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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20:40:55 作者: 配影
但寧染的大腦一片混亂。
她沒有看向祁昀,卻輕易地被其中的關切打動,她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大顆大顆地掉落。
寧染太容易哭了。祁昀想。
因為秦放哭泣,因為母親哭泣,因為未能拿到的分數哭泣,因為未能在小巷中遇到她的狗狗哭泣。
什麼都能傷害她。
祁昀伸出手。
男性骨節分明的手指摩擦過寧染哭泣到發紅的耳廓,溫熱的掌心托在寧染的臉頰,將她低垂的頭顱緩緩抬起。
祁昀看清寧染黏在額頭的劉海,發紅的鼻尖,以及浸透了眼淚的眼瞳。
他的動作十分用心,就好像在擺弄什麼易碎的娃娃。
他低下頭顱,與寧染對視。
祁昀嘗試著露出溫和的笑容,雖然他知道這破綻繁多,他原本不想在自己還未能完全掌握的考題上交出考卷。
可給他判卷的小老師已經等不及了。
也許他的分數會因此不夠完美,可如果不靠近的話她就會繼續這樣哭泣。
在孤獨的辦公室里哭泣。
在校園的路燈下哭泣。
「求求你了,」何止是不擅長安慰,簡直連最基本的和女性的溝通能力都沒能掌控。和厚重的書本相比,更為難以了解的是未能觸碰到的心。
「告訴我,發生了什麼吧。」
這一次不要再拒絕了。
作者有話說:
是的,失憶前的祁昀攻略得真的很難。
校園時期他幾乎是步步踩雷。
講真,失憶前的祁昀要是看到剛失憶的祁昀的種種神操作,大概率會拿刀|砍他。
兢兢業業蓋起來的愛情城堡一夜之間牆全塌了←大概這樣。
第36章 跑跑跑跑
「求求你了。」祁昀這樣說。
寧染緩緩抬頭, 男性溫熱的掌心擦過她泛紅的臉頰,沾染過淚水的肌膚比平日更為脆弱,只是輕輕觸碰也會有一點點發澀的疼痛。
他彎下腰靠近她。
兩人之間的距離過於靠近, 寧染眼中含著淚水,能夠模糊地看到青年的面容。
眼淚從眼眶中溢出, 得到短暫的明晰, 寧染終於看清楚他的眼神。
祁昀注視著她, 無比認真。
「告訴我, 發生了什麼吧。」
寧染只開了她頭頂的那一盞燈,這使得祁昀身後是寂靜的暗色。
可和暗色完全不同的是, 青年看向她的眼神無比擔憂。
她正在被人注視著。寧染覺察到這件事。
她正在被人專注地, 擔憂地注視著。
在無數瑣碎的折磨,她無力支撐卻又必須要忍耐下去的時刻, 在她向母親祈求安慰未能夠得到愛意的施捨的時候。
有人在注視著她。
狼狽的姿態得到陽光的照射。
寧染的淚水依舊在止不住地流淌, 她空洞的心口卻生長出微弱的火苗, 給她提供了一絲溫暖, 讓她從冰冷中甦醒。
寧染在面對母親時空白的大腦終於緩慢重啟。像是這段時間面對各種堆疊的痛苦的茫然無措,像是終於被雪花壓斷的樹枝的感情宣洩。
明明知道眼前的人並不是母親,可奔涌的情感無法停止, 齒輪重新轉動。
「對不起, 」寧染開口。
聲帶重新回歸於這個身體,她的聲音緊繃而顫抖,完全是從嗓子眼裡擠出細小的聲響。
「對不起,媽媽。」
林霞冰冷結束的通話, 緊張急促的斷線聲, 寧染未能回答的言語。
身體像是本能一樣在道歉。
她仿佛回歸到少兒時期, 被人牽著手, 努力跟上大人腳步的時候,仰著頭只能看到大人一點點的臉和刺眼的陽光,一切都因為夏日的炎熱而模糊不清。
母親攥著她的手很緊,生怕她成為那個手握泥沙的狼狽的孩子,生怕她成為那個和小狗追逐的鬆懈的孩子。
就像是從小被拴在小樹枝上飼養的小馬,即使有一天它已經生長得高大漂亮,可只要繩子與那枝小小的樹枝連結,它就無法放開雙腿奔跑。
「對不起,媽媽。我太軟弱了。」寧染終於把一句話說完整,她的身體在按捺住顫抖,可整個人卻終於得到放鬆。
道歉是一種自保的方式。
只要主動道歉,只要承認錯誤,母親就會原諒她的冒失,一切風暴過去,她得以生存。
眼淚停止,淚水一遍又一遍流過的地方發紅髮燙,乾燥後又變得疼痛。
寧染的頭腦終於清醒,她還是沒有和別人坦誠自己的習慣,可不得不說,她已經從祁昀這裡獲得許多。
她想要道謝。
寧染抬起眼,無意中看到青年的視線。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往日總是溫和笑著的祁昀並沒有展露出任何表情,淺色的眼瞳並無笑意,甚至是有一點壓抑的憤怒。
她被人伸手輕輕攬在懷裡,鼻尖觸碰到對方胸口的襯衫布料,冷冽的香氣與身體的溫度混合在一起,瀰漫她的鼻腔,進入她的身體。
背部被人輕拍,和異性之間的擁抱相比,更像是生澀而焦急的對待孩童的安撫。
她聽到祁昀的聲音,他輕聲開口,胸腔一起共鳴,聲音滲透她的靈魂。
「你想軟弱就軟弱,你想堅強就堅強,你不需要道歉。」
*
非常尷尬,非常尷尬。
寧染額頭抵在祁昀肩膀上,抬不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