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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20:38:55 作者: 鍾僅
    「你不用替我操心,總之,謝謝。」

    她說完,低下了頭,肩膀徹底垮下來,頭埋得低低的,眼睛盯著腳下的地面。

    遲晏的視線在她臉上停留了許久,看著她耷拉的肩膀和強裝出來的不在乎,心裡頓時覺得自己有點混帳。

    他是不是弄巧成拙了?

    許久之後,他說:「好。」

    倆人沉默間,賀季同從堂屋裡出來,走到車邊。

    他感覺到這倆人之間的氛圍有些古怪,疑惑道:「怎麼了?」

    顧嘉年沒吱聲。

    她根本不敢看賀季同。

    她剛為了掩蓋自己的心思,讓他背了黑鍋,此時只能在心裡默默地對他說了句抱歉。

    遲晏也懶得理他,只是涼涼地瞥了他一眼。

    賀季同見到他倆不尋常的態度,越發好奇起來:「不是,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啊,這麼嚴肅。還把我支走?不會在說我壞話吧?」

    他的視線在一人之間巡迴著,恍然道:「遲晏,你不會因為嘉年妹妹覺得我長得比你帥,就私底下挑撥離間吧?你也太小心眼了。」

    遲晏皺起了眉,看著賀季同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腦袋缺根筋的傻子,他清清淡淡地「嘖」了一聲,語氣里充滿了嫌棄:「你可閉嘴吧,快上車。」

    說著沒再理他,繞過車頭拉開駕駛座的門。

    賀季同跟著上車,仍有些摸不著頭腦,搖下車窗探出頭來,用嘴型問顧嘉年:「他吃槍藥了?這麼凶幹嘛?你們倆吵架了?」

    顧嘉年搖了搖頭,沮喪地擠出一個笑,目送他們離開。

    *

    幾天時間很快過去,時間來到了八月中旬,立秋之後。

    對於大多數高中畢業生們來說,暑假進入了最後一個象限。

    班級群里,同學們開始曬自己的機票、火車票,準備好奔赴天南地北的大學。

    他們班一本線率百分之九十五,除了幾個成績不理想打算復讀的,不去上大學的只有顧嘉年一個。

    曾經的班幹部熱心地發了許多諸如《大一新生行李清單》、《大一軍訓必備》、《住宿生活指南》等帖子,顧嘉年略略掃過,每一行都充斥著大家對於大學生活未知的渴望與期待。

    顧嘉年漠不關心地瀏覽了一圈,把手機放進口袋裡,對著鏡子深吸了一口氣。

    已經過了中午,爸媽仍然沒來消息。

    她覺得鬆了口氣的同時,又有些隱隱的失望。

    今天是她的十八歲生日。

    吃過中飯,一舅幫著外婆從雜物間裡把逢年過節才能用上的大圓桌面搬出來,還去大舅家借了一個。

    宴席安排在晚上,賓客只請了大舅、一舅兩家人、鄰居張嬸和劉叔一家,以及其他一些還在雲陌的親戚。

    兩張大圓桌綽綽有餘。

    賀季同卻來不了。

    他一大早就在微信上給顧嘉年發了祝賀,還連發了三條消息道歉,說是晝山工作室那邊有急事,他實在抽不出空閒時間來雲陌。

    顧嘉年有些失望。

    既然賀季同不來,那遲晏多半也就不來了吧。

    自那日逛完集市回來,她雖然恢復了每天去爬牆虎別墅看書,但她和遲晏之間的關係進入了一種格外微妙的境地。

    他對她的態度十分耐人尋味。

    他們之間交集依舊不多,但僅有的那幾次,遲晏都表現出了一種超出尋常的寬容態度。

    像是在耐著脾氣彌補自己的過失,慈悲地關照一個剛剛失戀的青春期小孩。

    比如偶爾在她夠不著書的時候主動從書桌後站起來,從書架上層幫她拿書;

    在她的沙發旁邊擺了一張更舒適的小寫字桌,讓她能夠更方便地記看書筆記;

    甚至那寫字桌上面還放了一包抽紙。

    就好像她隨時會因為感情失利而忍不住爆哭一樣。

    如果放在從前,顧嘉年肯定會為了這些貼心的細節歡呼雀躍。

    可現在,她只覺得欲哭無淚。

    哪怕她好幾次都跟他重複,她已經不喜歡賀季同了。

    他只是表示知道了,可態度依然沒有變,甚至看她的眼神更加憐惜了一點。

    大概是以為她都失戀了還在假裝堅強,是個可憐兮兮的小孩吧?

    顧嘉年晃了晃腦袋,收拾好心情,走下樓。

    客人們已經來得差不多了。

    每逢哪家擺宴席,大家通常會空出一整個下午,早早便來了,聚在一起聊天、打牌、嗑瓜子。

    這些老少皆宜又成本很低的娛樂活動,串起了一整年的快樂。

    顧嘉年走進堂屋旁的廚房。

    外婆和兩個舅媽都在忙活著,她們手腳麻利地處理著一樣樣新鮮食材。

    半人高的木桶里蒸了一大鍋米飯,遠超一十多個人的分量。用柴火蒸出來的米飯十分軟糯,散發著一陣濃濃的米香。

    顧嘉年見一舅媽在水池邊用刀背刮著魚鱗,走過去想要幫忙,被她笑著轟出去:「今天誰都可以進廚房,壽星除外。」

    大舅媽也沖她喊:「停停,你出去把你大舅叫來生火,再不叫停,褲衩都要輸沒了。」

    顧嘉年「撲哧」地笑出了聲,轉身走到門外的院子裡。

    那把老式電風扇拖著長長的電線,從堂屋裡探出頭來,兢兢業業地工作著。

    葡萄架下支了幾個小方桌,大人們圍成幾桌打麻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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