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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5:18:16 作者: 打字機N號
小小的阮阮想不出什麼形容詞,總之就是很好,跟爺爺還有大武叔一樣好。
「天色不早了,我們趕快出發吧,白叔,阮叔,霍兄弟,你們坐穩了。」
去青山村的山路很顛簸,幸好今天出發的時候,苗老太給板車墊了厚厚一層的褥子,尤其是江一留那個小位子,更是軟乎乎的,恨不得整個人陷進去。
漫漫路途中,一群人就聊天打發時間,阮援疆和白昉丘像江大海詢問青山村的情況,霍武就坐在一旁,閉目養神,即便坐在馬車裡,還是直挺脊背,像一把出鞘的利劍,警惕著四周的情況。
江一留和阮阮就窩在角落裡,小聲地聊著天。
畢竟是擁有十幾年育兒經驗的人了,對付一個小姑娘還是手到擒來的,只是一會的功夫,江一留就將小姑娘哄得迷迷糊糊的了,將她的家底掏的一乾二淨。
阮家是蘇城名門望族,在當年戰亂的時候遷居到了海城,阮爺爺還有兩個兄弟,他是最小的那一個。為了保住阮家的產業,在當時形勢最艱難的時候,阮爺爺的大哥帶著全家和三分之一的家當去了米國,二哥帶著三分之一的家當去了港城,當時的阮援疆深感國家危機,也為了守住阮家的祖業,選擇留了下來,並將所有家族資產捐獻,用於抗擊外敵的事業。
江一留瞭然,在這個時候擁有海外關係,那可是十分麻煩的事情。
霍武是阮家的家臣,當初被家人賣給了阮家,說是僕人,阮援疆拿他當親生兒子一樣看待,從小讓他接受和自己兒子一樣的教育。
當年的越戰,阮阮的爸媽死在了戰場上,是霍武冒死,把他們的屍首帶回來的。
江一留朝著那個直挺挺的男人看了一眼,霍武緊閉的眼睛睜開,直直朝他射過來,眼神之銳利,直刺內心。
江一留心臟一緊,但好歹也有了這麼多年的閱歷,並沒有避開他的視線,反而十分坦然地和他對視一眼。
霍武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會,又將眼睛閉上。江一留這才鬆了口氣。
「倒是一個厲害小子。」霍武閉上眼睛的時候想著,嘴角稍稍勾起一絲弧度,沒有了一開始的冷凝。
可惜江一留沒有注意到這一幕,他還一心想著從阮阮口中多探聽些外面的事。
為了防止自己打探消息的意圖太明顯,江一留和她聊天的時候還夾帶了很多村里生活的趣事,聽得阮阮雙眼發亮,知道他有四個感情很好的姐姐之後,還十分羨慕。畢竟,她雖然有眾多的兄弟姐妹,可是沒有一個人喜歡和她一起玩。
阮阮小心地偷看著身旁的小哥哥,江一留的視線一移過來,她就害羞地扭開頭,心裡卻喜滋滋的,一留哥哥這麼好,他的姐姐也絕對是好人。
雙手緊緊捏著胸前兜兜里的小布偶,那是她媽媽送給她的最後一件禮物,聞著山間的綠糙香,心情無比安定。
第24章 安排(一)
時間就在驢車晃晃悠悠中過去, 板車裡墊著厚厚的褥子,心思浮動了好些日子的幾人居然都沉沉睡了過去, 等被江大海叫醒的時候還一副暈乎乎的模樣, 不知自己身處何處。
霍武是最先清醒的, 他顯示在心中狠狠批判了一下自己的警覺心, 隨後就將注意力轉到了一旁的阮阮身上。
四歲的小姑娘睡得很沉,連江大海剛剛的說話聲都沒有將她驚醒, 小小的腦袋就靠在身旁的小男孩身上,側臉被擠壓的扁扁的,小嘴微張,嘴角掛著亮晶晶的可疑液體。
這在以往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由於很小就沒有父母的緣故,阮阮一直是一個孤單敏感的孩子, 以前他和阮老忙於外頭的事務, 又不知道怎麼帶一個小女孩, 就放心的將孩子交給了阮老二和阮老三的媳婦照看, 還特地請了個保姆協助照顧。
那時候, 阮家一家人都是住在阮家在海城的老宅里,所有的孩子都是一起玩耍的,阮阮的吃喝穿著,都是幾個孩子裡最好的,他們也從來沒有懷疑過,只恨那些個人隱藏的太好,他和阮老這麼些年都沒有發現阮阮過得是什麼樣的日子。
可惜, 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霍武閉上眼,不去想自己當初發現那一幕時想要殺人的衝動。
