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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20:38:55 作者: 鍾僅
他靠著車窗玻璃歪著頭,似乎是睡熟了。
顧嘉年忽然覺得他其實沒有賀季同說的那樣脾氣差。
她想得出神,忽然感覺到座位上有手機震動音,低下頭去,原來是遲晏的手機。
那震動聲反反覆覆響了好幾次,他卻一直沒醒。
顧嘉年擔心有什麼急事,探過頭去看了眼屏幕。
來電顯示是「遲延之」。
姓遲……是他的家人嗎?
就在顧嘉年猶豫著要不要叫醒遲晏,他慢慢地皺著眉睜開了眼,大概是被吵醒了。
他懶懶地掀起眼皮,拿起手機看了眼屏幕,滿臉都是被吵醒的不耐煩。
可等看清屏幕上的名字時,那緊皺的眉頭開始撤力,眼皮耷拉下來,唇角生硬地拉直。
臉上忽然沒有了表情。
顧嘉年卻敏感地察覺到,他的情緒突兀地變差了。
果然,片刻後,遲晏掐掉來電,乾脆利落地摁了關機鍵。
這一幕似曾相識,顧嘉年記起他爺爺祭日的那一天,他也是像這樣壞脾氣地在看到某個消息後,直接關了手機。
難道那天發來消息的也是這個人?
他們之間有什麼矛盾嗎?
顧嘉年正思索著,卻聽到他先壓低了聲音開口,嗓音是方醒的啞澀:「你手機里有歌嗎?」
她愣了愣:「有。」
她說著,從口袋裡拿出手機,打開音樂軟體,遞給他。
遲晏一言不發地接過她的手機,連上他的耳機,停頓片刻後,又分給她一側耳機。
礙於耳機線的長度限制,他們自然而然地靠得很近。
遲晏再一次閉上了眼。
顧嘉年頓了一會兒,偏過頭去看他的側臉。
他靠她那樣近。
皮膚蒼白,墨色發梢凌亂掩著長眉,眼睫如同羽扇。
長夜裡,窗外飛速倒退的一盞盞路燈在他分明的輪廓線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如同電影中的特寫鏡頭。
她的呼吸隨著那光影,時起時落,難以抑制。
他就這麼靜靜地閉著眼睛,仿佛已經聽著歌重新入眠。
可顧嘉年知道,他沒有。
她沉默了一會兒,小聲提醒他:「……遲晏,你沒有按下播放鍵。」
耳機里半點聲音都沒有,他卻好像沒有意識到。
「……」
遲晏睜開眼看著她,沒有接話,卻忽然翹了翹嘴角:「小孩,幫我個忙唄。」
「什麼?」
「看在我餓著肚子陪你出門的份上,」遲晏沖她眨眼,「陪我說會兒話,隨便說點什麼。」
顧嘉年再一次意識到他心情很糟糕,大概就是源自於那通電話。
但起碼現在,他不想跟她傾訴。
她抿了抿唇,絞盡腦汁地找了個話題:「遲晏,你記不記得上次我跟你說,我外婆家養了一隻貓,叫『咕嚕』的。」
「嗯,」遲晏把頭靠在窗戶上,慢慢打了個呵欠。他想了想,笑起來,「就是那隻你偷吃了它的冰淇淋的貓?」
「……你看到了?」
「嗯,」遲晏抬眸瞥了她一眼,「說是給貓買的,還沒帶回家就偷吃了好幾口。」
顧嘉年咳了一聲,有點心虛,含糊不清地說道:「反正……反正跟冰淇淋沒關係……」
「……一周前外婆說咕嚕這幾天應該要生寶寶了,她想讓我問問你,想不想領養一隻小貓。」
遲晏倒是反問她:「你外婆一周前讓你問我,你怎麼現在才問?不捨得?」
「不是,」顧嘉年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我只是沒找到機會問。」
誰讓從那天開始他就總是一副很寬容的模樣,生怕她因為「失戀」而情緒失控。
「而且,我以為你不會想養貓。」
遲晏和貓是兩個很難聯繫到一起的生物,顧嘉年實在難以想像他皺著個眉,懷裡還抱著只貓的畫面。
「是你對我有偏見,」遲晏聞言,啼笑皆非地看了她一眼:「我又不是沒養過。」
顧嘉年有些詫異:「你養過貓?什麼時候?」
「在搬來雲陌之前,」遲晏偏過頭去,懶懶道,「是我爺爺的貓,他去世前兩年一直住院,病房裡不讓養貓,就扔給我養了。」
「那它現在呢?怎麼沒跟你在一起?」
遲晏沉默了會兒,而後懶懶地「哼」了一聲,拖腔帶調地說:「小沒良心的,跟它主人團聚去了唄。白養了兩年。」
「啊,怎麼會這樣,它怎麼去世的……」
「……先不說貓,」遲晏突然打斷她,轉回話題,似笑非笑看著她,「就說你對我有偏見的事兒,你怎麼說?」
「我怎麼對你有偏見了?」
「比如,」遲晏抬了抬眉心,盯著她片刻,語氣多少有些不正經,「你覺得我長得比賀季同丑。」
「……」
顧嘉年聽不出他是開玩笑還是真的在意,咳嗽了一聲,咕噥道:「還是說貓吧。」
她大概這輩子都解釋不清了。
車子在高速公路上平穩地行駛著。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低聲聊著天,從貓咪說到書本,又從書本回到貓咪。
倆人猜著咕嚕這窩會生幾隻,遲晏猜是三隻,顧嘉年猜四隻。
而後又無聊地八卦起咕嚕肚子裡寶寶的爸爸是誰,到底是劉叔家那隻神采奕奕的黑貓,還是河岸那邊周爺爺家養的狸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