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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謝雲綿射出長箭的一刻，傅知禮從黑暗中走出，目光無意與謝雲綿的身影相撞。

    從來不映向這片小角落的月光，在此刻竟越過緊閉的彩繪玻璃窗，落在了謝雲綿身上，為他的身形蒙上一層白色微光。

    神明皮膚雪白，烏髮細軟柔軟，五官精緻，長睫墜滿瑩潤的月光，金眸似有破碎的星旬在閃動。

    他使用長弓的模樣，全然讓人忘記了他只是一名孩子，他的神明身份被無限放大，偉大、神聖、強大的神明。

    泛有綠芒的精靈神箭，穿破長空，劃破夜色，徑直朝漆黑的牆壁射去。

    在神箭接觸到牆壁的那一刻，整面牆壁被耀眼的綠光所籠蓋。

    轟隆隆的聲音隨之響起。

    傅知禮往前走幾步，抱住了柔軟暖和的小孩，防止對方被嚇到。

    牆壁有無數牆皮與石磚在掉落，伴隨著霧白色的粉塵散去，被神箭最射中的物體展現而出。

    那便是傅知禮的屍體。

    死於滾熱的火光中，藏於無人知曉的淤泥與塵土，經於漫長而晦暗的沉沉時光，終於

    重新出現在光芒之下。

    家長們來不及捂住謝雲綿的眼睛，謝雲綿看清了傅知禮的屍體。

    其實時間過去這麼久，傅知禮的肉身早已蕩然無存，只剩下斑斑駁駁的殘骸。

    出現在謝雲綿眼前的，是一個被烙印在牆面的黑影，黑影明顯是一個高大的人形輪廓，與最深處的內砌磚融為一體。

    傅知禮是大火被燒死的，血肉被火焰蒸發，骨頭化成灰燼與淤泥融為一體，唯一剩下的殘骸只有身體未被燒毀時，與滾燙的牆面，相互炙烤留下的碳化痕跡。

    謝雲綿沒反應過來，雙眼突然被人捂住，捂住他的不是他熟悉的五名家長，而是傅知禮。

    傅知禮的掌心沒有任何味道，只有冷冰冰的死亡氣息，聞起來像冬夜的冷水。

    「不許看。」

    青年的聲音晦暗酸澀。

    謝雲綿這一次沒有掙扎，像一個真正的乖小孩，任由青年捂住他的眼睛。

    「我不會看的。」

    謝雲綿慢慢轉過身，抱住了傅知禮的大腿，像捉迷藏一樣沒有去看背後。

    上一次謝雲綿幫他打破了每夜的死亡循環後，謝雲綿意外地能觸碰到對方。

    但觸碰到的不是活人的軀體，而是冰冷、僵硬的死人身軀。

    謝雲綿抱著傅知禮的大腿，蹭蹭蹭地來到了看不見黑影殘骸的地方，他才抬起腦袋，露出暖金色眼睛。

    「知禮哥哥，我和我的家長幫您找到了您的肉身，……嗯，您試試看能不能離開這裡?」

    傅知禮的黑眸倒映出謝雲綿的小身影。

    他抿起唇，點點頭：「好。」

    老豪宅的門大開著，淒淒涼涼的冷風從黑暗中襲來，將沉重的石門輕微吹動，在地面剮蹭出沉悶的吱呀聲。

    謝雲綿踮起小腳尖，勾住了傅知禮的手指，牽起對方往大門走去。

    傅知禮放慢了步伐，與小孩子同行，但當他走到門檻時，被他握在手心的軟軟小手卻意外鬆開。

    謝雲綿走出了門檻，但傅知禮依然留在了門檻里，月光從兩人中間灑落，形成一片無形的月白屏障，將一大一小的兩人分出界限，仿若是兩個世界的人。

    謝雲綿：「……?」

    傅知禮低頭，皺眉：「綿綿，抱歉，我還是沒能離開這裡。」

    謝雲綿啪嗒一聲，重新跳進了門檻。

    他黏在傅知禮身邊：「知禮哥哥，沒關係，我們再想想辦法……」

    他一句話沒說完，不存在的腰突然被另一個人抱起。

    謝雲綿：「???」

    他扭過小腦袋，看見了精靈王。

    精靈王的及腰金髮紮成低馬尾，露出溫和但不失英氣的五官。

    他的眉頭微微皺起，眼眸閃過不悅的情緒。

    「小陛下，……您不能和其他人這麼親近。」

    謝雲綿疑惑：「為什麼?」

    精靈王說不出所以然：「……」

    反正他就是不喜歡神明小陛下這樣子。

    其他家長圍攏上來。

    人魚王淡聲道：「小陛下，您是尊貴的神明陛下，神明陛下要和凡人保持距離感。」

    凡人傅知禮：「????」

    傅知禮先前就覺得這群人，一口一個稱呼這個可愛的孩子為「陛下」，就覺得很奇怪，現在大清不是亡了嗎?

    這回他又聽見他們稱呼綿綿為「神明陛下」。

    傅知禮止言又欲，欲言又止。

    直到謝雲綿打破了尷尬的氛圍，他站在家長們的中間，抬起小腦袋，小奶音響起：「你們不把我當成小神明也沒關係啦，把我當成你們的兒子或孫子就好。」

    第59章

    秦燼和蕭不寒, 一直想把小陛下認出自己的孫子或兒子，因為古代世界講究親上加親, 但礙於謝雲綿是天道，他們並沒有資格向對方提這件事。

    直到謝雲綿親口提出來，讓家長神色微動。

    謝雲綿並沒有覺得這有什麼不妥，他覺得自己永遠都是家長們的孩子。

    謝雲綿成功安撫了方才因為傅知禮吃醋的家長們。

    傅知禮打破沉默：「……你們說的『神明』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