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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98

2023-10-02 05:16:36 作者: 寧心鎖
    第一百七十七章 廢后難寵98

    抬手拿手裡的巾帕拭了拭眼淚,太后泣聲嘆道:「暄兒命苦,天妒紅顏,在誕下孩子之後,便突發血崩,太醫院想盡一切辦法,都不得其法,終至……終至……」

    語氣,微頓。

    太后深吸口氣,接著說道:「後來,哀家心中哀痛,想到無法與皇上交代,實在不能在鳳儀殿多留片刻,可哀家前腳剛走,許是鳳儀殿裡的奴才們,因主子離世,魂不守舍的,一不小心,竟打翻了燈燭,致使鳳儀殿半夜走水……」

    呼吸,漸顯急促。

    赫連煦猶不死心的問道:「母后當時可是親自看著暄兒離世的?」

    「皇上在懷疑哀家所說的話麼?」

    眉心緊蹙,太后滿目傷懷。

    慢慢的,搖了搖頭,赫連煦眉梢高抬,雙目中滿是希冀的凝睇著太后,「也許,那個時候,暄兒還沒死,等到大火燒起來,她便又醒了,最終逃過這一劫了呢?」

    他知道,他的想法,很天真。

    但這,卻是他心中,真正所想的。

    微轉過身,垂眸睨著靈榻上的焦屍,他將牙根咬的生疼:「這不是暄兒,絕對不是!」

    他的聲音,低啞,深沉。

    透著一股莫名的哀傷。

    讓殿中眾人,無不動容。

    在這一刻,就連一直與端木暄不和的阮寒兒,都露出了心疼之色。

    當初,她親眼看著赫連煦馬不停蹄的趕往南陵。

    原本,她以為,赫連煦會立仇婉若為後。

    但後來,他卻執意立端木暄為後!

    她一直以為,端木暄長相平凡無奇。

    赫連煦之所以立她為後,無非是看在她救過他,有恩於他的情分上。

    但此刻,她才知道。

    原來,一直以來,她都錯了。

    直到這一刻,她才了悟。

    在赫連煦的心裡,一直所埋藏的那個人,不是仇婉若,竟是端木暄!

    「皇上……死者已矣!」

    看著赫連煦心疼神傷的樣子,太后面露心疼之色。

    雙眸中,血絲密布,赫連煦沉聲低吼道:「她說過要等我回來,說過要我親眼看著我們的孩子降生,我還沒有回來,她怎麼會死?」

    在這一刻,他不再是大楚的皇帝。

    不再是太后的兒臣。

    只是他自己——赫連煦!

    太后深知,赫連煦的情緒,已然到了崩潰的臨界點。

    微微側目,見榮昌和阮皓然不知何時,已然進了大殿。

    太后深吸口氣,面色端和的對兩人使了個眼色,而後對剛剛為赫連煦取了龍袍來的劉姑姑吩咐道:「還愣著作甚?為皇上更衣,且先伺候皇上暫歇。」

    「奴婢遵旨!」

    輕應一聲,劉姑姑上前,將龍袍暫且為赫連煦披上。

    「滾!」

    驟然抬手,揮落剛剛披上肩頭的龍袍,赫連煦如一頭受傷的雄獅一般,轉身直指靈榻上的焦屍:「將這具屍體搬走,這不是皇后,不是……」

    心中,有著無法宣洩的苦痛!

    顧不得失儀與否!

    他怒吼著,在心中不斷的告訴自己,他的惜兒,一定不會死。

    但,當他的視線,掃過焦屍已然被燒的變形的手骨時,卻不由渾身一震!

    那隻手骨,明顯與正常的不同。

    似是緊緊攥著什麼。

    雙眸一凜,他伸手將手骨用力扳開……

    當他看到手骨中緊緊攥著的東西時,不禁心下一沉,整個人頹然跪落在地。

    太后見狀,不由蹙眉勸道:「皇上,男兒膝下有黃金!」

    對太后的話,置若罔聞。

    赫連煦虎目含淚,死死的盯著自己手裡的東西。

    在那燒的變性的手骨之中,緊緊攥著的,只一塊墨玉。

    因高溫燒灼,這塊玉上的突然,已然崩裂。

    但卻絲毫不影響,他辨別出,這塊玉的來歷!

    這是進宮後,他送給端木暄的那塊玉佩。

    普天之下,僅此一佩!

    再無第二。

    輕顫著,將玉佩捧在手心。

    凝望著靈榻上早已面目全非的焦屍,赫連煦的心,在這一瞬間,仿佛被人掏空了一般。

    空空的,落落的……

    腦海中,浮現著端木暄的一顰一笑。

    他的唇角,微微揚起,眼底的淚,卻止不住洶湧而出。

    這,真的是她麼?

    若方才,他還可以天真的以為,她難產後未死,且逃過火劫。

    那麼此刻,看到這塊玉佩。

    他的心,是真的涼了。

    他悔!

