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欲蓋彌彰

    我將顏顏抱在懷中，輕輕的撫著她的後背，「對不起，媽媽來晚了。」

    顏顏把頭從我懷裡拿出來，仰頭看我，「媽媽，你哭了嗎？」

    我愣住了，在辦公室里掉過淚是沒錯，但是我已經讓自己平靜下來了，為什麼這個小孩子還是能看出來？

    似乎想要求證一下，我轉頭看宋羽。

    他的臉上也是一副我看不懂的表情，但是似乎有些憂傷。

    「你先回去吧，我來開車。」宋羽微不可聞的嘆了口氣，對車裡的司機說道。

    那名司機把車鑰匙放下後，便離去了。

    「上車吧。」宋羽淡淡的對我說道。

    既然顏顏也在，就不跟宋羽抬槓了，此刻我也沒有那種力氣了。

    我跟女兒一起坐在車子的后座，一路上顏顏都把小腦袋枕在我的腿上，她全身都躺在車座上，也不鬧騰，很安靜。

    大概還是在回想女兒剛才那個突如其來的問題，我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車子裡很安靜。

    從後視鏡裡面看宋羽，他的表情很冷淡，一如他給人的印象。

    猛然間，他也在看後視鏡，我們兩個的目光在小小的鏡片中相觸。

    我趕忙移開了視線。

    「顏顏，」宋羽反而開始跟女兒說話，「今天叔叔帶你去吃好吃的，你想吃什麼？」

    宋羽的語氣很是溫柔，倒真的像是在哄一個小孩子似的，明明之前還很不擅長與此。

    聽到有人叫她，顏顏從我腿上起身，改為趴著的姿勢，兩隻腿也開始撲騰撲騰，「我想吃披薩。」

    小孩子總是有一些意料之外的想法，我還以為她會選擇肯德基那樣的時尚快餐店呢。不過披薩現在也是快食一類，本質上沒什麼區別。

    「好，叔叔這就帶著顏顏去吃披薩！」從後視鏡看去，宋羽的臉上掛著笑。

    他真是聰明的人，這麼短的日子就學會如何應對小孩子了。

    他沒有跟我說一句話，是把我當透明人了嗎？

    我看向窗外，一排排的路燈飛速的後退著，讓人眼光繚亂，思緒紛雜。

    算了算了，跟女兒在一起，就不要想那些水中月了。

    我們很快來到了萬達的一家有名的披薩店，據說是義大利人開的，因為口味正宗，這裡總是人滿為患。

    好在我們運氣好，占到了一個四人桌。

    「遲晚，你在這裡等著，我帶著顏顏去點餐。」放下自己的包，宋羽抱起顏顏，對我說道。

    他當真現在眼裡只有顏顏，我只是個陪同的人嗎？

    但是我對吃的也沒什麼講究，於是點了點頭。

    服務眼小姐過來，為我們準備了三套餐具，我笑著道謝。

    周圍來吃飯的人臉上都掛著歡喜的笑容，他們一邊交談著，一邊笑著，氣氛很好。

    世界就是這樣，不論幾家歡喜幾家憂，總不會為某個人改變些什麼。

    在我感慨之際，宋羽抱著顏顏回來了。他將顏顏放在自己旁邊，甚至還貼心的為她圍上了餐廳特別為小孩子準備的領巾。

    令我感嘆的東西，還真是多啊。

    我瞅著宋羽不太熟練但卻認真的樣子，忍俊不禁。

    我的聲音傳到了宋羽那裡，他抬頭，與我四目相對。

    「好笑嗎？」宋羽是不樂意的語氣，臉上的表情卻緩和了很多，也許是因為我不再苦著一張臉了吧。

    「沒有。」我回他，「只是沒想到你也會做這樣的事情。」

    「以後總要當爸的，先學學沒什麼不好的。」宋羽不再看我，專心的服務顏顏。

    好不容易打好了之後，宋羽又將餐具為顏顏擺好，還真是服務周全。

    我們點的餐很快便端了上來，我都懷疑宋羽是要養豬的，我們三個人，其中一個還是一個小孩子，怎麼吃得下六個整盤披薩。這還不算，他還點了很多風味小食，桌子都快裝不下了。

    「怎麼點這麼多？」我驚訝的看著滿桌子的盤盤碗碗，有些無奈的問道。

    「這些都是他家的特色，顏顏喜歡。」他絲毫沒有在意的樣子，很自然的回答道。

    「顏顏是孩子不知道多少，你這個大人也跟著胡鬧，這些我們怎麼吃的完？！」我說。

    「那就挑著好吃的吃。」宋羽拿起刀叉，為顏顏掀了一塊牛肉大蝦披薩，「來，顏顏嘗嘗這個，可好吃了。」

    女兒似乎非常興奮，大口的吃著剛做出來的披薩。餅身恰到好處的扯著絲，這讓女兒感到很好玩。

    宋羽只顧著討顏顏的歡心，完全把我晾到了一邊，不過沒關係，我是大人，我自己看著來就好。

    中午沒有吃飯，我的胃口還算可以。但是吃著吃著，我發現宋羽盤子裡面，始終是空著的。

    他一直在為顏顏夾這夾那，自己都沒有吃一口。

    我有些不過意，用鏟子為宋羽翹了一塊他可能會喜歡的放到了他盤子裡，「這個看起來有些辣味，你嘗嘗。」

