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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05:06:54 作者: 青青子衿
眼淚早已乾枯的許韻,驟然眼鼻發酸,心痛如絞的哭出了聲。
一夕之間,奶奶去了,爸爸偏癱了,許棠罪孽深重啊。
「爸,我回來了。」
許椏淚流滿面,他不看苗淑鳳,只是一眨也不眨的望著女兒,嘴裡還在:「嗚嗚嗚嗚……」
許韻趕緊上前,緊緊的握著爸爸的手,這一剎那,爸爸曾經對她說過的話,就像留音機一般,快速的在心頭划過。
爸爸說:「自古以來,人都喜歡同情弱者,不是爸爸不愛你,而是你哥實在太弱,在你眼裡看來,這個愛的天秤似乎有偏差,可實際,對爸爸來說,你依然是那塊心頭肉。」
爸爸還說:「小靳啊,以後我就把韻兒交給你了,你從今以後要對她好,雖然我家比不上你家,但我也就只有這麼一個女兒,她要受了委屈,我是拼死也會護著她的。」
爸爸還說:「不要怪你媽媽,她確實付出了很多,這輩子最對不起她的是我,雖然她愛你哥哥多一些,但實際上,你也是她的親生骨肉,那能不愛你,這人活一生啊,要想自己過的開心自在,就不要學會去怨,要笑,要用另外一個角度,去笑對人生。」
爸爸還說:「成長的路上,總會有坎坷,熬過去了,再回頭一看,其實根本就沒什麼……」
一句一句,仿佛就響在耳邊,可現在的爸爸,竟然說不出話了。
第555章學會寬恕
「爸!」許韻痛哭。
這一哭,又好像把她積壓了數天來的心痛,全都宣洩了出來。
靳翰欽扶著她鬆了口氣,苗淑鳳難過的偏過頭,嘴裡喃喃的說道:「我是罪人,我是那個造了滿身孽的罪人。」
許椏眼淚鼻涕糊了一臉,他想伸手去抱女兒,又想伸手擦掉眼淚和鼻涕,潛在的意識告訴他,做為一個長輩,在孩子面前哭成這樣,實在難堪,可他沒有力氣,他只能動一隻手,抱住了女兒,就不能再去擦眼淚。
「嗚嗚嗚嗚……」
「爸,您一定會好起來,您別急,有話您慢慢說。」靳翰欽到是心有所悟,趕緊抽起紙巾,就替許椏擦了擦。
許椏看了看痛哭的女兒,再看向滿是自責和內疚的苗淑鳳,他悲痛的深吸了口氣,這次刻意把語速放慢,一個字一個字的道:「別,哭!」
別哭,爸爸心裡痛啊。
不要以為這些天,他就真的不醒人世了,他在ICU里,也有過短暫過的神智清明,他知道,賴惠清沒有熬過去,他也知道,造成家破人亡的,是那個讓他,曾經寄於很多希望的兒子。
前半生所造下的子女債,到了後半生,總是要還的。
以前說是說重男輕女,可實際上,他也沒對許棠,有多少重視,無非就是在錢財上,對許棠更縱容了一些,如今想想,他悔不當初,如果不是被學校開除,他也沒有那個臉面,再為人師表,因為在教育子女的問題上,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唯一還讓他欣慰的是,韻兒自立自強出來了,女兒的榮譽,女兒的驕傲,那都是女兒自己賺來的,他和苗淑鳳根本就談不上培養,也從來沒有過培養。
想到這裡,許椏更加的淚流滿面,趴在許韻背上,抱頭痛哭。
苗淑鳳看著父女二人哭的好無助,她這心裡就像鈍刀子割肉,痛不欲生。
「是我的錯,是我太溺愛他,是我造的孽,嗚嗚……」
靳翰欽喟嘆,這個時候,他不想再勸了,哭出來,真的比放在心裡壓著更好。
許椏搖著頭,一激動,又嗚嗚嗚嗚的口齒不清,最後在許韻抬頭,替他擦掉眼淚後,才一字一字的對苗淑鳳道:「也,是,我,造,的,孽。」
「不,是,你,一,個,人,的,錯。」
兩句話,他說的離破碎,也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臉也漲的通紅。
許韻哽咽的流淚:「不要說了,咱們也別再哭了,這個時候,任何內疚和自責都沒有用,爸爸,您一定要恢復到好好的,韻兒已經沒了奶奶,不能再沒了您。」
這個家已經破碎了啊,若是爸爸也去了,她的心就永遠永遠的空了兩個角。
那怕生老死病死乃人之常情,但也至少不要是現在。
她沒有看起來的那麼堅強,也承受不起,一夕之間痛失兩位親人,她的心也是肉長的,其實她很脆弱。
真的很脆弱。
許椏閉目流淚,咬著牙用力的點頭,以此來告訴許韻,他一定會聽醫生的話,好好的恢復回來,不為別的,只為眼前這個讓他心碎的女兒。
他還記得,女兒曾跟他說過,她想要的,只是一個完整的家,就像兒時那樣,溫馨美滿。
苗淑鳳聽到許椏沒有怨她,也沒有怪她,她心裡的自責就更加難受,她是多想有人能罵她,怨她,恨她,至少那樣,能讓她舒服一點。
可許椏沒有,還拼命告訴她,不是她一個人的錯。
這一剎那,苗淑鳳心酸的不能形容,除了痛哭,已然不知道要做什麼了。
最後還是護士的出現,提醒他們,不要讓病人情緒太激動,這才讓眼淚猛的收了起來。
「爸,您現在只需要安心養病,別的,您什麼也不要管,好不好?」
許椏點頭,過了半晌,終是忍不住的問:「他,抓,住,了,嗎?」
這個他指誰,眾人心裡清楚,許韻緊捏著拳頭不願回答,苗淑鳳也不想說,許椏只好把視線放到了靳翰欽身上。
靳翰欽長嘆了口氣,盡有可能的把聲音放平緩道:「現在還不知道,等有了消息再告訴您。」
許椏跟著嘆息,忍著心中的巨痛,搖了搖頭:「咎,由,自,取,不,值,得,同,情。」
說完,他眼盲爆漲的望著苗淑鳳又道:「隨,他,去,不,要,再,管,了。」
苗淑鳳哽咽的點頭:「我知道,我現在是隨他去了,他以後是死是活,我都不會再管,就當,就當,從來沒生過這個兒子。」
也許,送走老人是很心痛,但這種痛,遠遠不如白髮人送黑髮人。
所有人都不是傻子,許棠這次闖的禍,已然不是錢能解決的了,特大販毒案啊,最後的結果,一定是槍斃。
更何,他才假釋出來,兩罪迸發,怎麼可能還有活路。
看著已經消瘦到快要皮包骨的爸爸,許韻定了定神,就站了起來,對苗淑鳳道:「媽,您留在這陪著爸爸,我和二師兄回去準備點東西,順便再問下醫生,爸爸現在適合吃什麼,然後一併送來。」
苗淑鳳猛的抬頭,剛剛咽下的淚水,在這一瞬間,又好似能決堤而出,洪水泛濫。
幾乎是下意識的,苗淑鳳帶著一絲討好的目光,點點了頭:「好,你去吧,我在這陪著你爸。」
許韻心痛的不敢看媽媽,撇開視線,就拉著靳翰欽走出了病房。
一直到上了車,靳翰欽才輕聲道:「別恨媽,很多時候,她也是身不由己,倘若今天你和媽同時站在危樓之下,我相信,拼命將你推到安全地帶的,肯定是媽,那毋庸置疑。」