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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5:22:09 作者: 兵不厭詐
    「你松一下手,穿上衣服去醫院。」

    「不去醫院······」

    莫勻恨不得把衣服扯碎,吼道:「都這樣了還死撐什麼!是不是死了就不用還債了啊!」

    「不、不去醫院······」

    「我怕······」

    「別去······」

    豆大的汗粒順著吳肖瘦削的下巴往下滴,莫勻幫他擦去,指尖卻被那雙痛苦緊閉的眼角溢出的淚燙的發麻。

    莫勻忽然就明白了。

    曾經有大半年的時間裡吳肖都是在醫院陪著他媽媽,在充滿消毒水味兒和器械聲的病房裡看著媽媽飽受病痛折磨後一點一點逝去了生命。

    大概就是從那個時候起,吳肖開始討厭醫院。那次被他惡意的拉上手術台也是,沒有妥協,也沒有怒罵掙扎,只是渾身發抖到失去了意識。

    莫勻用指腹較勁似得用力抹著吳肖的眼角,久違的,在許多年後,這是吳肖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這樣脆弱的一面。

    吳肖叫了他「莫哥」,說著疼,說著害怕。

    他才發現自己無法不去在乎。

    吳肖讓他恨,也讓他疼,而且,比想像中的要疼。

    「不去了,我們不去醫院了······」莫勻把穿了一半的衣服扔到地上,吳肖一直沒有清醒,他輕輕拍著吳肖抖不成型的背,把吳肖放回床上,裹緊被子。

    「你先忍一忍,我去找藥來。」

    莫勻還是給手機里的私人醫生王源打了電話,然後才跑去客廳里翻出藥箱,找了兩片止痛藥,用熱水給吳肖灌下去。可是才咽下去沒兩分鐘,吳肖就把藥囫圇的吐了出來,卻是連疼都喊不出了,只不停的喊著胡話。

    過了四十多分鐘,門鈴終於響了。

    門一拉開,大張就喊了起來,「到底怎麼回事啊?」

    莫勻將前後腳上樓的王源拉進屋裡,「人在裡面,一直喊疼,吃了藥也都吐了出來!」

    王源拎著藥箱快步進了臥室。大張從後面拉住莫勻,「那小子病了?不是,你在這兒幹嘛呢,還急成這樣?」

    莫勻頭也不回的甩開大張,「你可以走了。」

    「什麼?」大張傻在當地,看著莫勻衝進臥室,倍感無語。

    「大半夜把人叫來,又趕我走,沒毛病吧······醫院那邊我都聯繫好了······」

    大張悻悻的摸了摸鼻子,還是跟到了臥室,在門口看了一眼。王源和莫勻擋在床前,他看不到床上的人是個什麼情形,但現在這種狀況實在讓他摸不著頭腦,可也插不上話。

    王源仔細的檢查過後,給吳肖輸上了液,留了幾服藥。

    「吳先生長期飲食不規律,大概是不久前已經有過不適感,嘔吐過幾次,食道也有些損傷,又空腹服用了大量刺激性藥物,才會再次加劇了胃痙攣。醒來之後一定要注意,先不要餵太多硬食,最好喝一點好消化的粥,等恢復一些後再慢慢調養,日後的一日三餐也一定要留心,更忌暴飲暴食。」

    「辛苦你了。」莫勻按了按額角,面色有些疲憊。

    王源把藥箱收拾好,將藥擺到桌上,「藥也一定要按時吃,稍微會有些刺激,如果感到不適或是想吐就停一停,我建議最好還是去醫院做個胃鏡檢查,雖然現在是沒問題了,不代表一些潛在的病理不會隨時再發作。而且輸液相對吃藥也溫和的多。」

    莫勻沉默了一下,道:「他不太喜歡去醫院,可能還要麻煩你之後再過來。」

    王源看看床上已經基本安穩的吳肖,也沒多問為什麼,「那行吧,明天下午我再過來。」

    「謝謝。我讓大張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開車過來的。」王源擺擺手,拎著藥箱出了門。

    「那您路上小心!」大張也跟到門口,揮手將王源送走。他轉頭關上門,想要再問問莫勻什麼情況。莫勻卻已經徑直回了臥室,只丟下一句,「沒什麼事你也回吧,今天我不去公司了,你幫忙照應著點。」

    大張原地站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忍不住道:「你先出來,我跟你說句話。」

    莫勻看了他一眼,回手替吳肖將扎針的手小心放回被子裡,這才沉著臉走回了客廳。

    大張在沙發上坐下,拍拍旁邊,「你坐下。」

    莫勻坐了,似乎並沒有要解釋什麼的意思,只是疲憊的閉上眼往後靠進了沙發里。

    大張張了張嘴,忽然又不知該從何問起。

    「你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大半夜會在這裡?」

    「你不想說就算了,我也就問問······」

    「不是,我就是憋不住好奇,你不是看這小子不舒坦嗎,他生個病,你怎麼就喪成這德行?這也太不像你了。」

    「大張。」莫勻忽然出聲。

    「啊,我聽著呢,你說。」

    「你說我是不是錯了?」

    「啥?」

    「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很過分?」莫勻抬手遮住眼睛,聲音里滿是倦意,「我以前是挺恨他的,恨不得親手掐死他,看著他不好過,我就覺得稍微能舒服一點······我是這樣以為的。可是今天我才發現,他不好過了,我其實也沒那麼好過。」

    「這不是廢話嘛。」大張不太能理解莫勻在糾結苦惱什麼,依著自己的想法,道:「你又不是十惡不赦的壞胚子,做了壞事心裡膈應也是正常。我跟人打完架把人打殘了轉頭都得懺悔半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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