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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5:18:16 作者: 打字機N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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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吃完早飯,所有人都趕去大隊部集合,每天要乾的活都是有分配的,因為不同的工作工分不同,隊上的會計會記下每人每天的工作和分配的功夫,等到分糧分錢的時候統計分配。
江城自從有了孫子後就堅持每天去隊裡做些清閒的活,工分不多,但是也能給孫子攢點家底。
阮援疆幾人也得一塊去大隊部,莫大栓昨天晚上說了,今天要在大隊部跟村里人介紹他們的身份,幾人就跟著江家人一塊朝大隊部走去。
阮阮還小,這些事跟她也沒什麼關係,幾人將她留在了江家,苗老太就待在家裡,還有四妮和江一留兩個同齡人陪著,他們十分放心。
苗老太的態度和昨晚也大不相同了,如果說昨晚,她看著阮援疆幾人的表情還有些不情願的話,那今天,她一臉燦爛的模樣,簡直就是恨不得這些人一直在江家住下去了。
江一留心裡門清,能讓奶奶露出這副表情,昨晚,他們幾個肯定沒少給奶奶好處,估計就是糧票布票之類的東西吧。按照幾人的身份,這些東西肯定不缺,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能有本事將下放的點改到這來,在來之前,肯定做了不少準備。
江老頭帶著幾人趕到大隊部的時候,村裡的人基本都來齊了,聽到響聲,齊刷刷地把頭朝阮援疆幾人看去,見到只是兩個老頭和一個青年壯漢,紛紛有些失望。
這年頭,各個村里都有不少下放勞改的反動份子,還有不少下鄉的知青,這兩幫人都不是什麼能幹活的,前一批還好些,畢竟身上帶著罪,為了讓自己的日子好過些,也會儘量多做些活。
後一批那就真不行了,都是嬌滴滴的城裡娃,干點活就像要他命似的,每天就知道渾水摸魚,有事沒事就去縣城疏通關係,想早點離開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實在不行,就換到其他富裕些的生產隊去,反正就是死活不想在青山村待了。
稍微有幾個懂事的,也挽救不了那些知青在村里人心中的形象。
青山村自從最前頭那批知青後,又來了好幾批人,現在村裡的知青站足足有十三個知青,被莫大栓分到了各個小隊裡,每天的活都得讓小隊其他成員幫忙做完,村里人早就有了不少怨言。
原本想著這次下放了幾個反動份子,總不用像照顧那些奶娃娃那樣累了吧,現在看來,是不用照顧奶娃娃了,來了兩個祖宗,除了那個年輕些的能幹活,剩下兩個一腳邁進棺材裡的,又能做些什麼呢。
村里人紛紛嘆氣道。
莫大栓看村里人的表情,就知道大家肯定想岔了,趕緊把昨個幾個幹部的分配方案給村民說了說,大家看阮援疆幾人的表情頓時就不同了。
一個大夫,一個壯漢,還有一個自願承包最累最臭的牲畜棚,這種好事,哪裡求的來,看阮援疆幾人的眼神頓時就不那麼排斥了,反而友好了很多,連莫大栓提出讓他們提前支取些糧食,也沒有一個村民反對。
「幾個就選幾個人去修牲畜棚的屋頂和建灶房,計十二分,有想去的就去程會計那報名,這段日子,這些人就先吃住在江大叔家,等什麼時候牲畜棚修好了,就讓他們搬過去。」
莫大栓稍微解釋了一下阮援疆幾人住在江家的原因,接著就是每天例行的分配任務了。
「你看看你爸,糧食多了寧可養那幾個反動份子,也不肯幫襯著些我們。」
角落裡,范曉娟拉扯著自家男人的衣袖,憤憤不平地說到。
這幾年,她老了很多,沒了江家老兩口的支援,她和江大川只能自己下地掙工分,皮膚早就沒了以前的白嫩。
當初他們和江家老兩口爭執,斷了聯繫,家裡沒糧,范曉娟只能厚著臉皮回娘家,想把這些年送到娘家的糧食要回來,幾百斤的糧食,最後只討回來幾十斤,就這樣,現在回娘家,家裡的大嫂還總是拿這件事刺她,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
范曉娟不恨娘家人,反而將所有的怨氣都沖向了江家眾人,怨氣也越來越深。
江大川聽完媳婦的話,陰鬱的眼神從遠處幾人身上划過,一聲不吭。
第28章 融入(捉蟲)
阮援疆幾人也算是徹底在青山村安頓了下來。
