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七章 獄中真心

    「你要早點兒回來，午飯之前必須回來，知道嗎？」霍擎川在我身後一句一句的嘮叨著，我怎麼覺得他比我媽還嘮叨。

    我坐在梳妝檯前，往臉上塗抹著東西，從鏡子裡看到他有些焦急的臉，沒有回答。

    「你聽到了沒有啊？」他就站在我身後，筆直筆直的，語氣愈發的逼人。

    「能儘量早回來我就會儘量早回來的，你放心好了，我能在監獄裡待多久啊？」耐不住他一個勁的問，我終於忍不住回答道。

    「我的意思是，」霍擎川換了個折騰我的方式，「你這麼久沒出門了，萬一迷路了怎麼辦？」

    也不知道他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難道是槍傷的後遺症？

    我轉身，抬頭向上看著他，「大哥，我是跟你弟弟一起去的，我們兩個大人，怎麼可能會迷路呢？就算我很久不出門了，不還有你最疼愛信賴的弟弟嘛？」

    「其實我一直沒有跟你說，」霍擎川的臉色無端的就嚴肅了起來，引得我也跟著正經，「小寧他是個路痴。」

    好吧，大少爺你想怎麼說就怎麼說吧，我是真的拿他沒辦法了。

    霍以寧準時出現了在了霍家門口，我提著包包走到他跟前。

    「小寧，你哥怕我們迷路，你的車子導航儀好用的吧。」霍擎川也跟著走了出來，為了能讓某人意識到他的擔心有夠多餘，我故意大聲的對霍以寧說。

    霍以寧很快就搞清楚了狀況，他略過我走到霍擎川的跟前，「哥，你放心吧，我一定好好的把嫂子送回來。」

    想要離間他們兄弟關係的我真是傻子，看著霍擎川臉上得逞的表情，我乾笑了兩聲，然後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宅子，自己坐進了車裡。

    透過玻璃，兩個似乎還在說著什麼，霍擎川還非常自己的拍了拍霍以寧的肩膀。

    什麼嘛，這不是恢復的很好嗎？我想。

    你只要好好的，就是我最大的幸福了。

    跟霍擎川告別之後，霍以寧回到了車上。

    「冷吧，」坐上車關好門，霍以寧啟動了車子，並且打開了空調，「這明明都二月份了，怎麼還這麼冷呢？」

    「冬天還沒有過去，當然冷了，」我說，「再說，小寧你穿的也太少了，當心感冒。」

    「嫂子，」車子慢慢啟動，「你啊，現在就操心好我哥就好了。」

    「他當然我要操心，」我說，「但是你現在也每個媳婦，我不替你操心誰還會關心你，你要是找到合適的人，你讓我·操心你我都懶得去管閒事。」

    「行，我輸了，」霍以寧頗為無奈的說，「嫂子，您就高抬貴手饒了我吧，過這個年，我差點就就要被逼死了。你說我才29歲，又不是找不到女朋友，你們至於嗎？」

    看他一副委屈的樣子，我忍俊不禁的笑起來。

    霍以寧一邊開車一邊說，「你還笑，一點兒同情之心都沒有。」

    「大家都是為你好，」我停止了笑，「你要體諒。」

    「什麼時候公司的事情不用我愁了，我就有時間談戀愛了。」他又說，「早晚有一天，我要把這個重擔扔回去。」

    最後一句話他似乎不像是對我說的，因為話剛說出口，他就心虛的看了我一眼。

    我無奈的笑笑，「這話你在我面前說還好，讓你哥聽到了，又要責備你了。」

    霍以寧點頭稱是，「嫂子，你可不要告訴我哥啊。」

    「不讓我告訴你哥，你就好好的，」我擺出一副長輩的樣子，「知道嗎？」

    「yes，madam！」霍以寧有些誇張的說。

    就這樣說說笑笑的，我們很快就到了那座陌生又熟悉的看守所。照例登機，等待，我和霍以寧分別到了不同的房間。

    再次見到沈若慈的時候，我差點兒都要認不出她。一頭優雅的波浪及腰長發已經剪短，只留齊耳，臉上也樸素的不著一絲化妝品痕跡，再加上樸素到不行的囚服，這讓她看起來像是另外一個人。

    「遲晚？」沈若慈見我也是同樣的驚訝，「你怎麼來了？」

    聯想以前的事，沈若慈有這樣的變化也是情理之中。想明白後我走到她面前的座位前坐下，對著一牆之隔的女人微笑，「抱歉沈姐，這麼久才來看你。」

    沈若慈微微一愣，轉而笑道，「沒什麼，你本來就沒有要來探望我的義務。」

    話是這麼說，但是奇怪的是我可能被霍擎川傳染了，總覺得在哪裡虧欠這個女人的。

    「沈姐，你在這裡還好嗎？你穿這麼少，冷不冷？」既然知道虧欠，那就儘量的給她關懷，也算是一種彌補了吧。

    沈若慈大方的笑笑，「還好，我只需要在這裡待一年就能恢復自由，這對我來說已經是意外之喜了，沒什麼可抱怨的。冬天馬上就會過去，我不覺得冷，無論是身體上，還是心理上。」

