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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5:18:16 作者: 打字機N號
「阮阮不會離開的,小寶哥哥有辦法,一定會把阮阮留下來的。」江一留心疼的將小姑娘攬進懷裡,一聲又一聲,重複地安慰她。
「阮阮不要走。」小姑娘將腦袋埋在江一留的懷裡,瓮聲瓮氣地說道,帶著哭腔。
「阮阮不走,阮阮不走。」江一留又心疼,又心酸,可是現在出了安慰,他沒有別的辦法,連他自己都沒想清楚,阮爺爺做下的這個決定,對於阮阮這么小的一個孩子來說,是好事,還是壞事。
等阮援疆幾人從房裡商量完走出來的時候,阮阮早就已經哭到睡著了,被江一留抱回了房裡。
「阮爺爺,剛剛你們說的那些話,我和阮阮都聽到了。」江一留跟著阮爺爺回到牲畜棚,在阮援疆進屋的時候跟了進去,對他說道。
「什麼!」阮援疆驚愕失色,阮阮的心思敏感,他原本是想著等年後,帶她去海城,趁她睡著的時候讓侄子把人帶走,等她一醒,已經在海灣的另一邊了。可現在阮阮有了防備,會不會哭鬧著不肯跟他離開去海城。
「阮爺爺,你為什麼一定要把阮阮送走,那個袁青叔叔,真的值得信任嗎?」
江一留不敢賭人心,二十幾年過去了,誰知道阮家二房的年輕一輩對他們這些遠在大陸的親人是什麼樣的感情,阮爺爺的二哥或許惦記他這個弟弟,但是其他人呢,會對阮阮這麼一個小姑娘有感情嗎?
「袁青是我看著長大的,人品才華都是阮家年青一輩里最拔尖的,更重要的是,阮阮一定會喜歡他的。」
江一留聽了阮爺爺的話,有些納悶,他是怎麼肯定阮阮會喜歡那個伯伯的呢?
阮援疆看他好奇,嘆了口氣,轉身從上鎖的柜子里拿出一件衣服,又從衣服的夾層里,掏出一張已經泛黃的舊照片。
江一留好奇地探頭過去,那是一張全家福,他一眼就認出來了照片上的阮爺爺,那時候的他還正直壯年,穿著筆挺的西服,和另外兩個中年人並排坐在一塊。他們身後站著一排十五六歲的小男孩,以及幾個抱著小孩的婦人。
「這是----」江一留瞪大了眼睛,好奇地指著其中一個男孩,他曾經無數次在阮阮的懷表里看到過這張臉,只是一個年輕著,一個成熟些,臉部的輪廓和五官,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可是算算時間,那時候,阮阮的爸爸根本就沒有出生啊。
阮援疆似懷念似悲傷:「是不是很像,那就是阮阮的三伯阮袁青,也是我二哥的長子。他長得和阮阮的爸爸有八分相似,不是熟悉的人,恐怕根本分辨不出兩人。阮阮對於她爸爸,只有小時候的印象,她一定會喜歡上袁青的。」
江一留沉默了半響,離浩劫結束,還有五年的時間,越是臨到消亡,就越是瘋狂,誰也不知道之後的五年會發生什麼,港城是一個好地方,去了那裡,對阮阮來說,或許是個新生,可是新生,往往伴隨著痛苦。
「阮爺爺,你去海城的時候帶上我,我有辦法讓阮阮乖乖地離開。」
江一留覺得自己很卑鄙,利用小姑娘的信任對她做這種傷害她的事,或許幾年以後,他們能夠見面,阮阮再也不會甜甜的叫他小寶哥哥,而是怨恨地叫他騙子哥哥了吧。江一留苦笑一聲。
阮援疆先是錯愕,隨即開懷大笑,他正愁怎麼勸服小孫女,有小寶在,他就不用愁了。這孩子,從來就不像個孩子。
阮援疆心中嘖嘖了幾聲,怎麼也想不出來,江家這一家子的基因怎麼出了這麼一個怪類,小寶這腦袋,應該是他們阮家的孩子才對啊。
第74章 二合一
阮援疆在港城的親戚找來的事, 沒過多久就傳遍了整個村子,當然, 他也一早就放出話去, 說不會帶著孫女離開, 只是會在年後去一趟海城, 見見多年未見的親人。
他這麼說, 只是為了安撫偷聽到他們對話的阮阮。至少阮阮在聽到同村那些小孩的議論後, 就鬆了口氣,以為自己的小寶哥哥真的勸服了爺爺, 不再把她送走。對此,江一留只能表示慚愧, 也希望阮阮在直到真相後不要太討厭他。
村民雖然對阮援疆的選擇有些惋惜,但更多的還是沉浸在他即將要去海城這件事上。
要知道, 即便是在七十年代,海城和都城兩座城市也早就在所有人的心裡奠定了發達繁榮的形象,由於一部分下放知青誇大的宣傳,在青山村百姓的眼裡,這兩座大城市的月亮都比他們這的月亮圓一點,家家戶戶都有自行車,每個男人都能戴手錶,餐餐有肉有魚, 幾乎沒有吃不飽肚子的人。
