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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5:24:43 作者: 對四要不起
    「你去李院長那兒吧, 」陸厭說,「他在出死亡報告, 那邊沒什麼人,你在那兒等我。」

    他不想林肆卷進那些比毛線團還複雜的人情世故,不等林肆同意, 就將墨鏡戴到他眼睛上, 送他去李院長辦公室。

    陸厭把林肆託付給李東浩後便匆匆走了。

    林肆的心思也就跟著他一起走了,坐在辦公室里, 手機也不看, 水也不喝, 就坐著發呆。

    「和我這老頭子沒話說了吧。」李東浩說, 「不然幫你叫集成過來?」

    林肆悶悶搖頭:「不用了,我坐著就行。」

    「那也好,」李東浩手寫著什麼東西, 看林肆一眼,又低頭,「他可能一時半會兒回不來了,陸紹明當時送醫突然,遺囑也沒立,唯獨醒的幾次也沒把話說完,他現在出去,要應付一幫子像潑婦一樣的人,難了。」

    聽他這麼一說,林肆忙攥緊了衣角,巴巴看著李東浩:「那怎麼辦?」

    李東浩笑他:「我看你都不怎麼親近他,沒想到心裡挺著急的。」他說,「我還擔心是他一味地倒貼你。」

    「我沒有。」

    倒貼這個詞未免過於嚴厲,林肆被長輩批評得不好意思,臉上一陣紅白,重新坐回沙發上,過不久又開始發呆。

    李東浩抬眸看他,納悶了幾分鐘,處理完手術記錄才說:「他是不是沒把以前的事告訴你?」

    「什麼事?」林肆問。

    死亡報告和手術記錄一起疊好,李東浩越過辦公桌,坐在林肆對面。

    「你當年在步萬年手裡受了不少罪,我知道。」話題過於沉重,李東浩臉上也沒了開玩笑的樣子,不和林肆兜圈子,直接說,「其實我們五年前就說過話,在手術室里。」

    林肆滿目迷茫,如果說五年前是林肆最不願意回想起的時光,那麼,在手術室里的那幾個小時,是林肆一輩子揮之不去的噩夢。

    他像避害的小動物,選擇性遺忘那些片段。

    「你可能當時已經沒什麼意識了,」李東浩眉頭皺的要湊到一起,「我雖然是腺體神經科專家,但並不在科研團隊裡,陸紹明邀請過我,可那步萬年是什麼人,他帶領的科研團隊,從根兒上就是壞的,不會有什麼好事,所以——按理我是不會去給他做助手的。」

    「是你手術前一天,陸厭找到我,把當時科研隊要進行的手術透露出來,我從來沒想到他們能瘋狂到在僅有理論基礎的情況下,直接拿活人做臨床試驗!以他們當時的技術,你能成功更換腺體的概率小到不用計算,而且他們也根本沒有善後計劃,你失敗了,原本的腺體基本不可能重新換回去,最後只能做一個沒有腺體的人!」

    李東浩恨得牙痒痒:「腺體不發育的人本來就短命,沒有腺體的人能活幾年?畜生!簡直是一群畜生!」

    林肆背後全是冷汗,嘴唇都麻木到沒有知覺。

    「我本來想直接寫舉報信,但你手術時間太近,我沒什麼本事,陸厭當時也沒時間安排渠道,舉報信可能出不了市就被攔下來,所以陸厭才和我商量,要我在你手術的時候保證你安全。」

    林肆快要忘記呼吸,張了張嘴,從喉嚨里發出一句無聲的問話。

    「你是不是想問,我們怎麼做到的?」李東浩搖了搖頭,終於有一點緩氣的舒坦,「我的任務只是在不讓步萬年摘除你腺體的情況下,確保你的生命安全,陸厭才是至關重要。」

    「什麼意思?」林肆終於發出一句模糊的疑問。

    「陸厭是一個天才黑客,你應該也聽說過一些。」李東浩說,「他黑進了醫療系統,修改了你的腺體匹配數據,因為我和他實時連線,在確認你體徵沒有異常的時候,他替換了你的數據,讓系統顯示你的腺體供氧不足,加上腺體基因庫報告匹配數據異常,手術才被緊急叫停。」回憶起來李東浩還是冒出一頭冷汗,「差幾分鐘,我就只能用手術刀比著步萬年脖子讓他停下來了,而且還不一定能救得了躺在手術床上的你。」

    當年的事,林肆以為只是一場無知無覺的慘痛噩夢,卻沒想到,背後竟是陸厭和李東浩費盡心力的救護。

    李東浩見他失神,思忖兩秒,喝了口水,淡淡往焰苗上再加了把火。

    「你手術那天,他正在經歷人生中第一次發情期,」李東浩說,「確實是聞所未聞,我這麼多年,也沒聽說過哪個Alpha在第一次發情期,還能有意志力起來操作這些東西。」

    「你和他是匹配度奇高,是世界上少有的信息素絕佳契合,他見你的第一面,不到半天,就進入發情期。」李東浩說,「在醫院躺了兩天,他不知道為什麼就醒了,強撐著聯繫我,做了這些事,我開始也不太信他能做到,都已經準備好要鬧手術室,沒想到最後真成了。」他嘆了口氣,「說到底,我們運氣很好,你的運氣也很好,缺哪一環,都是要出大事的。」

    林肆肩膀頹下來,手臂無力地按住沙發,抖了幾次,只在沙發上留下一個輕微的凹陷。

    兜兜轉轉,命運像和林肆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到頭來,陸厭才是那個幫他徹底擺脫噩夢的人。

    「陸紹明死了,以前那些事,」李東浩說,「我作為當事人,這樣親口告訴你,你總能再想明白些。」

    空氣里接連墜落的淚水砸在褲子上,洇出一片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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