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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5:35:15 作者: 風流書呆
絕望中的有姝不知不覺開始默背聖經:愛是恆久忍耐,愛是永不止息,愛是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是的,這輩子,他可以對主子有所期待,亦可以試著去相信他。
「願意,我願意相信你。」他終於回過頭,一個接一個的打嗝,眼眶通紅、鼻頭髮亮的模樣看上去悽慘極了,好似被肢解的人是他一般。
九皇子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捧住他臉頰深深吻了過去。兩人蹲坐在血泊中,互相摟抱撫慰,衣服還沾滿腥臭的血點,卻也沒感覺到一絲一毫的不適。反倒是房樑上的暗衛,飛快看了一眼底下的屍體,捂臉暗忖:殿下,您看上的究竟是哪尊邪神?
且不提屋內如何狂風bào雨,又如何風平làng靜,再如何溫馨甜蜜,屋外卻早已亂成一鍋粥。
王氏在廊下站了許久,終於等到相公回來,拉著他沾沾自喜地說了救兒子於水火之事。趙侍郎當即臉色大變,正想告訴她莫要輕舉妄動,九皇子卻忽然出現在門外,問他們有姝住在何處。
有姝的寢居他來過一次,本打算偷偷潛進去相聚,順便問問他收用通房是怎麼回事兒,卻沒料在院子裡轉了幾十圈,硬是找不見門路,仿佛有姝的居所平白無故消失了。驚駭難言之下,他不得不尋到上房,想問問趙侍郎夫婦是不是把有姝的房間挪到別處去了。
趙侍郎和王氏先反shexing地搖頭,復又回過味來,連忙去外面查探,同樣似無頭蒼蠅一般在院外轉了幾刻鐘。此時,他們才意識到自己許是撞邪了。這不就是傳說中的鬼打牆?但問題是它把有姝打到哪兒去了?
當九皇子急得想連夜趕去鎮國寺請高僧做法時,憑空消失的寢居又憑空出現,他想也不想就一腳踹開房門,看見屋內血池煉獄一般的qíng景。
一行人本還在極力克制心中的焦慮,越到後面越是難耐,動靜便鬧得有些大。趙家其他幾房對大房盯得緊,又怎會察覺不到?紛紛派了人去掃聽。王氏還在昏迷中,趙侍郎也心亂如麻,並沒注意到院子裡偷來摸去、通風報信的僕役。等他們醒神時,這事兒已經在各房傳遍了。
二房,趙玉松寢居內。
二太太坐在兒子榻邊,用一支金釵去挑弄銅爐里的安神香,徐徐道,「看你這副沒出息的樣兒,不過死了一個女人,竟嚇得瘦脫了形。你若是再不好轉,多少人要額手稱慶,看你笑話?我知你心結,亦知你不服氣,你放心,娘已經幫你解決了。」
形若枯槁的趙玉松這才睜開眼睛,眸子發亮。
二太太輕撫他鬢髮,繼續道,「你們男人啊,腦子就是轉不過彎,想要女人何須去那種腌臢地方,直接在家中挑一個貌美如花的通房也就是了,又乖巧,又本分,還gān淨。王氏那蠢貨,聽外面人嚼幾句舌根,就火急火燎的把人往兒子屋裡送。聽說現在已經成事了。」
趙玉松希冀道,「娘,您說的可是真的?」
「娘還能騙你不成。下人親眼看著他們進去的,至如今已過了三刻鐘,生米早已煮成熟飯。」她將金釵cha回髮髻,蔑笑道,「王氏到底是商家女,見識有限。雖夏啟男風盛行,契兄親自為契弟挑選媳婦並陪送彩禮的比比皆是,卻不包括九殿下。他是什麼人?由皇上親手撫養,且從小就註定是未來儲君,堪稱高高在上、唯我獨尊,他能容忍自己看上的人有別的女人?王氏此番作為必會惹來九殿下雷霆震怒,屆時,大房那一家子也就完了。」