所有村民都覺得,那海城買的東西也絕對比他們這更時髦金貴些,雖然現在大家的生活條件一般, 著裝上也有嚴苛的規定,但這並不妨礙他們愛美和想要攀比的心思。就算買不了海城的衣服,有一條海城買來的手絹也足夠他們在城裡的親戚家吹噓一段日子了。
這段日子裡,不僅僅是阮援疆住的牲畜棚,連他常去的江家和白昉丘的衛生站也被來找人的村民踏地水泄不通,偏偏阮援疆之後還得在青山村住下去,想躲都沒地躲。
「行了行了,都站在這幹什麼,不幹活了,都這麼閒我可就扣工分了。」
男人們可不會做這種堵人的事,來找阮援疆的多是村裡的婦女,別看臨近年末,地里的活少了,可是婦女們糊火柴盒,編麻繩,箍竹婁的活一點都沒少,莫大栓這一聲吼叫,那些原本還湊熱鬧的婦人一下子猶如驚鳥四散,一下子跑了個沒影,生怕被莫大栓抓住,真把她們的工分給扣了。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她們晚上來,看隊長還有什麼理由說她們。
阮援疆鬆了口氣,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都躲到江家來了,那些人還會照樣纏上來,一群婦人嘰嘰喳喳圍著他說話,鬧得他頭都大了。
阮援疆感激地看了眼救他於水火的莫大栓,誰知道,莫大栓把人趕走後,紅著臉轉過身來,對著他不好意思地開口:「阮大叔,我有些東西,想讓你從海城幫我帶點過來。」
阮援疆……
莫大栓雖然同樣拜託阮援疆帶了東西,但是同時,他也想到了一個主意幫他解決了現在這個麻煩。
莫大栓起個頭,讓隊上的會計幫忙統計大家要帶的東西,當然,各種票據現金是少不了了,多退少補,匯成一本小冊子,每樣東西要帶的數量一目了然。
真心求阮援疆帶東西的人自然對此沒有任何異議,那些乘機渾水摸魚,想要在裡頭占點便宜的,自然對這個提議有點不滿。
「隊長,我們家手上沒錢,能不能先欠著。」說話的是於小糙姑姑的婆婆大柱嬸,也是隊上出了名的愛貪小便宜的女人老太太。
「行啊,大柱嬸,你要是想好要買,到時候沒錢就從你們家明年上邊年的工分上扣,省的你到時候再哭窮。你要是想要,我可讓程會計記下了。」
莫大栓蛇打七寸,原本還笑著的老太太臉色一變,嘴角都垮了下來:「算了算了,不就是一塊破布嗎,我們不要了。」
「賠錢的東西,要不是多了你這張嘴,咱們家哪裡會連一塊布都買不起。」
老太太狠狠瞪了坐在媳婦身邊瘦瘦小小的小丫頭一眼,把一切都怪罪在了於小糙的頭上。
於小糙的姑姑大柱嫂也沒因為婆婆這麼一句無關痛癢的話就和婆婆吵架,她要是這麼斤斤計較,這日子還真過不下去了。只是安撫地拍了拍侄女的背。
於小糙低著頭,厚實的劉海遮蓋住她的表情,瘦弱無助的樣子,惹來不少旁人的憐惜。
「行了行了,大柱嬸,你這樣就不厚道了,人小糙每天幫你們家幹活,吃的還是你們家的剩飯剩菜,要不是你家大柱太懶了些,至於買不起一塊布嗎。」莫大栓常常聽閨女提起這個朋友,也願意幫她說點話。
「我們家大柱怎麼懶了,他那是身體不好。」江大柱可是大柱嬸的逆鱗,也是她的心頭肉,現在一天莫大栓說自己兒子懶,氣的老太太直跳腳。
莫大栓搖搖頭,也沒打算和一個不講理的老太太計較,接著一個個確認大家要帶的東西,一個個收錢。實在沒錢的,就先記帳上,事先說明到時候交不上錢來是要從明年的工分上扣的,等對方確認沒有異議,他才讓會計把帳給記下來。
幸好這年頭,大家都買不起大件,也沒閒錢揮霍,看上去要買的東西多,其實就是些小手絹,雪花膏之類的小物件,加起來就寫了兩張紙,估計一個大皮箱就能裝下來。
阮援疆有些搞不懂那些女人的想法,這海城供銷社的雪花膏和渝川縣供銷社的雪花膏還能有什麼不同嗎?難不成不同地方做出來的雪花膏,效果還不一樣了?
他哪裡明白,那是無論哪個時代都存在的女人追求名牌的心理。那雪花膏的殼子上,只要寫了海城XX廠製造,對於村里人來說,那就是名牌,就是非一般的雪花膏。不過,其實他們自己也不知道那海城雪花膏上會不會打上XX廠的大名,畢竟他們也沒見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