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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5:18:16 作者: 打字機N號
這年頭, 能在幾十萬人里考上華清的, 也不會笨到哪裡去,尤其姜家的環境, 雖然姜父薑母總是把他當一個孩子哄著, 可是在那種環境之下,耳濡目染的姜文成,絕對單純不到哪裡去。至少現在華清的子弟,對於將來,也都是有不小的野心的。
好不容易擠過千軍萬馬, 誰捨得到時候就混個溫飽,碌碌無為的度過一生呢。
文學社, 就是那一條捷徑。
江一留在學校短短几天的功夫,也聽了不少關於文學社的傳說,作為華清招人最嚴格的社團,他對於學生的才華, 家庭背景,品德有著極高的要求,能進入文學社的,無一不是學院內的佼佼者。
七十年代的大學生,尤其是華清這樣的學府,除了極少數的校友,其他的畢業生在後世,幾乎都成為了政治名人或是商場大鱷。當初在學校里就風雲一方的人物就更不用說了,那些智商情商都超群的人,無論在何時何地,都能將自己的人生,安排的妥妥帖帖。
如果進入文學社,那就是一個很好的積攢人脈的地方。
只是江一留還有所猶豫,畢竟除了他們這一屆,前頭三屆都是被群眾推舉出來的工農兵大學生,現在的大三和大四的學長,都經歷過最群魔亂舞的時代,而且在那個時代中,他們中的一部分人,可能還是積極的施暴者。
雖然現在政治開始恢復清明,那些年給他們帶去的影響,也還是不可小覷的。
就江一留這些日子的了解,文學社似乎也不太平。
文學社的副社長名叫雷鳴,這不是個常見的姓氏。雷鳴的父親是那些年裡有名的造反派,被他父親批鬥的教授、醫生、政客成百上千,借著識人眼色,溜須拍馬的本事,一路從普通的政府幹事,一路晉升到縣長秘書,市常委,再到副市長。
雷鳴很好的繼承了他父親的性格,在上中學的時候,就聚集了一幫同齡的擁躉,在學校里搞遊行,在大街上搞遊行,在文革最激烈的時候,還帶著一幫學生乘著火車來到都城,因為他的「熱忱、積極」,還作為學生代表,被主席接見過。這也是雷鳴最得意的事。
雷鳴的父親有著極高的政治敏銳性,在四人幫倒台之前,就想好了自己的退路,借著在那幾年積攢的財勢,搭上了一個老首長,加上那些年,他做的那些事在那個年代屬於常態,不僅沒有受到任何批評處罰,反而官升一級,當上了他們那的市長。
雷鳴和余英同為文學社的成員,作為兩個截然不同的家庭出來的孩子,兩人的矛盾從一開始就存在了。
余英因為父親的緣故憎雷鳴這樣的家庭,而同樣作為社長的競爭對手,雷鳴也不喜歡那個處處壓他一頭的女人。在他看來,女人就該和他媽一樣相夫教子,像余英這樣爭強好勝的女人,活該她老公受不了她。
在競爭之初,雷鳴還是稍占上風的,畢竟余英的父親是她的短板,可就在競選到了白熱化的階段,余英的父親平反了。原本的劣勢沒了,兩人的爭鬥還是以余英的獲勝為結局,雷鳴則是以微弱的差距,屈她一級,成了副社長,現在文學社裡,就是他們兩人的二分天下,其他社員基本也分為兩派,各有各的支持對象,雙方勢均力敵,誰也壓不倒誰。
如果江一留今天應下余英的邀請,就意味著他現在就自動站到了余英那一個派系,以後自然會有數之不盡的麻煩纏住他。即便他看不上雷鳴的為人,可也不想在羽翼未滿之初,就招惹上一個在華清紮根已久的人物。
江一留只想平平靜靜地度過大學四年,不想陷入這種複雜的關係中去。
「江同學可以好好思考一下,並不一定要急於做決定。」余英看到了江一留眼裡的猶色,在她看來,江一留的年紀畢竟還太小了些,有些事情,恐怕要花點時間才能想清楚。
對方都這麼說了,江一留自然是給雙方各自一個台階,友好地和余英握手寒暄了幾句,目送她離開。
「這麼好的事你怎麼不答應。」
姜文成拍了一下江一留的肩,假裝露出一個委屈的神色:「誒,可惜余學姐邀請的不是我,不然我就答應下來了。」
「文學姐就是文學社的呢!」姜文成略帶嚮往地說道。
姜文成口中的文學姐是華清一枝花,不僅長得漂亮,而且文采非凡,華清校報上常常能看到她撰寫的文章。可以說,她是華清大多數男人心中的夢中情人。
「余學姐還沒走遠,你可以去向學姐毛遂自薦一番。」
江一留沒有搭理他的連說帶唱,自在地吃著已經涼透了的酸辣魚片。
果然放涼的魚片就不好吃了,還有點腥,以後一定要趁熱吃。江一留心裡想著,卻還是將盤子裡的魚片默默的吃下肚去。