說到此處,二太太長嘆道,「若是別人家的父母,便是咬碎牙齒也會qiáng忍,甚或親自把人送到九殿下榻上。但大房那兩口子愛兒如命,又豈會甘心?自然要想盡辦法把兒子救出火坑。但他們卻是錯了,這樣做不是愛,而是害。所以說,你別怪娘不疼你,不愛你,不體諒你,總bī你做不喜歡的事。我們都是為你好才會如此。明珠公主雖然脾氣刁蠻任xing,卻是你最好的助力,否則你現在如何翻身?快些好起來吧,娶了公主當了駙馬,總有你光宗耀祖那一天。」
趙玉松有如醍醐灌頂,大徹大悟,連說母親教訓的是,兒子這就吃藥。
偏在此時,門外跑進來一個婆子,驚慌失措道,「二太太不好了,五公子把桃紅活剮了!」
第59章 畫皮
孤男寡女待在屋裡三刻鐘,正常人都會聯想到苟且之事。故此,二太太和其他幾位妯娌才會以為兩人已經成事,且等著看大房笑話。
九皇子來時靜悄悄的,他們本也不知qíng,後來因為鬼打牆事件,一群人在院子裡轉了許久,又是燒紙錢求菩薩又是拿棍子敲打門牆,動靜鬧得非常大,想不知道都難。原以為明日把趙有姝收用通房的消息輾轉遞進九殿下耳朵,才能看大房的笑話,卻沒料殿下來得那樣及時,竟上演了一出捉jian在chuáng。
這樂子也就更大了!
莫說各房派了人手去打聽qíng況,就連正院的老太爺和老太夫人也密切關注此事,然後相繼接到那駭人聽聞的消息。
二太太驚跳而起,追問道,「你方才說什麼?我似乎沒聽清楚?」
趙玉松也擰眉瞪眼,表qíng疑惑。他們分明已經聽清,卻都不敢置信。
僕婦噗通一聲跪下,「五公子把,把桃紅活剮了,開膛破肚,血ròu橫飛!奴婢親眼所見!」憶起剛才那血腥的一幕,她還手腳發軟,站立不住,否則只是給二太太回個話是不須跪拜的。
「活剮了?他怎麼能把人活剮了?桃紅怎麼招他惹他了?」二太太還是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桃紅那樣的絕色美人,各房的老少爺們全都盯著,若非想整治大房,也不會便宜了趙有姝。
但現在,這老婦卻說趙有姝並沒有享用她,反而將之開膛破肚,他腦子是不是有毛病?他還是人嗎?及至此時,她才想起昨日管家偷偷告訴她的事,說五公子進了芳華園,查看了鄒氏的屍體,然後把人家舌頭割掉了。
當時管家就告訴她要小心五公子,還斷言此子非同常人。怎麼個非同常人法,她現在總算明白了。
「那九殿下是何反應?」二太太勉qiáng穩住心神,低聲追問。想也知道,九殿下同樣是弒殺之人,只要趙有姝沒在身體上背叛他,無論對方gān下多少傷天害理的事,都不會在意吧?
僕婦果然答道,「九殿下態度尋常,只是走進去,鎖了門,並沒聽見訓斥聲和吵鬧聲。」
「去,再去打聽!」二太太揮舞袖子。
僕婦很是驚懼害怕,卻也不敢抗命,慢吞吞地去了。早知道五公子是那樣的邪神,她說什麼也不會來大房當差。連桃紅那樣的美人他都捨得殺,旁人豈不更危險?萬萬沒想到五公子乖巧溫順的皮囊下竟包裹著那樣一隻凶shòu。
僕婦越想越害怕,打算gān完這一回,日後再不給其他各房遞消息了。否則王氏能饒了自己,五公子也忍不得。
不僅二房驚駭難言,其他各房也都五內翻騰,惶惑不已。老太爺尤其憤怒,恨不能立時把孫兒找來審上一審。趙家以「忠義仁孝」作為千古家訓,斷沒有肆意殘殺下仆的道理,即便是大房唯一的嫡子,也要施以最嚴酷的家法。
但礙於九殿下還在,他只得qiáng自按捺,想著等殿下走了再把人押入宗祠,秘密處置。
老太爺的心思,趙侍郎如何猜不透,守在昏迷不醒的妻子身旁連連嘆息。現在他也沒心qíng去追究兒子為何要殺桃紅,他就一門心思想著該怎麼讓兒子避開家法。一百棍杖下去,兒子那小身板哪裡抵得住?
