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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5:35:15 作者: 風流書呆
少女嘴上不斷試探恭維,心裡卻反覆猜測。
「你兄長是誰?」有姝明知故問。
「我兄長便是王天佑,之前與你對賦之人。他三歲能作詩,五歲會作賦,九歲考上秀才……」少女微抬下顎,表qíng倨傲。若非兄長如此聰明能gān,老太爺和老夫人也不會同意bī走宋氏,將母親扶為正妻。當然,如此誇誇其談,也有刺激少年並觀察他反應的目的。若果真是那討債鬼,且已知曉自己身世,又怎麼能忍受被一個庶子奪走一切?他才十五歲,少不得露些端倪。
少女猜對了,有姝的確受不了她的誇誇其談,然而卻並非因為身世。有姝的人生態度非常散漫,可說是大大咧咧、沒心沒肺,卻唯獨受不了別人與自己攀比智商。他是誰?他是百萬倖存者中唯三的超腦異能者,也是年齡最小潛力最大的。少女說什麼都可以,就是不能說王天佑如何如何聰明。
哼,班門弄斧,貽笑大方!有姝心裡腹誹,嘴唇便忍不住撅了起來,打斷滔滔不絕的少女,「好叫你知道,方才那篇駢文,不過是我六歲時的遊戲之作。」
少女仿佛被人掐住咽喉,漲紅著臉難以成言,緩了許久才冷冷開口,「這位公子,玩笑也該有個限度,豈不知滿招損,謙受益……」
「這句話正是我想送給你的。滿招損,你兄長這會兒應當損得十分厲害,你快些給他買些治療內傷的藥。我見他斗賦失利後怒髮衝冠,甩袖而去,全不似愛才如命,倒更像嫉賢妒能。須知天下能人不計其數,他若總是這樣,早晚會被氣死。」有姝正兒八經地點點頭。
少女氣了個倒仰,坐在她肩頭的兩隻小鬼卻捂著嘴咯咯笑起來,很是幸災樂禍。
屋內的老封君也在留意二人對話,聞聽此言既惱怒又尷尬,立時起身告辭。姬長夜把祖孫二人與玄明法師送走,回頭捏了捏少年粉嘟嘟的嘴唇,朗笑道,「我家有姝不但會說甜言蜜語,噎起人來也十分毒辣。說說,你這張小嘴兒究竟是怎麼長的,怪道平日只愛吃甜的跟辣的,卻是這個緣故。」
有姝眨眼,表qíng十分無辜。
王家人回去後怎麼猜測,又有些什麼動作,有姝並不在意。他目前最大的威脅還是那隻厲鬼。這次,厲鬼已連續三個月未曾出現,而他每一次消失,都會極力殘殺凡人,從而獲得陽氣與怨氣。待他回來,定然又是一場生死劫難。
有姝不敢大意,想了又想,還是決定向青年下手。
是夜,他縮在chuáng角閉眼裝睡,聽見子時的更鼓聲,便偷偷掀開被子,盤坐在青年身邊。他先是湊近了去觀察對方睡容,復又伸出一根手指,輕戳對方臉頰,口中低低喚道,「主子你睡著了嗎?主子?主子?」
自從被暗算之後,姬長夜很長時間睡不安穩,稍微一點動靜便會醒來,繼而輾轉難眠,但是抱著少年卻前所未有的安心,往往能一夜無夢,辰時方起。即便如此,被人連戳了兩下,他也不得不醒來,本打算詢問,卻被少年鬼祟的舉動激起好奇心,連忙放緩呼吸假作不知。
青年最擅長偽裝,他若是不願,任何人也無法從他臉上看出端倪。有姝湊得越來越近,細細觀察了許久,終於得出一個結論----主子一如既往睡得很沉。
少年急促的呼吸噴灑在臉上,熱熱的,有些瘙癢又有些蘇麻,令姬長夜頗感怪異,心跳止不住加快了少許。
有姝的心跳也很快,面上滿是糾結之色。龍jīng他自然不敢肖想,但龍氣總得吸幾口吧,否則等主子身份恢復,開始上朝,便是只在上京待一兩月就走,厲鬼也多的是機會弄死自己。
「主子對不起,我也不想這樣。」他雙手合十,虔誠地拜了拜。
姬長夜心內凜然,不禁聯想到許多yīn謀詭計。對不起,有姝竟要做對不起我的事?他想gān什麼?暗殺?難道這次我又信錯了人?滔天怒火與沉沉哀慟在胸中翻攪,令姬長夜再次體會到何謂撕心裂肺、痛不yù生。這是他手把手養大的孩子,是他唯一認可的親人,自己究竟哪點對不住他?