    我原本以為宋羽會用慣常的態度揶揄我，但是他沒有，他的臉上甚至還帶了笑容。

    「看來我的努力總算沒有白費，費勁巴拉的討好小公主，終於皇后肯賞我了嗎？」他眯著眼睛，他笑起來很好看的，為什麼不多笑笑。

    但是他在說什麼，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場合。

    我有些羞愧於他的措辭，沒好氣的回答他，「你愛吃不吃，我不管你了。」

    宋羽也笑出聲，「是是，大人給的東西，我怎麼能不吃。」說著，就用叉子挑起了那塊披薩，三兩口咽了下去。

    我想起他的身體狀況，不知道從那次以後他有沒有多加注意一些，「你最近身體怎麼樣？有沒有不舒服？」

    我很認真的關心他，換來的仍然是某人的滿不在乎和過分玩笑，「怎麼，又想請我吃藥嗎？」

    這個人，怎麼總不能正正經經的說句話。我感覺如果再不配合他的思路，自己就要被氣死了。

    「是啊是啊，我想請你吃藥，請問你的藥吃完了嗎？」

    宋羽見我有了慍色，倒是老實了下來，「我的藥還有很多呢，最近身體還不錯，沒有發過病。」

    我也不想跟他計較，「那辣的呢？」我記得當時我跟鄧婷婷三令五申讓他以後遠離辣味，不知道沒有我的時候鄧婷婷有沒有好好的看著他。

    「也沒再吃了。」宋羽顯得有些痛苦，「沒有辣味的日子簡直不是人過的，你有沒有發現我瘦了？」

    你本來就皮包骨頭，再瘦也看不出什麼。我們都是為你好，你就忍忍吧。

    「很好，看來婷婷調教的不錯。」我滿意的說。「你就知足吧，還有人為你做飯，伺候著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宋羽抬眼看我，「她做的飯沒有你做的好吃，我想吃你做的飯。」

    你的小孩子氣也該適可而止啦，我是你母親嗎？

    心裡雖然這麼想著，但是我也不能直接這麼說出來，只能不深不淺的搪塞他，「你想吃我做的飯的話，提起跟我說，我做給你吃。」

    「真的？」宋羽眼睛一亮。

    「我騙你幹什麼？」我回答。

    「遲晚，這是你說的。」宋羽面色嚴肅。

    這麼認真幹什麼，再說我不是早說了嗎，如果他想的話，做頓飯算什麼呢。

    我點了點頭，「隨時歡迎。」

    宋羽的臉上又掛上了笑容，給顏顏又夾了一盤子的好吃的之後，他笑眯眯的看我，「果然伺候好了小主子就有獎勵呢。」

    又開始沒個正經了，我不搭理他。

    一直我們三個都吃不動了，桌子上的飯食也沒見少多少。

    「帶回去吧，」我不忍心浪費糧食，對宋羽說，「你自己在家，回去在微波爐里熱熱就可以吃了。」

    「我不要，要帶你帶，我不吃第二頓的東西。」宋羽一口回絕。

    「好好，大少爺，我帶回去。」我無奈的說道，然後讓服務員過來為我們打好了包。

    「我們喝點兒東西吧，吃的太多，權當消化一下。」宋羽提議道。

    顏顏對吃的喝的已經沒有了興致，她的吸引力被旁邊兒童遊樂區吸引了，那裡已經有很多小朋友在玩了。

    「去吧，跟小朋友們要好好相處。」我摸摸女兒的臉蛋兒，對她說。

    顏顏開心的跑了過去。

    「真是知女莫若母啊，」宋羽見跑走的顏顏，不禁感嘆道，「你的女兒真像你。」

    他話題轉換的有些快，我幾乎跟不上。

    「我的女兒，我能不了解嗎？」不過說起我和顏顏之間的感情，我還是非常自豪的。有這麼一個懂事的女兒，我就算一直單身，也不遺憾了。

    「是是，你說的都是。」宋羽單手支著下巴，嘴裡叼著吸管，靜靜的看著我。

    我覺得他今天有些奇怪，感覺很溫順的樣子，我說什麼他都應著，以前那種無故找事的脾氣也隱藏了起來。

    「顏顏也很理解我，基本沒有哭鬧過，讓我省了很多心。」不管宋羽多麼反常，只要是提起了女兒，我都有很多話說。

    宋羽也不說話，只是保持著恰當的笑容，就那麼聽我絮叨。

    然後我聽到他說，「我什麼時候也能試著去理解你呢？」然後我看到他的眼中有某些期待的眼神，和一絲莫名的溫柔。

    這種眼神我從霍擎川那裡不止一次的看到過，我心下一緊，覺得宋羽應該還有後話。

    但是我不希望他說出來，一直以來我偽裝的很好，我假裝不知道，我希望我們兩個保持這樣的關係。我繼續把他當弟弟，他也能跟鄧婷婷好好的。

    「你不用理解我，你理解婷婷就好了。」我打斷了他接下來可能會說的話。

    算我求你，不要說多餘的話，我現在心裡已經很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