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不眠夜

    霍擎川大婚的日子，是個入冬以來少有的晴朗的天氣。

    早先收到了妹妹遞過來的請帖，我看著那封充滿了喜慶氣氛又不失霍家身份請帖，心中不是個滋味兒。

    說來也奇怪，這封請帖是通過郵寄的方式寄到我的辦公室的，上面連署名都沒有，出發地還是遲馨之前的辦公室。

    但是我沒有心思去研究這封請帖的不妥之處，遲馨之所以會請我，想來也是為了當著我的面跟霍擎川結成連理吧。

    我沒有一絲一毫想要跟她搶霍擎川的意思，她到現在也還是不肯放過我。到時候父母也必定出席，不知道二老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會怎樣為這個養女自豪。

    母親還特地打電話給我，對話中一直保持著興奮的情緒，一直跟我念叨從來不知道小馨戀愛了，竟然一下子就收到了女兒的結婚請帖。

    我嘴上有一句沒一句的安慰著母親，但是心裡卻諸多苦澀。

    今天過後，霍擎川就會成為我們家的小女婿，我的妹夫，老天爺是跟我開了一個多大的玩笑啊。

    結婚的日子正好是個禮拜天，我連推辭不去的藉口都找不到。

    但是這次我不想再讓別人替我做決定，我愛的人跟別的女人結婚讓我去見證，我做不到。即便是沒有合適的理由，我也不去。

    冬日天短，五點的時候外面還是一片漆黑。我揉了揉一晚上沒有閉上的酸澀的眼睛，看著從窗簾中透進來的點點燈光，翻了下身。

    算了，不要再想了，就算你怎麼去想，今天過後，一切成舟。

    一閉上眼睛，眼前就會出現霍擎川牽著遲馨的手走進禮堂的場景，還有那為新人奏起的樂章，不斷的刺激著我的神經。

    索性半坐起來，為身邊的顏顏掖了掖被子，我拿起枕邊的手機，想要看看有什麼時事新聞，也好分散一下注意力。

    我正不斷又沒有方向的翻看著手機，突然鈴聲大作。

    我嚇了一跳，立馬捂住了手機，擔心會吵到女兒的休息。

    我的心臟砰砰的跳動和著，就在剛才的那一秒，我看到了屏幕上面顯示的名字。

    霍擎川，那三個字我是那麼的熟悉，不可能看錯。

    他在結婚當日的清晨為什麼要給我打電？！

    但是手機一直不屈的震動著，我只能輕輕的下床，來到客廳。

    我沒有開燈，藉助著從廚房透進來的微光，我打開另一間臥室的房門，走了進去。

    打開通往陽台的小門，我終於接通了電話。

    「遲晚，你在幹什麼，為什麼這麼晚接電話！」剛接通，對面就是霍擎川的一聲低吼，似乎非常的生氣。

    為什麼現在的人都這麼自以為是蠻不講理，一般人會在冬天周日的早上五點就起床準備接電話的嗎？！

    但是對方是霍擎川，我有足夠的理由去理解他此刻態度不良的原因，他一直都是這樣的人。

    「顏顏在睡覺，」我緊了緊睡衣的領口，試圖跟他解釋，「你這個時候打電話給我，是有什麼事嗎？」

    那邊沉默了下來，我的心也跟著到了嗓子口。

    「那你就下來，我有話跟你說。」霍擎川用命令的語氣說道。

    我驚住了，他這話什麼意思？

    但是我的疑惑並沒有延續多久，就聽到了樓下一陣清脆的汽車鳴笛聲，順著聲音的源頭看下去，我看到了停在我家樓下的一輛車正在不住的閃著車前燈。

    我差點拿不穩手機，他怎麼會在這個時間出現在我家的樓下？！

    「遲晚！」因為我長久的沒有吱聲，霍擎川大喊了我一聲。伴隨著他的聲音，車子喇叭又響了幾聲。

    他的這種行為完全屬於擾民了吧，我開始緊張起來。

    「你不要按喇叭了，大早上的你會影響到別人的。」我壓低了聲音對著話筒說道，生怕自己的也控制不住音量。

    「那你就趕緊下來！」霍擎川不客氣的命令著。

    我為什麼要下去，去當面祝你新婚快樂嗎？我做不到。

    我靜靜的端著手機，腳下沒有動作。

    「我不想見你，」良久，我對著電話說道，「今天你們的婚禮，我也不會去。」

    霍擎川似乎是被我的話氣到了，也是，跟他相處的所有時間加在一起，我反抗他的次數都少得可憐。

    「遲晚，我再問你一句，你下不下來？！」霍擎川真的是生氣了，隔著電話我都能感受到。

    似乎是在響應霍擎川的怒火，下面車子的喇叭聲大作，吵得我都有點想回屋裡了。

    「你快停下！你這樣是擾民！」他不要臉我還要臉呢，雖然大家都不知道這個喇叭是因我而起，但是潛意識裡我總覺得這樣下去是不行的。