    我沒想到她會一下子跟我說這麼多，女人的坦誠讓我覺得很感動。

    「那就好，我們也放心了。」我說。

    「你們？」沈若慈問，然後她的神色一變，「對了，擎川怎麼樣了？我聽說他中槍了，他沒事吧。」

    在這個消息閉塞的監牢里，沈若慈能夠千方百計的知道霍擎川中槍的消息，也算是一種牽掛了吧。

    既然是真心的牽掛，我又有什麼不能告訴她的呢？

    「沈姐你放心，他已經沒事了。」我輕聲的寬慰她道。

    沈若慈的表情明顯的放鬆了下去，不斷的重複著一句話，「那就好，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然後不等我說話，她的表情就變得憤怒起來。「霍強明那個混蛋，想不到他真的能作出如此喪心病狂的事情，他就應該背叛死刑！」

    我不清楚沈若慈對於霍強明是一種什麼樣的恨意，只是知道這個女人的情緒，要遠比我們激烈的多吧。

    「他也得到了應有的報應，我們已經不恨他了。」我說。

    沈若慈聞此一滯，隨後神色中不免帶著些自嘲，她開始苦笑起來。「是啊，你們連我這樣的人都能夠原諒，怎麼可能會去恨一個人呢？」

    看著她這個樣子，我有些不忍心。

    「沈姐······」我在玻璃這頭輕輕的呼喚了她一聲。

    像是沉浸在某種悲傷的記憶中突然被人打斷，沈若慈的表情變化的很明顯。「我沒事，沒事。」她朝我擺手說，我也看到了她不經意間擦了擦眼角。

    只是這樣的細節，我又何必要說呢？

    在她平復好自己的心情之前，我一直靜靜的待著。

    「遲晚，」沈若慈終於恢復了平常的狀態，「你真的是個很好的人，如果我們之間沒有這樣的孽緣，我真的很想跟你成為朋友。」

    「我們現在也可以成為朋友啊，」我說，「只要你不介意我跟擎川在一起。」

    沈若慈的眼睛亮了亮，「你真是太客氣了，我有什麼資格介意你們在一起呢？我只是他的前妻，現在已經任何瓜葛都沒有了。」說著，她的眼神黯淡了下去，語氣也有些消沉。

    女人的心思，有的時候只有女人能夠看懂。

    我想了下，最終還是試探性的問出了心裡話，「沈姐，你其實一直對霍擎川，還是沒有忘記的吧。」

    似乎是沒有想到我會這麼問，沈若慈愣了一下，眼神里寫滿了驚訝。

    「為什麼這麼說？」她反問我道，「我對你們下手那麼狠，你還這麼認為嗎？」

    「我也只是憑直覺而已，」我笑笑，「因為我覺得，你對霍擎川還是有點兒情誼的，不然那次我們都落在你的手裡，你完全有可能殺了他報仇，但是你沒有。」

    沈若慈的表情變得更加的驚訝，她怔怔的看著我。

    我以為自己說錯了話，所以只能彌補回來，「對不起，是我亂說了，沈姐你不要在意。」

    沈若慈卻搖搖頭，「遲晚，你真的是一個很好的女人，擎川以後的人生能有你相伴，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無端聽到一句誇獎，我也不知如何回應。

    「我是對他存了一點不該有的心思，但是我也知道，我們兩個已經是完全不可能了。他的身邊有你，而我也有我要走的路，我們兩個以後，再也不會有任何的交集。」她悠悠的說著，語氣變得異常平穩。

    「不會的，」我下意識的反駁道，「一年以後，你從這裡出去，我們可以時常往來的。」

    沈若慈笑著搖了搖頭，「該說你心寬還是什麼好呢？即便你們可以原諒我，我也沒臉再見到你們，有些事情能過去，但是有些罪，卻需要很長時間來贖。」說著說著，她垂下了頭。

    「不會的沈姐，擎川他也不會怪你的。」見她一副悲傷無望的樣子，我有些難受。

    「放心吧遲晚，」沈若慈再抬頭的時候，臉上已然已經豁達，「經歷了這麼多，我也想明白了很多，以前是我太偏執了。」

    「你以後打算怎麼辦？」我問。

    「出獄後，我會接上爸媽，回到國外生活，」沈若慈淡淡的說，「運氣好的話，說不定會遇上正確的人呢。」

    「一定會的！」我說。

    「但願吧！」沈若慈笑笑，「至於霍擎川，還有你，我希望你們兩個一直恩愛，幸福下去。」

    看著沈若慈的樣子，我不禁為她動容。「謝謝你，謝謝你沈姐。」

    曾經的仇敵，互相敞開心扉之後，竟然會是如此的投機，聊著聊著，探視時間便到了。

    「下次我還會再來看你的。」我對沈若慈說。

    回到傳達室的時候，霍以寧已經等在那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