然而下一秒,一張溫熱的,柔軟的,帶著糕點香氣的薄唇覆蓋在自己唇上,叫他瞬間僵硬,頭腦空白。
有姝十分緊張,故而並未感覺到青年的異狀。他不知道龍氣該怎麼吸,匆匆碰了一下就分開,再次小聲道歉,「主子對不起,我真的不想這樣。」話落,他慢慢俯身,去含青年形狀優美的嘴唇。
碰一下肯定是不行的,「吸龍氣」,顧名思義就是要有「吸」的動作。想到這裡時,兩唇已經相觸,有姝心如擂鼓,卻還是堅定地伸出舌頭,去撬青年齒fèng。
姬長夜已經徹底懵了,當少年滑膩的舌尖鑽入口中時,竟無法動作,腦中唯餘一個念頭,那便是----好甜。超乎想像的甜,比喝掉一整罐蜂蜜還甜!
有姝暢通無阻的探入青年口腔,不敢攪動對方舌頭,只輕輕地,一點一點地將他口中的唾液吸出來。這個也算是龍津吧,雖與龍jīng有一字之差,但效果應該差不了多少。
第20章 四十千
有姝吸了一口猶覺得不夠保險,還想再吸幾口,卻又擔心之前動作太大,驚醒了青年。他趴伏在枕邊,一面控制著呼吸,一面輕聲叫喚,「主子,主子?你醒了嗎?」
姬長夜便是徹底清醒過來,這會兒也不敢有絲毫動作。他現在亂得很,原以為有姝要做什麼對不起自己的事,卻沒料他竟然偷吻自己。他為何如此?心qíng大起大落,乍悲乍喜,姬長夜越發無措。
感覺到少年灼熱的鼻息再次chuī拂過來,他翻了個身,假裝吟語幾句,好叫對方知難而退。但龍氣對於有姝來說等同於xing命,如果睡夢中得不到,bī急了他真會青天白日的qiáng吻過去。故此,雖被嚇地抖了抖,他依然沒放棄,而是從大chuáng里側悄悄溜到外側,蹲在腳踏上,認真審視青年睡容。
過了大約半刻鐘,青年沒再翻身,呼吸也極為綿長平穩。有姝放下高懸的心,再次慢慢湊近,用舌尖撬開對方齒fèng。
姬長夜藏於被褥中的手猛然握成拳頭,很是受不了這種軟糯的、香滑的觸感。他從未吻過任何人,自從被陷害之後,更視郭倫之事為洪水猛shòu,避之不及。這些年,唯一能靠近他的人,除了有姝再無第二個。他們相依為命,形影不離,恐怕正是這種旁人無法cha足的親密,才致使有姝誤入歧途。
有姝他,他竟然心悅於我!思及此,姬長夜只覺心如擂鼓,頭腦眩暈,失神間,少年的舌尖已再次探入口中,一點一點勾勾纏纏的將他口內的唾液吸吮出去。靜謐的夜晚,空寂的房間,吞咽津液的粘膩聲響令他的身體逐漸開始發熱。
這奇怪的反應迫使他不得不去思考一些嚴肅的問題,譬如:要不要忽然醒過來,嚴正地告訴少年你逾矩了?然而這個想法甫一出現,便立刻被姬長夜壓制下去。不行,這樣做只會嚇到有姝,繼而讓他無地自容。他有可能會奪路而逃,也有可能藏在被子裡難堪地哭泣。想起少年淚眼迷濛,驚慌失措的模樣,他捨不得,到底還是捨不得。
腦海中反覆斟酌各種各樣的可能,姬長夜最終選擇了按兵不動。
有姝這邊還在忙碌,吸完口中的津液,見青年唇角和下顎也粘了一線銀絲,便輕輕地、細細密密地舔舐gān淨。自覺吸夠了,他才從chuáng腳鑽入里側,懷裡攏著被子喃喃道,「滋味一點兒也不奇怪,挺甜的。」話落咂摸咂摸嘴,似在回味。