    悔不該,尋到了她,卻仍想著天下黎民。

    悔不該,給了她承諾,卻仍是讓她一個人,獨對生產時的恐懼與疼痛。

    心中,想到端木暄臨死時的絕望與恐懼,他用力的閉著雙眼,竟在眾目睽睽之下,狠狠的,朝著自己的臉上,甩了兩個耳光!

    見狀,眾人譁然!

    在場的所有人,誰都不曾想到。

    身為堂堂的一國之君,赫連煦竟會當著眾人的面,自己掌摑自己!

    「皇上請節哀自重!」

    上前幾步,榮昌噗通一聲跪落靈榻前,抬手握住赫連煦的手腕。

    恰在此時,長公主自殿外進來。

    見大殿上的眾人,皆都簇立於中心處,將靈榻前圍的水泄不通,她不由驚疑出聲:「咦,這裡今兒個,怎麼這麼熱鬧,不是說皇上明日才會回宮麼?怎地這會兒,都聚在了這裡?」

    聞言,太后面色一變。

    她明顯感覺到,身前的赫連煦,在聽到長公主聲音的那一刻,整個身子,都變得僵硬起來。

    心下一驚,她剛想開口再勸,卻見赫連煦陡然起身,如一陣風一般,轉身大步向外。

    「皇上!」

    驚呼一聲,太后連忙轉身,卻見赫連煦已然逼近赫連嬡身前。

    「皇?皇上?!」

    見赫連煦一臉怒容,赫連嬡心中有鬼,自是全身大震,面色丕變!

    她做夢都沒有想到,皇上此刻便已回宮。

    若是早前知道,她定會老老實實的當個啞巴,窩在那個角落裡不敢出來。

    雙目泛紅,心中,似是在極力隱忍,赫連煦陡然伸手掐住赫連嬡的脖頸,厲聲說道:「是你,一切都是你!」

    眼前的一幕,讓殿內眾人,皆都心神一窒!

    「皇上!」

    嘶喊一聲,太后伸出雙手,拼盡全力拉扯著赫連煦如鐵一般的手臂:「皇上可是忘了,她是你的親姐,你兒時之時,唯她對你最是疼愛……」

    「阿煦……」

    臉色,已然憋得青紫,長公主艱難出聲,雙眸中,儘是以前赫連煦不曾登基時,她看他的眼神。

    「皇姐……最疼我的皇姐?!」

    語氣冷瀟,赫連煦大手下的動作,又是一狠!

    但即便如此,他的手下,卻並未用盡全力。

    他何嘗不知,她是他皇姐!

    若不是他的皇姐,他跟惜兒,又怎會一再錯過!

    這一切,皆是因她而起。

    全都因為她!

    可是他……

    「皇上,皇后已然去了,你是想哀家也跟著她一起撒手去了麼?」

    聲音中,滿是驚慌,太后身子輕顫,仍舊不懈的扯動著赫連煦的手臂。

    「母后!你保得了她一時,能保得住她一世麼?」唇角,浮上一抹冷笑,赫連煦的眸底,滿是對自己的嘲諷。

    雖然,上次長公主跟他承認了當年一事,確實出自她手。

    但,以她自私的性格,即便他不做皇帝,她仍是大楚王朝的長公主……事實真相,果真如她所說一般麼?

    眸華微側,冷冷的睇了太后一眼。

    赫連煦掐著赫連嬡的大手,驀地一松,將她推倒在地!

    因赫連煦的眸光,太后的心底,狠狠一窒!

    精明如她,怎會不明白,他的眸光代表著什麼。

    「榮昌聽旨!」

    眸色,如萬年冰山一般。

    赫連煦睇著長公主,唇角處,浮現一抹凌厲的冷哂:「長公主為人囂張跋扈,在皇后殯喪期間,竟仍身負金銀,自即日起,停供朝廷俸銀,待皇后下葬之後,即可返回安陽,此生不得再入京城!」

    聞言,長公主渾身一顫。

    顧不得疼痛,她伸手快速自耳邊和髮髻上扯下金銀首飾,對赫連煦匍匐跪地:「皇上,皇姐之罪了……你不能這樣對我!」

    「皇上!」

    面色晦暗,太后亦是哆嗦著出聲:「哀家就這麼一個女兒,還請皇上三思!」

    隨著太后如此言語,殿內由柳鶯起頭,其她幾人也跟著紛紛跪地求情:「還請皇上三思!」

    「誰若敢為她求情,就給她一起滾出京城!」不看太后,赫連煦冷冷的,丟出這句話。

    他此言一出,眾人皆都噤若寒蟬。

    「母后,這已然是朕,三思後的結果!」

    視線,在太后身上稍作停留,狠心不去細看太后黯然神傷的神情,赫連煦冷冷的掃過眾人,而後轉身回到靈榻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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