姜文成被江一留的話噎了一下,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人家看上的是你又不是我。」說完還有些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臉:「沒道理啊,剛剛我覺得自己發揮的挺好的,看把那姓傅的給氣的。難道是我長得不夠帥氣?」
姜文成在那顧影自憐,其他三人卻都沒有搭理他的意思,自顧自地吃著面前的飯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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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寶,今天你陪我去個地方。」
江一留接到樓下宿管的通知,匆匆跑到了寢室樓下,是白爺爺打來的電話。
「記得,穿的整齊精神些。」
白昉丘的電話有些急,在說完半個小時候來他們學校門口接他後就匆匆掛斷了電話,江一留滿心的疑惑,都憋到了肚子裡。
「什麼人找你。」
王楠好奇地問道,他的年紀最大,理所當然地成了寢室的寢室長。王楠是一個認真負責的老大哥,有時候過分認真,總想著打聽清楚每個室友的去向,防止他們有事的時候找不到人。
江一留也不清楚自己要去哪,隨意敷衍了幾句:「我就去白爺爺家裡一趟,有些事。」
寢室的人都知道江一留有個干爺爺,是都城本地人,前些日子,就一直住在那個干爺爺家。
今天學校剛好沒課,江一留乾脆拿著臉盆去沖了個澡,換了一身嶄新的襯衫西褲,在臉上抹了些潤膚露。在幾個室友疑惑地眼神中離開。
江一留在校門口等了五六分鐘,一輛紅旗牌的黑色轎車出現在了視線中,車子的車窗搖了下來,白昉丘在車裡衝著江一留招了招手。
作為都城人民醫院的院長,白昉丘的級別並不低,按理也能享受專車接送的待遇,只是顯然不太習慣這種待遇,除了他們剛到都城的那一天,白爺爺叫了專車來接送,其他時間,白昉丘一直都是乘公交車或是走路上班的,今天,還是他第二次看見白爺爺坐上了自己的專車。
看樣子,今天要去的還不是一般的地方。這讓江一留越發好奇了。
在他上車沒多久,不遠處的大樹背後走出來一個人影,看著車牌凝思了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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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開了很久,大概在五十多分鐘以後,到了一個戒備森嚴的大院裡。
門口十幾個持槍的警衛,大院的大門被嚴密的鐵門圍著。車輛進去的時候,被要求開門檢查。只是對方似乎和白爺爺很熟,在看到白爺爺的臉後,稍稍檢查一遍,就開門放行。
進到裡面,十步一小崗,百步一大崗,沿途還有巡邏的警衛。無一不在告訴江一留,住在這裡頭的不是什麼簡單的人物。
「別緊張,放寬心。」
白昉丘拍了拍江一留的肩,頭一次見到這種場合,再機敏的孩子也會慌張的。
「老首長想見見你,這些年,他一直記得你爺爺當初對他的救命之恩,你也不用慌,你就把他當做一個普通的老人家看待。」
老首長,這個名詞在江家出現的頻率實在是太高了,就連青山村的人,提起江家也離不開這個名詞。說實話,江一留一直覺得這個老首長離自己挺遠的,也沒想著接著爺爺當初的那份恩情,去巴結人家,因此,也一直沒有問過,爺爺口中的老首長,到底是何許人也。
江一留原本以為,這個老首長可能會一輩子活在自家的談話里,沒想到,今天,他就要去見爺爺曾經的長官了。
車子開過一樁樁灰牆青瓦房,直到停在一棟獨立的小庭院的面前。
「到了,下來吧。」
白昉丘率先打開車門走了下去,沖江一留招了招手,江一留深吸了一口氣,這才走下車來。
小院進門處還有兩個警衛把守,即便他們和白昉丘已經很熟了,還是例行公事的檢查了一番幾人的衣服,防止他們攜帶利器或槍械。
這輩子,江一留已經習慣了男兒的身體,除了少了軟綿綿的胸和下身多了二兩肉,其實也沒什麼區別。現在,和一群摳腳大漢在浴室里洗澡,互相坦誠相見也沒了什麼不適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