白昉丘的醫術沒話說, 他的醫術是祖傳的老中醫,年輕時留過洋, 學了西方的醫術, 算得上中西合併, 在缺少醫藥的青山村, 他能自己上山採藥,做成藥劑給村民服用。不少村民的陳年舊疾, 都在他的手下治癒,如果不是介於他身份的緣故,神醫之名恐怕早就傳出去了。
即便如此,這也不能抵消村民對他的敬意。
是人就可能生病, 會生病,那就不能得罪醫生。青山村的村民沒讀過多少書, 但是這點淺薄的見識還是有的。
霍武也不用說, 他那一身力氣, 做什麼活都利索, 除了一開始不習慣農里的勞作, 手腳有些生疏外,之後的那段日子,干起活來簡直比在地里幹了大半輩子的老把式還利落,別人收一塊地的功夫,他能收一塊半,讓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三人之中,可能就屬阮援疆的活最麻煩了, 好在霍武每天上工之前,都會替他清理大半的積糞,他做起來也輕鬆些。
牲畜的飼料都是隊上的婦女幫著準備的,倒也不需要他費心,總的來說,三人在青山村的日子還算愜意。
沒有批鬥,沒有政治,身體也比來之前好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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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阮,還有多久啊----」
江一留蹲著馬步,頭上頂著一個裝了半盆水的搪瓷盆,雙手小心的扶著,整個身子打著顫,看著一旁坐在小馬紮上的兩個小丫頭,咬著牙問道。
大冷的天,額頭上還冒著汗珠,足以見他有多累了。
「還有三分鐘。」阮阮看了看手裡銀色的小懷表,有些猶豫地說到。
大武叔說了不能作弊,一定要看著一留哥哥扎完半個小時的馬步,可是一留哥哥看著很累的樣子,要不,還是少說點時間吧。
阮阮有些心虛地說到,其實表上的時間還剩下六分鐘,她把時間直接縮短了一半。
圓嘟嘟的小臉蛋,一雙大眼睛眨呀眨的,就是不敢直視江一留的目光。四妮就站在阮阮身後,幫她扎著小辮子,一點都沒有搭理自己受苦受難的弟弟的意思。
只是扎辮子的技術不好,兩個小揪揪一高一低,歪歪扭扭的,也幸虧阮阮不在意,任由她在自己頭上發揮她的創意。
這時候,手錶還是個稀罕東西,至少在青山村,沒有一人家有這玩意,江一留只在姑父那裡見過。海鷗牌的手錶,是孟平川去海城考察學習的時候買的,足足花了一百二十塊錢,還用糧票和人換了不少外匯券,去的時候白白胖胖一個人,回來的時候乾瘦的跟猴子似的了,就知道拿著快手錶傻笑,那段時間江大珍沒少回家抱怨。
不過說是抱怨,江大珍心裡對那塊手錶還是很稀罕的,這年頭,家裡有塊手錶,可是極出風頭的一件事。
前些日子,阮阮手裡拿著的還是一個金色的懷表,顯然比孟平川那個海鷗表更高級些。金色圓形的表身,外殼是花型鏤空,上面還鑲嵌著一顆顆暗紅色的寶石。按下表上的小暗扣,懷表一打開,一邊嵌著一張黑白老照片,是一對年輕的夫婦,不用她開口,江一留就猜到那應該是阮阮犧牲的父母,那張照片,可能是他們結婚時的喜照。另一邊就是錶盤,可以清楚地看到時間。表上串了一條長長的鏈子,好讓她掛脖子上。
江一留第一次看到阮阮掏出這個懷表的時候,還緊張的提醒了那個馬虎的小丫頭,讓她以後在外面,千萬不能把懷表拿出來。
錢帛動人心,鄉下人樸實,憐惜她父母壯烈犧牲,可總是有那麼幾個偷雞摸狗的,這種東西要是讓人知道了,恐怕阮家爺孫兩個都會被人盯上。
江一留不放心之餘,還隱晦地提醒了一下阮老爺子,第二天,阮阮手上的懷表就變成了現在這個光面的銀表,外表平凡無奇,不像那個金表一樣惹眼,平日裡就塞在大衣裡面。
阮阮父母的照片也被重新換到了這個懷表里,除了每天幫江一留計時的時候,輕易不見阮阮把懷表拿出來,估計是江一留和爺爺的話起了作用。
江一留有些好奇阮爺爺身上怎麼有這麼多懷表,也沒開口問,他能做的就是提醒一些他們注意不到的細節,阮阮是個可愛的小姑娘,他也不希望她出事。
「阮阮,你可不能給那小子放水啊。」
從外頭進來的霍武聽見兩人的對話,又朝懷表上瞅了一眼,提醒道。這小子到底給他小侄女灌了什麼迷魂湯,才幾天的功夫,居然幫著他來欺騙他這個叔叔,簡直不能忍。
霍武瞪了一旁蹲著馬步的江一留一眼,心裡尋思著是不是給他再加點難度。
霍武是個正直的人,雖然和兩個老人打了賭,但也沒真的刁難江一留,讓他通不過測試,他給他指定的鍛鍊計劃,都是按照他這個年紀和身體情況布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