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 無言沼澤

    獨自躺在床上，我的心裡久久不能平靜。

    送走了沈若慈之後我就一直忍不住的在胡思亂想，沈若慈表現的越是大方從容，我的心裡就越是不安。

    拿過手機，已經將近十二點了，霍擎川還沒有回來，就算是她的家住在城郊，也不用這麼長時間吧。

    回想霍擎川臨走時的那個眼神，我從床上坐了起來。

    臥室里一片黑暗，闊綽的空間讓人沒有安全感。

    打開床頭燈，我索性拿過那本一直沒有讀完的繼續看起來，心情不平靜的時候，閱讀能夠讓人冷靜下來。

    寧靜的房間裡響起了紙張翻頁的聲音，不知不覺，已經快一點了。

    他為什麼還沒有回來，會不會出了什麼事？

    想到這裡，背後就一陣冷汗，也不顧心中對兩人的懷疑了，拿出手機，找到了霍擎川的號碼撥了過去。

    晚飯的時候霍擎川也是喝了一點兒酒的，原本就不應該讓他去送沈若慈的。

    像是有什麼不輕不重的敲打在我的心臟上，電話里傳出的「嘟嘟」聲讓我愈發的不安。

    無人接聽，再打過去，還是無人接聽。

    我有些沮喪的放下了電話，如人接聽的話，大概不是因為意外，而是因為他不想接我的電話吧。

    把手機緊緊的攥在手裡，我垂著頭，不禁開始思考起兩人的關係。

    明明之前還是好好的，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如果真的是堅不可摧的感情的話，怎麼可能因為區區一個離了婚的前妻就變成這樣？

    不對，一定是哪裡出了問題。

    回想當初我和展翼的那段日子，我猶豫不決，霍擎川一直在暗暗的鼓勵我，刺激我，用他堅定的信念「逼」我做決定。現在只不過是互相的立場有了變化，卻搞的我的生活一團糟。現在的他就相當於當初的我，我是不是也能像他一樣，用始終如一的態度乾淨利落的化解這次矛盾呢？