少年壓根不會接吻,活似只小狗,僅會舔來舔去,吸了又吸,像在進食。但姬長夜卻被這毫無章法的親吻弄得方寸大亂,又被他純真質樸的話語逗得哭笑不得,一時間百味雜陳。直到少年躺下,蓋好被子呼呼睡去,他才長出口氣,素來平靜如水的心房泛起層層巨làng。
他翻過身,凝視少年恬淡乖巧的睡顏,喟然長嘆,「有姝,我該如何待你才好?」
今夜,註定有人酣然入夢,亦有人輾轉難眠。
翌日,有姝習慣xing的在辰時醒來,卻發現主子早已穿戴整齊,正準備出門。他早已忘了自己吸食龍氣的事,一咕嚕爬起來,快速穿好衣袍,亦步亦趨的跟上。
姬長夜匆匆瞥了少年一眼,恍然間憶起兩人初次見面的qíng景。當時他還那般幼小,大約只三尺高,皮膚蠟huáng、身體消瘦,好似一陣風就能chuī跑。而今,他長高了,長大了,快活起來的時候卻還跟往昔一般,眼裡除了明媚的陽光,並無一絲雜質。
這畢竟是自己親手養大的孩子,姬長夜看著他由一個奶娃娃,長成風度翩翩的少年郎,雖名義上是主僕,實際卻與父子無異。他給他餵過飯,替他穿過衣,甚至在打雷閃電的夜晚為他哼唱過催眠的歌謠。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當孩子長大了,竟會對自己懷抱著那樣的綺念。
龍陽之道有違天和,他絕不能眼看著自己的孩子在這條歧路上越走越遠。然而明說是萬萬不能的,有姝自尊心極qiáng,怕是會做出什麼傻事。最好的辦法是潛移默化的引導,令他將注意力從自己身上轉移到別處。
姬長夜苦苦思索,未曾發覺自己對昨晚的親吻,除了震驚、擔憂之外,竟無絲毫牴觸,亦無半點反感之心。
二人一路無話,先後步入衛世子暫居的院落。由於昨天已經約好,衛世子正坐在一株菩提樹下等待,面前的石桌擺放著各類早點,香味順著晨風徐徐飄來,很是提神醒腦。
有姝昨晚做了壞事,雖然沒怎麼放在心上,但繃了半宿的神經,到底顯出幾分疲累,蔫頭耷腦的跟在後面,聞見食物香氣才眼睛一亮,快走幾步。看見急急往前沖的少年,姬長夜也醒過神來,一面失笑一面沖衛世子頷首,「林韜,許久不見,別來無恙。」
「衛林韜見過三皇子,快請入座。」衛世子立刻上前行禮,坐定後迫不及待地詢問好友這十年過得如何。二人久不動筷,有姝面對一桌美味早點也只能gān看著,舌頭探出少許,被薄而優美的上下唇夾住,露出一丁點粉尖。他不著痕跡的舔了舔唇,少頃又舔了舔,清澈雙眸中流露出擋也擋不住的渴望。
少年本就長得秀美靈動,文采更是絕世無雙,衛世子又豈會忽略他。見他露出這副模樣,不但不覺得失禮,反而歡喜極了。他已經許久沒見過如此不懂得掩飾qíng緒的人,對方在想些什麼,幾乎一眼就能看穿。與這樣的人在一處,無疑是極為輕鬆愉快的。
「有姝可是餓了?怪我,只顧著說話,竟忘了待客。來,吃一個豆沙包子。」衛世子笑著給少年夾菜。
有姝是末世人,警惕xing很高,別看他嘴饞,什麼都想吃,卻從不碰陌生人遞來的食物。他沖衛世子擠了擠小酒窩,以示感謝,然後看向主子,無聲詢問道,「我能吃嗎?」
這般作態,竟似那最忠心的小狗,可憐,卻也萬分可愛。衛世子不以為忤,反倒對少年更添了幾分喜愛,不由伸出手去撫摸他黑而柔亮的髮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