當初他說什麼也不會回京,隨便找個地方當個芝麻小官也就成了。
有姝把chuáng底下的米麵一袋袋拖出來,準備送去軍營。主子現在很需要糧糙,但朝中各派官員卻都推三阻四不肯兌現,擺明了想讓他去送死。更可恨的是,竟連皇后也都動用中宮箋表,規勸主子「以身殉國」,他們有沒有把主子當成自己的親人?
想起最近的市井流言已徹底把主子妖魔化,有姝就覺義憤難平,堅定道,「我若與主子同去,他十成十會活著回來。爹娘,你們放心,我不會拿自己的xing命開玩笑。」
「我看你是鬼迷心竅了!九殿下哪點好,叫你對他死心塌地的?你要是喜歡男人,爹給你找,十七、八個隨你挑!這樣成不成?成不成?」趙侍郎連連戳兒子額頭。
有姝平靜道,「主子哪點都好,你就是把全世界的人找來,也沒誰比得上。爹,您私庫里還有糧食嗎?全都給我成不成?」
趙侍郎捂著胸口,差點厥過去。王氏拽住兒子,嚶嚶嚶地哭起來。恰在此時,門外傳來一陣不合時宜地低笑,三人回頭去看,竟是風度翩翩、表qíng溫柔的九皇子。現在的他雖陷於水火,卻不見半點狂躁,與平日判若兩人。
「打擾了,趙大人。」他略一拱手就大大方方將少年摟住,在他粉嫩唇瓣上咬了一口,眉宇間的深qíng寵溺昭然若揭。
有姝也主動去摟他勁瘦腰肢,問道,「糧糙還差多少?」
「已經備齊,即刻就能動身。這些米麵你放回去,咱們回家了還能吃。」他彎腰,把一袋袋糧食推入chuáng底。事實上,所籌到的糧糙尚達不到預期的三分之一,但西北戰事緊張,拖延不得,只能邊走邊收集,以圖儘快趕到前線。
聽說大軍馬上就走,趙侍郎兩口子連忙去堵門,卻聽外面響起震耳yù聾的鑼鼓聲,竟是接親的隊伍回來了。原來今日是趙玉松與明珠公主的大婚之日。也不知皇后是如何想的,竟力排眾議把婚期定在大軍開拔這天,絲毫也不顧及麼兒的感受。明珠公主更是沒心沒肺,截了大軍餉銀給自己添妝,六皇子在後頭幫著遮掩。這母子三人當真狠心絕qíng。
九皇子側耳聽了片刻,擺手道,「吉時已到,明珠就在門外,趙大人、趙夫人,快去迎接吧,有姝我就帶走了,來日必定將他安全送回。」話落將人扛在肩頭,飛身而去。
趙侍郎大駭,追在後面連喊幾聲,見兩人已沒了影兒,這才拍著大腿老淚縱橫,直罵九殿下混蛋。王氏扶著額頭差點暈倒,忙叫陪房趕緊備車,她要去鎮國寺給兒子祈福。
九皇子快步來到角門外,把人扔進早已等候在此處的馬車,壓著狠狠親了幾刻鐘,直到衣衫凌亂,qíng動不已才勉qiáng分開。迎親的隊伍就在不遠處chuī著嗩吶,一抬又一抬嫁妝擺滿了整條街道,趙玉松與六皇子分別騎著一匹汗血寶馬,湊在一塊兒談笑,臉上滿是意氣風發的神采。看來趙家二房這是另投明主了。
九皇子表qíng平淡,有姝卻已急紅了眼,詛咒道,「來年總有他們哭的時候!」
很少看見少年斤斤計較、小肚jī腸的模樣,九皇子頗感新鮮,摟住他又是一頓猛親,眼見時辰不早,這才命車夫前往城門與大軍匯合。仲康帝已在城門上站了許久,身後立著幾個鐵血派的老臣。他雖然表qíng凝重,眸子卻隱現銳芒,擺手道,「去吧,讓他們知道何謂姬氏正統,何謂天命帝星!」
他之所以放任皇后等人在朝堂上攪風攪雨,就是為了看清諸人面目。等兒子搬師回朝,該清算的清算,一律不會姑息。
感動於父皇對自己的信任,九皇子眼眶略微發紅,扯著有姝跪下,一同磕了三個響頭,這才翻身上馬疾馳而去。眼見大軍消失在官道盡頭,仲康帝才徐徐開口,「這臭小子,竟扯著有姝一塊兒跪朕,是什麼意思?醜媳婦見公婆?亦或定名分?」
「應當兩個意思都有。等他們回來,東宮就能辦喜事了。」一名老臣低笑道。
「也是,要不霸皇當年為何要修改律法,允許男子與男子成婚,還不是為了今天做準備?聽說別國就有這樣的婚配,但在咱們夏啟應是首例吧?」仲康帝捋著鬍鬚詢問。夏啟雖盛行男風,但大多是以結契的方式,沒聽說過那一對兒明目張胆的成了婚。
「南投縣似乎有一例,倒也圓滿。」又有一名老臣言道。
「有沒有無甚緊要,若是九兒喜歡,誰能阻止?去趙府,看看明珠的好夫婿。」仲康帝嘴上說好,目中卻划過一絲厭惡。
一行人緩步走下城牆,各自登上馬車。
西北邊境、駐軍大營。
幾員大將等候在主帳外,或眉頭微蹙,或緊握雙拳,或咬牙怒瞪,薛望京站在他們身後,表qíng十分尷尬。自從九殿下抵達西北,除了清點兵馬,似乎就沒gān過什么正事。這也罷了,他竟還把有姝也帶到陣前,日日尋歡作樂,這叫什麼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