    我做不到，當意識到兩人的感情出現了隱藏的危機的時候，我就無法百分之百的相信他。還說什麼自己變了，這不還是跟以前一模一樣嗎？

    懦弱、膽小，又自私、任性。

    明明已經決心要跟霍擎川攤牌好好談談，但是老天都不幫我。丈夫送另一個女人回家到半夜都沒有回來，我要達到什麼樣的豁達才能不胡思亂想？

    「遲晚是很大度的人，別說我去送人了，就算我徹夜不歸，憑著我們兩個之間的信任，遲晚也不會懷疑我的。」

    霍擎川臨走時的這句話刺激著我的神經，什麼信任，這分明就是在用尖銳的矛在劇烈的攻擊著我們之間並不堅固的盾。

    人與人之間的所謂信任，到底是什麼東西？

    我那麼信任展翼，他背叛了我；

    我疼愛的妹妹，也傷害過我；

    白少傾在衛延面前如此的疼愛宋羽，兩人的關係依舊牢不可破；

    原以為苦盡甘來並且寄予厚望的第二段婚姻，如今又變成了這步田地。

    我重重的嘆了口氣，為什麼我的人生這麼坎坷。

    在我心煩意亂的時候，突然聽到走廊上傳來了有些沉重且凌亂的腳步聲。是霍擎川回來了，我這麼想著，立馬下床，朝著門口走去。

    剛打開門，一個黑色的高大的身影便撞了進來，帶著渾身的酒氣。

    我扶著他的胳膊，「你喝酒了？」

    霍擎川摸黑按開了房間的燈，突然明亮起來的空間讓我有些不適應。

    「喝了一點兒，」霍擎川甩開我的手，朝著床那邊走去，「就一點兒。」

    都這種狀態了還一點兒？我不是不清楚霍擎川的酒量，能讓他如此神志不清的程度，絕對不只是他口中的一點兒。

    他把整個人摔到了床上，呼吸有些粗重。

    我走過去，站在他面前。

    「你為什麼這麼晚還要去喝酒？」我問他，「沈小姐送回家了嗎？跟誰去喝的酒？」

    霍擎川只是閉著眼睛，對我的問話視若罔聞。

    我就那麼靜靜的看著他，他就那麼執拗的閉著眼睛。

    我知道他沒有睡著。

    站了一會兒，我終於妥協。

    我轉身，拖鞋在地毯上摩擦發出了輕微的沙沙聲。

    「去哪裡？」霍擎川終於出聲，聲音帶著酒醉後獨有的沙啞。

    「你很難受吧，我去給你倒杯水。」我頭也沒回，背對著他說。

    「呵，」不知何故霍擎川笑了一聲，我轉頭看他，見他把眼睛睜開了一條縫，直直的看向我，「那還真是謝謝了。」

    夫妻之間不必道歉，這是霍擎川經常跟我說的話，但是他此刻卻對我說了謝謝，僅僅因為我要為他倒杯水。

    「不客氣。」我輕輕的對他說。

    來到飲水機前，我拿起杯子，開始接水。

    水流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裡響起，格外清晰。

    但我拿著杯子再次回到床前的時候，霍擎川已經睡著了。

    我把杯子放到旁邊的柜子上，用手推了推橫躺在床上的男人，他並沒有什麼反應，只剩沉重的呼吸聲。

    我叫他的名字，他也聽不到。

    「你是真的在生我的氣嗎？」我坐到他身邊，對人事不省的男人說，也對自己說，「我好不容易想要跟你好好談一談，看來是不行呢。」

    霍擎川翻了個身，繼續睡覺。

    他身上的衣服有些單薄，我掀起被腳蓋到他身上。

    「咱們兩個人，到底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啊。」我嘆了口氣，拿起那杯水喝了一口。

    因為霍擎川睡姿的緣故，我已經沒有地方睡覺了，只能輕輕的為他帶上門，去了隔壁顏顏的房間。

    我明明心亂如麻，卻一夜無夢。

    早晨醒來，霍擎川依舊在睡著，我沒有去叫醒他，只是簡單的吃了早餐，然後去了公司。

    上午接到了白舒的電話，她的語氣聽起來很著急的樣子，我問什麼事，她跟我說總公司那邊啟動了一個全年性的企劃，需要我去c市一起參與會議。

    「阿晚，你那邊沒問題吧？」白舒在徵求我的意見。

    自從開始管理誠果，我就一次也沒有去總公司開過會，每次都是白舒飛過來向我傳達各種信息。有這樣的領導，我別無所求。

    這次既然她都開口了，想必真的是很重要的事情吧。

    「恩，沒問題。」我直接答應了她，「時間怎麼安排的？」我問。

    「時間大概在後天上午開始，但是過程可能會比較麻煩，需要你在這邊待一個周左右。」白舒說。

    「那還真是挺長時機呢，」我說，「看來是大會了。」

    白舒那邊停頓了一下，「阿晚，你那邊沒什麼問題吧，要不要我跟霍總打個招呼？」

    「不用了，」我說，「工作上的事情，他不會幹預我的，我回家跟他說一聲就好了。」

    「行，」白舒鬆了口氣，「我就擔心我把你拉出來一個周，別到時候落了霍總的埋怨。」

    白舒還不知道我和霍擎川最近發生的事情呢，不過這樣也好，不然以她的性格，肯定又要為我·操心了。

    「不會的，」我對她說，「他又不是小氣的人。」

    說完我就愣住了，這句話，好像昨天霍擎川還用在了我身上。

    他當時說這句話的心情，我想我也許能夠理解了。

    人總是奇怪的動物，明明心裡不是那麼想的，卻為什麼要違背自己的意願，去說一些和做一些連自己都不確認的事情呢？

    下班後，我久違的讓夏毅送我回家。

    「小夏，」在車上，我跟夏毅聊了起來，「我可能要去c市開一個周的會，我不在的這段日子，你幫我看著公司，有什麼事及時給我打電話，明白嗎？」

    「你就放心去吧遲姐，這裡就交給我們！」夏毅信心百倍的說。

    「好，就交給你了。』我說。

    「不過遲姐，」夏毅把車子停在紅燈前，轉頭看我，「你最近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啊，總覺得你不開心。」

    「有嗎？」我摸摸自己的臉，原來我表現的這麼明顯嗎？

    「有，」夏毅點點頭，「雖然你在工作上面還是滴水不漏，但是人的心情好壞，是一下子就能感受到的。」

    「你還真是喜歡觀察人呢，」我對他笑笑，「我沒事，無非是一些家長里短啦，我這把年紀了你還指望我像你們年輕人一樣有朝氣活力嗎？」

    「遲姐您說的哪裡話，」夏毅重新啟動了車子，「您不過才比我大三歲，是一個階段啦一個階段。」

    我只是笑了笑，沒有就他口中的年齡的問題再說什麼。

    「遲姐，你不要怪我多嘴哈，」夏毅一邊開車一邊說，語氣也不像剛才那樣開朗，「我總覺得，自從那個誰，宋總監走了之後，你都沒有真正的開心過。」

    「我也明白你們兩個的感情好，但是人死不能復生，我想他也不會希望你一直活在悲傷中。」夏毅接著說。

    「謝謝你的關心，小夏。」我說。「我就是暫時還沒能忘記他，慢慢的就會好了。」

    「還有啊，」夏毅說，「你這次回來後，工作上是不是太過拼命了，人瘦了不說，臉色也一直不怎麼好啊。」

    這孩子觀察的還真仔細，男孩子這麼細心可不常見。

    「最近公司的業績有些下滑，我不操心誰操心啊。」我笑笑說。

    「不還有我們嗎？」夏毅從後視鏡里看我，「沒關係，工作上的任務就儘管分配給我們，所謂有福一起享，有壓力一起扛嘛。」

    「好，」我點頭，「這次從總公司開完會回來，你們就等著成堆的工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