現在的阮阮變得更加膽怯,每晚入睡總是不安穩,稍微有些風吹糙動就會將她驚醒,他們找了很多辦法,看了很多大夫都無濟於事,心病還須心藥醫,從那次以後,他和阮老就不放心將阮阮交給別人照顧,乾脆將孩子帶在了身邊。
離那邊的人遠了,阮阮的心病自然就好了一些,不過也可能因為那些年的經歷,小小的孩子變得特別懂事,不吵不鬧,生怕他們不開心,這讓他和阮老看在眼裡,疼在心裡。
霍武雙拳緊握,他還記得自己在阮阮爸爸死前的承諾,這輩子,他會好好的保護阮阮,絕對不會讓她被任何人欺負,以前的錯誤無法挽回,從今天起,他一定會看顧好阮阮,或許下放,並不是什麼壞事。
霍武憐惜地看著熟睡的孩子,這段日子,他和阮老疲於應對外界和家庭內部的問題,還忙著安排幾人的後路,都忽視了阮阮,這些日子,她恐怕一直在擔心受怕吧。
「輕一點,晚上天冷,用毯子裹著,防止著涼。」江一留十分淡定在一旁指揮著,不知從哪拿出來一條厚厚的毯子遞過來,讓霍武給阮阮包上。
裹上厚毯子的小姑娘總算安穩了,在霍武懷裡找了一個最舒服的姿勢,接著甜甜的睡過去。
霍武看了看一旁只到他大腿,卻比他更細心,懂得照顧人的小男孩,一下子有些沉默,總感覺剛剛好像從一個五歲的孩子身上看到了老媽子的影子,這一定是他的錯覺。
「大海啊,你這兒子可真懂事啊。」
一旁的阮援疆鬆了松自己坐久了,有些僵化的筋骨,笑著說道。
江大海摸了摸腦袋,心中無比自豪,他的兒子,那當然是最好的,只是嘴上還稍微謙虛了一下:「這孩子一直很懂事,家裡的四妮就是他一直照顧著的,農家的孩子嗎,都是這樣的。」
阮援疆揉肩的動作一頓,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他要是沒記錯的話,江大海的四閨女似乎比一留還大一點吧,大海是不是把話給講反了。
白昉丘倒是笑了笑,對江一留剛剛遞毯子的行為表示讚賞,這么小卻這麼細心的孩子,很少有了。
不過,等日後相處久了,他會親眼見到江一留這做弟弟的,是怎麼像一個老媽子一樣,把幾個姐姐像孩子一樣護在身邊的。等那時候,他就會清楚的認識到自己當時的想法是有多麼淺薄了。
牲畜棚離大隊部很近。
這麼晚了,以前看管牲畜的莫老頭在去年過世了,現在牲畜棚沒有固定留人看守,只是每家每戶輪流派巡邏,牲畜棚的屋子太破舊,屋頂破了個洞,都漏風了,大冷天的睡在這,都能把人凍死。很少有村民願意在那過夜,頂多就在輪到自己守夜的時候勤快點,多起床跑幾趟。
江大海帶著幾人去的時候,那兒一片寂靜,只有牲畜發出的呼嚕聲。
一靠近牲畜棚,撲面而來的就是一股糞便的臭味,在村里,牲畜的糞便可是好東西,是用來漚肥的寶貝,每隔幾天,村人就會來清理一下一下大棚里積攢的糞便。
以前莫老頭在世的時候很勤快,每天都會打掃牲畜棚,將糞便集中堆放起來,這樣味道也不會這麼大。顯然,今天的糞便並沒有人來清理,那一股味道,讓幾個曾經生活在大都市的人都忍不住作嘔的衝動。
不過,幾人都是有閱歷的人,知道這個味道可能會是他們以後常常伴隨的味道,忍住臉上的表情,只是嘴角微微有些抽搐。
江一留從進入牲畜棚起,就在關注幾人的表情,看他們沒有露出厭惡鄙夷的表情,心中稍稍滿意。
他就擔心這些人受不了這種生活,現在看來,幾人都是心智堅韌之人。
江大海將驢和板車脫離開,把毛驢趕進驢棚里,將驢棚鎖上,防止毛驢逃脫。江一留幫著又往食槽里添了些飼料,做完一切,這才帶著他們朝大隊部走去,沒走多久就到了。
此時的大隊部燈火通明,除了生產隊的大隊長莫大栓和江老頭,還站著三個人,都是隊上的幹部和村里德高望重的長輩。一個是隊上的會計程明,一個是婦女主任楊秀還有一個是退伍老兵孫榮,他和江老頭一樣,都上過戰場殺鬼子,在青山村,兩人都是極有威信之人。
江城一看到自己的老隊友,那叫一個激動啊,只是老首長在發來的電報里說了,兩人的關係要隱蔽處理,怕牽連到他們,即便心裡再激動,也不敢上去和他相認。
阮援疆和江大海顯然也早被知會過這一點,從邁進大隊部的那一刻起,雙方就好像陌生人一樣,遠遠沒有剛剛的和睦融洽。
江一留被江大海抱在懷裡,若有所思。
莫大栓幾個正圍坐在大隊部大堂的八仙桌旁,屋子裡升了一個火盆,整間屋子暖洋洋的,和外面的寒風凜冽天差地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