恰在此時,王氏悠悠轉醒,看看帳頂又看看相公,後怕不已地道,「我剛才做了個噩夢!」
「不是噩夢,是真的。」趙侍郎把她扶起來,殘忍地戳破現實。
王氏僵了僵,緊接著低聲哭起來,「都怪我,不該bī兒子收用通房,否則也不會發生這種事。他要不喜歡就直說,做什麼要把人,把人……」話落又猛然醒悟,急道,「相公,這事兒有多少人看見了?快快快,快去封院子,不許人出入!這事萬萬不能傳出去,等過個幾天,咱們就說桃紅bào病身亡了!」
到底還是維護兒子的本能占了上風,她開始考慮更實際的問題。
「晚了,我見你暈過去,心裡十分著急,又擔心兒子跟九殿下,就忘了管束下人。現在,該知道的已經知道,不該知道的也都知道了。咱們去封誰的嘴?」趙侍郎指了指正院,憂慮道,「咱兒子不是公主駙馬,老太爺不會保他,為了趙家家聲,也為了彰顯他的公正仁義之風,怕是會拿咱兒子開刀。」
「公主駙馬怎麼了?公主駙馬yín人妻妾能免罪,害人xing命亦不追究,算什麼公正仁義?我呸,一群道貌岸然、沽名釣譽的東西!咱們兒子還是太子妃呢!」為保兒子xing命,王氏什麼都顧不得了,張口就承認了他與九殿下的關係。
趙侍郎沒妻子那般心大,卻也暗暗鬆了口氣。只要有九殿下在,即便兒子把天捅破一個窟窿,想來也會平安無事。老太爺yù對兒子施家法,也得看看九殿下同不同意。
屋內,被吻的暈頭轉向的有姝也正慢慢醒過神來,意識到要想神不知鬼不覺地處理掉這具屍體,怕是不能了。他原本計劃得很周詳,先把妖物宰了,然後焚燒成灰燼,再用符籙做一個傀儡,過幾天讓它自個兒走出趙府,就說無故失蹤了。另還備了一張幻符,用來更改房樑上那名暗衛的記憶。
但眼下,院內院外,看見屍體慘狀的人不少,許是已經宣揚出去,再要處理gān淨也就千難萬難。他撓撓後腦勺,又摸摸袖袋裡的烈火符,當真有些糾結。
九皇子也想到這茬,安撫道,「莫怕,這具屍體我幫你拿去處理。但你要記住了,日後周全一些,冷靜一些,別顧頭不顧尾,弄出如此大的破綻。」
要不是你忽然闖進來,也不會打亂我的計劃。當然,這些話他不敢明說,只得乖乖點頭,末了追問道,「你要怎麼處理?」
「當然是拿去燒掉。」九皇子揉揉少年凌亂的頭髮,這才打開窗戶,喚了幾名暗衛進來。
能作為宗聖帝的暗部而留存六百餘年,這些暗衛自然訓練有素,心堅如鐵,但即便如此,也被屋內的qíng景嚇了一跳。他們微不可察的倒抽一口氣,然後才在主子的吩咐下清理血跡、內臟、屍體等物。
窗戶甫一打開,就有微風將惡臭帶出院外,引來許多貓狗。它們圍著屋子嗷嗷直叫,還有幾隻試圖從窗戶fèng鑽進去,又被攆了出來。趙侍郎和王氏聞聽動靜跑到房門前,想推卻又不敢,正幾番猶豫,便聽吱嘎一聲響,門從裡面打開了,九皇子攬著自家兒子緩步而出。
「爹,娘,我……」有姝心qíng忐忑,眼眶泛紅,剛說一句就把頭垂下去,仿佛不敢見人。
王氏一把將他扯過來,啪啪打了兩下,罵道,「你這死孩子,你怎麼能貿貿然在家中動手,還讓人看了去?你傻不傻,你說你傻不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