    但是我還沒有說完，霍擎川就掛了電話，取而代之的，是不斷的喇叭聲和閃閃爍爍的車前燈。

    這樣下去可不行，這樣下去保不齊保安大叔會報警把這個不知所謂的男人抓走。今天是他的大日子，怎麼可以出亂子。

    我了解霍擎川，他是在想我示威，在逼著我遵循他的意志。

    嘆了口氣，我撥通了他的電話。

    「我這就下去，麻煩你安靜的等著。」最終，我還是敗給了他的肆無忌憚。

    放下電話，我轉身走進了屋子。

    冬日的清晨，溫度低的讓人心寒。我回到臥室，換上了厚厚的羽絨服，為顏顏掖了掖被子之後，才輕手輕腳的走出了家門。

    霍擎川的車子就停在樓梯口，我一出門就看到了車內亮著的燈，走近了之後，我才驗證了我的猜想。

    他的腿果然還是沒有完全恢復，這次也是司機送他過來的。

    當霍擎川的司機，還真的辛苦，我不由得想到。

    這不，看到我來了，霍擎川不冷不熱的對司機說了句什麼，他就開門下車，把空間留給了我們兩個。

    這麼冷的天，又是大早上，你讓人家去哪裡等你？

    但是我現在也不是可以操心別人的處境，在我坐進車子裡的前十分鐘，霍擎川只是陰著一張臉，一言不發。

    我是結過婚的人，我知道在婚禮的當天雙方會有多忙，此刻這個準新郎明顯浪費時間，他到底有什麼目的？

    「那，那個···」我感覺再沉默下去，我的心臟就要受不了爆炸了，於是只能先開口，來打破這個極為尷尬的氣氛。

    為什麼每次一跟霍擎川獨處，我就緊張的說不好話，平時跟客戶之間的淡定從容去哪裡了？

    「到底是有什麼事？」我鎮靜了一下心智，對霍擎川說。

    霍擎川根本就沒有好好回答我問題的打算，但好在他肯搭理我了，只不過相較於平常的搭理，他的回應就只是瞪了我一眼。

    我的心臟又開始砰砰直跳，他哪怕對我大吼大叫都好過這種無言的折磨。

    「遲晚，你架子還挺大。」良久，霍擎川才終於開了口。

    這是多麼不講道理的一個人，分明是他半夜來到別人家的門口硬要熟睡中的人出來，他怎麼能這麼理直氣壯。

    但是我並不想跟他爭辯，那無異於自討苦吃。

    「今天是你的婚禮吧，你不好好的在家準備接新娘子，這樣跑出來好嗎？」我依舊用平靜的語氣跟他對話，試圖將話題引導到正常的方向上。

    「哼！」霍擎川卻突然冷笑了出來，我很奇怪，我提正常不過的問題，有什麼好笑的。

    我靜靜的看著他，想要等他接下來的反應。

    但是不知為何，看著車子方向盤上面漸漸流逝的時間，我竟然有一絲竊喜的心情。但是很快我就對這樣的自己充滿了鄙夷，不是決定好要祝福他們了，為什麼現在要起這麼卑鄙的心思。

    在我糾結於自己的想法的時候，霍擎川就那麼淡淡的看著我，我卻沒有察覺。

    「新娘子，我現在都不知道新娘子去哪裡了，你讓我去接誰？」而後，霍擎川用帶著些許譏諷的語氣，說出了讓我震驚的話。

    「你說什麼？！」我睜大眼睛看著他，完全不能理解他的話中之意。

    霍擎川卻突然靠近我，一字一頓，「我是說，你的好妹妹已經在昨天晚上消失的無影無蹤了，我還娶的哪門子新娘？！」

    他在說什麼啊，遲馨那麼愛他，怎麼可能會在要嫁給他的前一晚莫名其妙的消失，這事說給誰聽都不會信的吧。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努力讓自己鎮靜下來，控制住狂亂的心跳，霍擎川一向喜歡危言聳聽，我不能相信他的話。

    「你們姐妹感情還真是深啊，你就這麼相信你妹妹，你難道認為我在騙你嗎？」霍擎川坐正了身子，話里充滿了譏諷。

    我無言以對，我寧願相信遲馨對霍擎川是真心實意的。

    「說來我也是夠倒霉的，遇上你們姐妹兩個。」霍擎川竟然笑出了聲音，「一個騙我的感情，一個騙我的婚姻，我是上輩子欠了你們嗎？」

    這一點都不好笑，我轉頭看他，我從來沒有騙他的感情。

    但是看著他眼中莫名閃爍的微光，我原本堅定的心裡也開始打鼓，難道遲馨真的···可是這說不通啊。

    「你不要這樣說。」我不知道從何問起，只能一味的否定他。「小馨不會騙你的，她可能是出了什麼事。」

    「別開玩笑了，」霍擎川直接打斷了我的話，「她能出什麼事啊，昨天陪著我去醫院復檢，從醫生那裡得知我可能一輩子都要癱在輪椅上，她主動說出受不了了，想要離開。」

    此話一出，我再次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